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徐缭。”

試鏡室裏走出來一名臉『色』發沉的演員,助理探出頭來喊名字。

将試鏡本遞還給工作人員,徐缭站起身來走到試鏡室內,每個演員的表演都是保密的,門一關,嚴嚴實實,房間空『蕩』,只剩下面前審核的選角組。人并不多,攝像師單獨坐着,大半個身體掩藏在機器後面,選角導演是位上了年紀的女『性』,神情嚴肅,眼神擋在鏡片之後,看不出喜怒。

羅準也在,他作為編劇,對選角有一定的話語權。

成功的電視劇有各方面的因素,選角是其中較為重要的一部分,徐缭不記得墨玉的扮演者是誰。不過對方既然能被看上,想來也有一定的實力。他不擔心韓雲遲,倒有點憂心那個被遺忘的競争者。

不過按照他的演技,應該不至于打不過一個跑龍套的……墨玉既然跟女主有關系,那基本上鏡頭不會太少,自己沒有任何印象,不排除是酗酒後遺症,還有一種可能是那位演員的确表現平平,像是這樣邊拍邊播的電視劇,觀衆的反響也會影響劇本。

本子上只寫了片段的劇情,是墨玉去接個小孩子這一場景,羅準很雞賊,試鏡的本子壓根沒寫具體,只說去接個小孩子,連男女都沒清楚,且只有墨玉一個人的臺詞,對方說了什麽全靠看到的臺詞揣摩。

徐缭先跟衆人打了個招呼,選角導演比她看起來要更雷厲風行的多,點了點頭,示意省去這些無用的問候,直接讓他開始。

劇本只有臺詞,甚至沒特意标出動作,給予了演員不少自由發揮的空間,不過這也無異于更加艱難。

徐缭準備了下,輕輕吐了口氣,回到熟悉的戰場,他的心稍稍落定,将四周一切都遺忘,凝視着前方,女助理的面容幻化成嬌小可愛的孩童,他矮小、天真,又純淨。

“你長大了很多。”徐缭直截了當的屈膝下跪,伸手去撫『摸』,好似空氣裏站着個俏生生的小娃娃,他用拇指輕柔的撫『摸』那面容,長久的凝視着,聲音喑啞,沉沉的微笑着回答對方的提問,“我叫墨玉。”

當他跪下的時候,選角導演梅紅忍不住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了羅準,羅準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徐缭。

他雖然屈膝,卻并不顯得弱勢,也不叫人覺得屈辱,那目光翻湧波瀾,似喜似悲,半晌忽然直起身站起,将手收回,平淡道:“我不是你的父親,你也不需要父親。”

梅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抿着唇好一會兒,徐缭仍在表演,他凝視着那個不存在的孩子,忽然笑了起來,這笑意讓他整張平和的臉染上了妖異的邪氣,乍聽似是含恨出聲,咬字清晰,腔調卻很快化歸溫情:“我為你而來。”

表演結束後,徐缭又恢複成了那個溫和的青年,他端正的站在中心,對衆人乖巧的點頭致意。

“可以說一下你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嗎?”梅紅低頭看了看他的簡歷,忽然說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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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缭笑了笑道:“墨玉給的信息太少了,我只好從臺詞上來推斷角『色』的想法,他既然特意來找這個孩子,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中間又提到過這個孩子不需要父親,他自己也不是父親,我猜想可能是三角戀的失敗者,如果理解錯了,請各位老師見諒。”

“可以了,你先出去吧。”梅紅點了點頭,神情沒變。

本來應該讓下一個演員進來,不過羅準忽然擡了擡手,止住了助理的行為,歪頭對梅紅道:“你覺得怎麽樣?”

“演技方面沒有問題。”梅紅靠着桌子轉了會兒筆,若有所思道,“在短時間的準備裏,他對這個角『色』有自己的理解也很不錯,不過我不希望是某些人刻意開了小竈的結果。”

羅準暗暗苦笑,聽出梅紅的言下之意,不過他自己也的确很吃驚,最初給這個機會只是為了還人情,這會兒他倒真琢磨不定自己是不是借老爹的東風淘着寶貝了。別人不清楚,他自己心裏是亮堂堂的,給這個機會已經是仁至義盡,更別提劇透了,徐缭差不多是跟別人同時起步的。

“我可不會拿我的事業開玩笑。”羅準正『色』道,“我只給他的經紀人發了這次試鏡的邀請。”

梅紅聞言卻眉頭一松,她知道羅準重新爬起來不容易,即便對方真的沖昏了腦子,強行要訂下這個演員來演墨玉,她其實也不在意,畢竟羅準就算假公濟私要改劇本給那演員添加戲份,最後也得導演跟她把關,說那句話只是為了敲打下這位同事。

在劇組裏,羅準是核心不錯,不過因為他的那些舊事,梅紅打心眼裏不太喜歡他,哪個女人會欣賞一個有家暴跟酗酒前科的男人,梅紅甚至懷疑說不準羅準的前妻就是被他打走的。面上自然不會表現出來,不過這次對方落了個把柄,就忍不住含沙『射』影了一番。

“既然這樣,那就定他了吧。”梅紅漫不經心道,“後面也別看了,這一批就作品上也沒幾個能跟他打的。”

惡感歸惡感,該有的責任,梅紅也的确有,她不會因為個人情緒影響自己對一個人的判斷,即便羅準真的開了小竈,對方的表現力也遠好過這次來參加的其他演員。

羅準并無意見,他聳了聳肩,示意梅紅自己決定。

徐缭出去的時候,韓雲遲正在準備的行列裏,他稍稍點了個頭,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給應肅發消息:“我試鏡完了。”

過了片刻,應肅回複消息:“是完了,還是結束了?”

“可能都有,選角導演的臉『色』不太好看,我覺得她不太中意我。”徐缭嘆了口氣,其實倒沒那麽傷心,大概是有點果然如此的乏味感,讓他對自己失望透頂,“就……我想是失敗了。”

應肅沉默了片刻,發來一句話:“今天可以喝兩杯。”

徐缭看着那七個字,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到,從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有演技只意味着很大幾率能成功,而不是一定會成功,有些導演對角『色』的苛刻要求,并不是看重演員本身的能力,還有一些是兩者之間的契合。

也許他只是不符合選角導演心裏墨玉的形象。

徐缭想了想,仍舊給應肅發了條消息:“三杯:)。”

應肅沒有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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