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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圈并不是一個死板的地方,每年都有演員轉向幕後,也有導演轉向制作人甚至于老板。

崔遠山也是其中一員,徐缭隐約記得他在上輩子是個傑出的導演,倒稱不上世界級別的偉大,不過在圈子裏也頗有名氣,早期拍攝過不少作品,之後似乎是因為公司發展的緣故放棄了自己執導作品,發布會時給予媒體的說法是他認為自己不具導演方面的天賦,不過真相是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本身公司就是影視傳媒方面,自制片子并不奇怪,倒不如說作為老板的崔遠山将制片、導演跟編劇一手包辦,足以看出眼下人手的稀缺,事實上徐缭懷疑以現在的狀況,到時候連劇組各部門到時候能不能集齊都是問題,不過這并不是他要關心的東西,随意想了想之後就認真看起了劇本。

網劇、電視劇、電影的投資因為不同的情況也有不同的檔次,徐缭其實沒太記得住這部作品當時是否成功,那段時間他幾乎沒怎麽接觸過外界,不過想來成績應該不差,畢竟崔遠山如今經不起兩次折騰,即便沒有爆紅,也不至于糊到可怕。

徐缭前世合作過的知名導演太多,倘若換在以前,大概會費盡心機的審核自己的合作對象——要知道一部戲失敗或成功,受益最多的除了投資者,就是主演跟導演本身;而在爛醉如泥的那些日子裏,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拍了什麽東西,需要的不過是錢而已,沒有那個耐心愛惜自己的羽翼或是顏面。

可如今他名不經傳,一事無成,要不是公司出事,恐怕這個劇本的角『色』也落不到自己頭上,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徐缭還是把身心都放在了劇本上。

如今的網劇五花八門,沒有電視劇那麽嚴格的審核,是許多禁止題材的伊甸園,劇本并不算長,估算是在十五集左右的長度,不過到最後出品大概會是在十到十二集左右。崔遠山選擇網劇相當明智,電視劇審查過多,而電影需要一定的院線,前後者對如今的公司都不是好選擇,網劇面向年輕一輩,劇本也足夠大膽有新意,只要價格公道,視頻網站絕對會為利益動心。

《片面》的場景不多,演員也少,大多數是兩人的對手戲,只有寥寥幾場外景,用得還是自家演員,可以說是小成本作品了。

徐缭看完劇本,輕輕松了口氣,酒精的後遺症其實還殘存在他的習慣之中,他的注意力不能長時間集中在一件事上,有時候思緒會胡『亂』漂浮,不過本人倒暫時并未意識到這點。

即便是在網劇之中,《片面》也屬于較為邊緣『性』的題材,它與其說是愛情劇,倒不如說是在探讨人對自己情感的管理跟認知——反正報紙或者新聞報道上鐵定會這麽寫,徐缭對劇本的唯一感覺只是這場愛情,本身就是非常态的馴化過程。

如果說前期劇本還顯得有那麽點玩笑的意味,那麽後期便愈發走向沉重。

作為知名心理咨詢師的周懷被有心理疾病的顧長年玩弄于鼓掌之中,醫生與病人之間的主導地位徹底對調,變成受害者與加害者。作為病人同樣卻是行兇者的顧長年悄無聲息的在暗處布置好一切,等待周懷一腳踏入陷阱,只為了看到結局。

人并非是那麽堅強的生物,心理方面的創傷除了來自家庭與社會,最為普遍的就是愛情,顧長年挑選周懷作為對象,正是因為周懷作為異常出名的咨詢師,成功治愈了許多人,成為他人走出痛苦的明燈,因此更為好奇,打破周懷堅硬的心理防線後,倘若他自身也陷入同樣的境地,能否理智而冷靜的走出困境。

顧長年期待他能夠超乎自己想象,堅強走出這場謊言;同樣也期待無法治愈自己的醫生就此崩潰;同樣期待周懷能創造出乎意料的新結局。

在這樣近乎癫狂甚至于病态的前提下,顧長年的确真切的愛着周懷。

草草翻過一遍劇本,徐缭對自己的角『色』定位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人類堅信的感□□實上只是顧長年提前預定好的演出,這個角『色』既無良知,亦不懂克制,更無任何道德可言,要是談起叫他悔恨至痛改前非,那就實打實是個驚天大笑話,他的誕生無異于惡魔對人世間的宣戰,只能慶幸誕生于作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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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角『色』通常立場混沌,倘若演繹的好,可謂『迷』倒衆生;倘若演繹不好,簡直比廁所裏的石頭還要叫人作嘔可憎。

