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狩獵場

卡車停在路邊,顧淺輕松地從那過高的駕駛室裏一躍而下,反手“砰”地摔上了門。

她誠然是打算中途棄車的——這麽大的目标簡直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卻沒想到這家夥先一步熄了火。

也太不争氣了。

她恨鐵不成鋼地踹了車門一腳,然後就見卡車晃了晃,門上頭居然留下了個清晰的鞋印。

顧淺:“……”

行吧,力氣太大就是這點不好。

她現在是不是得慶幸自己剛才沒一個激動把方向盤給擰斷。

顧淺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

她早兩年拿過駕照,普通車湊合一下沒問題,但對這種重型車輛是兩眼一抓瞎的,能搶了跑還多虧了那只手表。

她吐槽過這加點方式就像以前的角色扮演游戲,沒想到的是前兩天認真研究下來,可供加點的方面比她想象得還要全面。

除了力量或者速度這樣最基本的,還有駕駛、潛行乃至于各類射擊等等,遇上突發狀況,顧淺當然是逮着就用了。

力量四點,駕駛一點,短時間內能再容她揮霍的點數已經不多了。

但她現在所處的環境——

顧淺眯起了眼。

她開出了足有四五公裏,這一路見到的風景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說是森林,又不像她以前認識的森林。樹木都醜得各有千秋,越往裏越是黑黢黢一片,給人一種深處會潛伏着什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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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淺還站在路邊舉棋不定,腳下微微震動的路面已經逼得她拿定了主意。

遠遠看見掃過來的車前燈,她想也不想地一頭紮進了林子裏,藏在某棵格外粗大的樹後,以确保外面連她的半片衣角都瞧不見。

她也清楚這樣起不了多大用,抛錨的農場貨車就停在那兒,随便誰都會起疑,更何況她逃跑的事可能已經被上報了。

等它們下了車,顧淺想,找機會把它們也一起幹掉好了。

那輛車不多時就在路邊停了下來。

——下車的果然是鬼。

不是那兩只被塞進籠子的,也不是被她搶了車的司機,是倆新來的家夥。

它們對着停在道上的卡車指指點點,偶爾往森林這邊瞥一眼,卻沒有要進來的打算。取而代之的是重新鑽進了它們那輛車裏,顧淺可以肯定,它們沒發現她的位置。

……這是直接放棄找她了?

不對——

“哧。”

“哧——”

聽到這接連響起的輕響,顧淺瞳孔驟縮。

不好!

她退開兩步,徑直轉了身。

它們似乎啓動了什麽,明明也沒見到哪裏有動靜,空氣中卻像是有東西緩慢地流動了起來。

哪怕死命捂住口鼻,這股甜到發膩的怪味還是透過縫隙直往裏鑽。意識漸漸昏沉起來,顧淺清楚再怎麽跑也無濟于事了——這森林根本看不到邊際。

她可以往力量往速度上堆點數,卻沒有辦法一直不呼吸。

原來如此,顧淺暗罵一聲,怕不是這一片都被安裝了類似的裝置。

搶了車有搶了車的追法,看她棄車逃跑就大範圍地釋放催眠氣體——這些鬼對商品的重視程度,還要超出她的想象。

顧淺還在拖着漸趨沉重的身體一步步向前走。

事到如今,很難說她神智到底還殘留了幾分清明,完全是靠着意志才硬撐着沒有倒下。

當眼前終于完全被黑暗壓過,她只感覺自己倒在草叢裏,不知過了多久,聽見有誰走過來。

它們的對話稀稀落落地飄進耳朵裏。

“……正常人……走不了這麽……”

“幸虧……有準備,現在就帶到……”

聽到“獵場”二字後,她的意識徹底沉了下去。

顧淺是被人搖醒的。

“淺姐,”對方聲音焦急,“淺姐?”

顧淺最後的印象還停留在那片草叢,這會兒望着眼前的人竟然一時有點迷茫。她用力晃晃腦袋,讓對方的臉在視野中重新聚焦——

“……楊桃?”

她又怎麽會在這兒?

楊桃松了口氣。

“淺姐你可算是醒了,”她四下看看,“我——”

她的話被一聲高亢的尖叫打斷了。

不止是她們倆,或躺或坐在這片中央廣場上的十來個人裏有男有女。剛才喊叫的就是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她神色驚恐,不斷地用指甲抓撓着自己的臉。

“我不是跑了嗎?!”她哭叫道,“我不是已經逃出去了嗎?!”

害怕是會傳染的,剩下的人臉上多多少少都染上了同樣的驚惶。

顧淺自然不是他們中的一員,但她也在想同樣的問題。

……這是又被抓回來了?

她皺起眉,看向楊桃,“你是怎麽回事?”