這時就得慶幸有張好臉,無論怎麽說,外貌協會從古至今仍不能斷絕,甚至從加入成員随着世界人口比例上升而暴漲,可見一斑。雖說好看的皮囊終會老去,有趣的靈魂永存人間,但沒有漂亮的皮囊,哪來時間了解有趣的靈魂。

世間鐵則,周而複始,無人能例外。

公司有了項目,一下子像是老機器猛然充上電,有條不紊的運轉起來,盡管有時候手忙腳『亂』,不過整體并無任何麻煩,崔遠山忙得腳不沾地,例行開會還絕不能少,有時候徐缭都替他累得慌,應肅為他跟白蘇特意加了幾節表演課,徐缭雖覺并無意義,但仍舊認真上課,他曾抛卻的東西太多,重溫也不失為是一種新的學習。

老師對徐缭的表現異常驚喜,對白蘇則不然,也許正是因為對比,态度便更顯得兇惡,年輕人掩藏不住心事,時常覺得沮喪無比。

徐缭看在眼裏,卻并未在意,人生路長,這樣的坎坷跟曲折要是爬不起來,那也不必談更多了。

至于他本人,他人不知道,自己卻是心知肚明,多吃了幾十年的飯,要是連新出茅廬的小萌新還拼不過去,幹脆今晚直接抽下皮帶挂電風扇上吊『自殺』來得更快些。

白蘇進度緩慢,并不是不用心的緣故,他于表演的确有所天賦,不過非是天生神才,劇本要求固然細膩,然而在這個流量小生橫行的時代,他的演技算不上出挑,卻也稱不上稀爛。

表演課老師有了對比,因此對白蘇要求嚴格,年輕人迫切想證明自己,可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對手太過兇猛且場外開挂,無法令他如願,只好垂頭喪氣的聽訓。

徐缭對此倒是十分欣賞,有上進心是值得稱道的好事。

本該為白蘇做一番心理輔導的應肅毫不在意,并非是他實打實的冷酷無情,而是除去經紀人這一身份,他作為崔遠山的副手還要分擔籌備的許多事項,忙得昏天黑地,自然無暇理會年輕人挫敗的自尊心。好在近日來了不少新人,受寵若驚的發現自己剛一走馬上任就立刻被委以重任,于是拼命燃燒自己新入職的熱情,倒也使得公司在初始的忙『亂』之後,一切仍舊顯得井井有條起來。

一下子公司裏最為空閑的竟只有徐缭與白蘇兩人,白蘇茫然無措,只好自己克服,倒是巧合,正如“周懷”只可自己治愈自己。

攝影棚恰好有一劇組到期,崔遠山無意再續,準備空出來拍攝《片面》,劇組花了三天三夜,将它布置成了愛巢,為了便于拍攝,絕大多數房間布景并不像是鏡頭裏拍攝的那麽溫馨或是精致,它們在現實裏大概是被拆得七零八碎的,或者方便于各種各樣的鏡頭。

這也是為什麽個別綜藝節目要拍攝明星住宅時,許多明星會選擇租房的原因。

尋常的鏡頭背後,可能是數十個幕後人員在奔走。

劇本本來就不長,加上時間緊迫,金錢緊張,開機儀式大概在簽下合同的半個月之後開始,預備在一個月內徹底拍攝結束。崔遠山通常情況下是無神論者,有必要時則是虔誠的信徒,不過在開機儀式這類事上,他顯然是前者,衆人簡簡單單的見面認識之後,就立刻化身暴君,讓劇組全身心投入拍攝之中。

拍攝也各有不同,如同為了酒錢跟為了夢想便全然是兩種概念,徐缭是個俗人,歷經兩世仍舊陷入功成名就的誘『惑』之中,他本該蠢蠢欲動,本該興奮不已,回歸熟悉的片場,重新踏入自己的領域,沒道理不懷念一切,然而他卻如喝過頭一般,只覺得頭腦飄然,有種奇異的鎮定跟平靜。

開機之前決定了定妝照,随後便立刻進入第一場戲拍攝,戲份并不重,只不過幾個日常的片段,主要是為了磨合徐缭跟白蘇兩個人之間,崔遠山沉着臉坐在監視器之後,神情與平日迥然有別。

現代妝并不繁瑣,甚至于兩人穿得都是自己日常的衣服,只草草修改了下發型,讓他們脫離自己本身,更投入到另一個人物之中。他們倆還沒有助理,場務包了些雜物,這會兒人手不夠,大家都得當兩個人來使,新來的劇組統籌是個年輕的實習生,『性』格頗為羞怯,不過做事謹慎細心,綜合能力相當強,這份工作初期不光繁雜,還吃力不讨好,一般來講不太好找到有能力的人,也不知道崔遠山是哪裏挖來的。

說來有趣,公司還未徹底崩潰,人已走得差不多;而崔遠山也好似早早預料到一般,短時間內找齊了所有缺失人手。

怎麽想都略有些不正常,正如這偌大公司瞬間便成了瘟神一般的不正常,不過跟徐缭無關,他索『性』也不在意。

還沒徹底開始拍攝,幾個道具師在調弄家具,試圖讓整個氣氛看起來更溫馨,更像兩個男人的家庭;而攝像組跟燈光組則在反複确認,布景師跟藝術指導湊在崔遠山身邊竊竊私語,商量接下來的鏡頭拍攝。

白蘇有點緊張,他加入公司不久,得到的機會也少,從未想過自己居然能在短時間內就接到男主角這樣的機會,于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徐缭,對方仍舊那般鎮定冷靜,像是天生就該吃這碗飯的人一樣,看不出半點窘迫跟慌張,這讓白蘇難免更加無措,他盡量克制住這種感覺,免得自己待會出錯。

因為近日都在公司裏頭,徐缭對公司的運作大概也有所了解,拍攝的情況雖然有所區別,但絕大多數前期籌備是區別不大的,劇本定死之後不會輕易變動,場地、道具、甚至于服化等也要經過審核,如果真的是非常小的小成本制作,通常來講會相對放寬限度,不過這是崔遠山最後的底牌,因此顯得相當龜『毛』,反反複複審核過數遍,避免出現任何遺漏。

場務發了今天的計劃表,行程排得滿滿當當,所有人都像上了發條的鐘表一樣走個沒完,拍攝并非按照劇本原定的順序進行,即便是再財大氣粗的劇組,也會在同一場地拍攝掉所有相關的戲份,類似電視劇裏主角一見鐘情跟故地重游的戲份,劇本裏寫着數十年,事實上可能是上下午兩個時間段一起拍完。

因此戲份如果在時間上差異巨大,對演員而言無疑等同精分。

天氣轉涼,徐缭稍稍活動了下筋骨,他喝了小半熱白開後漫不經心的将剩下的水都倒掉了。這是最艱難的時刻養成的習慣。娛樂圈這個名利場裏想要爬上去,是必不可免要踩着別人的肩膀,自然也多得是人樂得看人出醜,徐缭倒是沒中過招,不過他有認識的合作演員曾經在這方面出過事,之後也就養成了小心謹慎的習慣。

在這個劇組未必見得有人會故意用些手段,不過做好準備總不是壞事。

拍攝很不順利,一來是白蘇還有些難以投入角『色』,二來是劇組還需要一定的磨合,比如鏡頭的機位在變化時拍攝出場景的漏洞,而燈光師無法完全理解崔遠山需要的感覺,甚至于分鏡頭從腳本真正投入現實也需要考慮個別因素,斷斷續續拍了幾場之後,沒一條能過,而一個上午已經過去了。

劇組一旦開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錢在燒,也難為如今境遇的崔遠山還能不動如山,耐心指導每個部門。

雖說煩躁也沒有用處,不過畢竟是這麽大的劇組,人一多,難免火氣就會上來,能克制住怪不容易的。

徐缭在午休期間吃飯,順便幫着場務打掃了下片場,就幾個年輕人做事肯定沒完沒了,這會兒人手不夠,他想充大牌也沒人可伺候,倒不如活動活動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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