“我……”後者撓撓臉,如實道,“發現自己在貨車後車廂裏,找機會跑出來以後又莫名其妙暈過去了。”

“再醒來就是在這兒,沒想到淺姐你也……”

跟她差不多啊,顧淺惱火地想。

他們顯然是在這期間又被那些食人鬼帶到了什麽地方。

乍一眼望去,這是座再普通不過的小鎮。

整潔、有序,嶄新得像是剛建好沒幾年。但當顧淺看到牆角的某處痕跡,她的心頓時往下一沉。

“看那兒。”為免再引起其他人的恐慌,她低聲道。

楊桃:“诶?”

顧淺往那邊指去。

楊桃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邊的牆角擦得不怎麽幹淨,還能清楚地看見上面噴濺的血跡。

與此同時,其他人雖沒看到那攤污黑的印記,卻也注意到了別的東西。

“這是什麽?”一個男人指着路旁立着的木牌,聲音顫抖地問。

木牌上寫了三行字。

【規則一:音樂】

【規則二:鬼】

【規則三:活下去】

顧淺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這些人可能是像她們一樣的玩家,也可能只是這個末日世界的原住民。要是後者,也許有人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是獵場。”

半晌,有誰啞着聲音開口道。

出乎意料的是,說話的是那個崩潰尖叫的女人。與其說她的情緒平靜了下來,她更像是已經徹底放棄了掙紮,眼神空洞地直視着一無所有的前方。

“我聽說過,有些鬼為了滿足它們的喜好和本能,要是抓回來不聽話的貨物,就會丢到這種地方。”

她慘淡一笑。

“這裏是……鬼用來狩獵人類的庭院。”

盛在碗裏端上桌來的食物遠沒有自己親手獵來的美味,就像貓抓耗子,總喜歡在玩膩了折騰夠了以後再一口吃掉,對方想要活命又無力掙紮的絕望就是最好的佐料。

站在木牌旁的男人驚懼回頭,“那這上的意思——”

“‘音樂響起以後,躲避鬼的追殺,活下去’,”楊桃遲疑了下,沒忍住道,“連起來就是這樣?”

她的話音落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立在不遠處的那臺廣播擴音器上,看着它的眼神無異于看着一道催命符。

它靜寂着,可在這樣的節骨眼上,有人繃到極點的神經已經支撐不住了。

“不要,”那個癱坐在地上的女人搖晃着腦袋站起來,頭發越發蓬亂,“我不要——”

她最後絕望地看了一眼這廣場,轉身就往街角跑去——已經沒人有心思去拉住她了,因為就在她沖進巷口的下一秒,刺耳的鈴聲真的響了起來。

音樂一陣又一陣,可他們的腳仿佛被随即響起的聲音活活釘在了地面上。

“看來你們已經清楚規則了。”

那男中音低低地說:“捉迷藏從現在開始。”

話筒被另一個家夥一把搶過,後者聽上去年紀輕一些,聲音要尖銳得多。

“跑啊!肉豬們,快跑啊!”

“明明再怎樣到最後也是要被大卸八塊的份兒,看你們垂死掙紮實在是太好玩了!”就像是能實時地看到他們這裏的狀況一樣,那家夥放肆地大笑道,“來好好享受這場游戲吧!”

恐懼、不甘、屈辱,諸如此類的情緒盡在人們的眼底閃過。自己的性命被對方視作娛樂地玩弄着,沒有人願意被這樣侮辱。

可鬼的社會同樣分為三六九等,正常人尚且無法輕易匹敵低等鬼,居于其上的更是無法想象。更遑論他們不知道廣播的那端還有多少只,究竟有怎樣的力量差距——

他們很快就有了答案。

小鎮與森林的交界處,街道的另一頭,遠遠地出現了數道黑影。

黑影足有十來個,一個長得比一個猙獰扭曲。矮的四腳着地,涎水滴滴答答,高的目測就超過了三米。

不說別人,光是顧淺自己就能感覺出,它們中的佼佼者跟被她打趴下的那些根本不是同一個量級的。

……可這又怎樣?

也不知是誰開了個頭,顫抖的呼吸聲和尖叫聲響成一片,大家都紛紛往不同的方向沖去,争先恐後地想要離那些食人鬼遠一點再遠一點。

顧淺還站在原地。

拉了一下沒拉動的楊桃愕然回頭,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眼裏躍動着的冰冷怒火。

“淺姐……?”她下意識叫了一聲。

卻聽到對方反問:“不是要好好享受游戲嗎?”

“好啊。”

顧淺擡高了下巴,怒極反笑,“那就陪它們玩玩。”

至于誰狩獵誰——

就是另一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桃夭丶的手榴彈和兩個地雷!

謝謝綠绮、刷牆的貓、小矮子中也、夜色和十字架一(×5)的地雷!

愛你們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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