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聖人千秋在即, 鴻胪寺今年領了要職,禮部兼任,政事堂今年負責此事的是白平洲,白家被聖人冷落許久, 這次終于拿了一件要事, 極為傷心。

路尋義官複原職後一如既往的低調, 逢人都是溫和謙虛的樣子,今年秋闱要重考, 定在聖人千秋後的十二月初八, 主考官的位置聖人親自點了路相,兜兜轉轉,今年主考官的位置到底是落到路尋義手中。

十一月初一,鴻胪寺的四方館引來了第一位使節——大室韋部。

大室韋部是大昇東北部極為重要的友邦, 兩國關系極好, 聖人千秋,大室韋部派出了最為得寵的六王子入長安朝拜。

長安城随着那些人入城的腳步徹底熱鬧起來,各地戲班子,賣藝團絡繹不絕地入了長安城, 長安城一百零八坊瞬間熱鬧起來。

一輛青布馬車悄悄地出了宮, 綠腰和旭陽坐在車轅上,四人低調地出了宮。

馬車內,路杳杳穿的簡單素淨,鵝黃色襦裙裙擺散開, 精致的袖口邊緣又做了叢花擁簇的樣子, 一點點打折成花型,幹淨利索又不失精致雅致。

“殿下今日不是休沐,怎麽出的來宮。”

路杳杳張嘴問道, 只是還未說完,嘴邊就被送上糕點。

“廚房新作的栗子糕,少加了糖,你嘗嘗,合不合你口味。”溫歸遠捏着一塊糕點,喂到她嘴邊,滿臉預約的味道。

香甜的栗子味飄到自己鼻尖,她忍不住動了動鼻子。

“好香。”她伸手打算接過去,卻被溫歸遠一把抓住手指。

“剛出爐的,有點燙。”

栗子糕的溫度貼在唇邊,路杳杳有些猶豫張不張嘴。

有點太過親密的姿勢。

“聽說這次還加了不少奶酪,又在表面刷了蜂蜜,在烤爐裏烤出來的。”溫歸遠笑眯眯地說着,“外酥裏嫩,應該還不錯。”

Advertisement

路杳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被握在別人手心的手指忍不住掙紮了一下。

蜂蜜若是被烤過,味道便會帶出一點焦味,口感卻是更加的好了,而混了奶酪的糕點則是越發香甜軟糯。

她最後沒忍住,張嘴咬了一下。

質地松軟細膩,味道果然好極了。

“好吃。”淺色的瞳孔微微發亮,張嘴又咬了一口,卻不料這栗子糕太小,第二口直接咬到溫歸遠的手指。

細小溫熱的唇齒觸及指尖上的軟肉,雖然很快又縮了回去,但兩人卻面面相觑,都愣在原處,馬車內的氣氛陡然多了幾絲暧昧之色。

“我自己來吧。”路杳杳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一顫。

溫歸遠卻在她手指要碰到糕點的時候,突然将手收回,笑臉盈盈地說道:“真的好吃,不如讓我嘗嘗。”

他當着路杳杳的面把剩下的那點糕點吃了下去,高興地眯了眯眼:“果然很好吃。”

路杳杳伸出的手只能伸在半空中,僵硬地動了動手指,然後頗為惱怒地放了下來:“殿下愛吃,就多吃點。”

她把那盒糕點推到溫歸遠面前,大眼睛快速地眨了眨,有些氣悶地抱胸,低着頭不說話。

車內遐思绮念的氣氛頓時消散,變得有些沉悶,路杳杳回過神來一邊覺得做得不對,露出了真性情,可一邊又覺得溫歸遠這人真壞,明明都不喜歡她,卻還要做這些暧昧的舉動。

她越想越委屈,眼尾都氣紅了。

溫歸遠的手從背後把人攬住,如雪松般清冽的味道便逐漸彌漫在她的鼻息間。

“別生氣了,我不該逗你的。”他的聲音落在她耳邊,輕柔又不甘,“只是杳杳一直對我若即若離,我總是患得患失。”

“杳杳對我生氣,我其實很高興。”他的聲音帶出一點笑意,“你對路遠晨,衛風,綠腰都是有笑有怒,可偏偏對我總是對着外人,總是笑臉盈盈。”

路杳杳長長的睫毛在顫動。

“殿下哪裏……”她的嘴被人捂住。

溫歸遠沉默片刻後說道:“就是這個态度。”

“你以前叫我元遙的。”漆黑的眼眸晃着路杳杳耳邊晃蕩的琺琅耳環,他不甘的咬了咬她的耳朵,不通卻莫名覺得羞恥。

路杳杳紅了臉。

“那日靜王那樣看你,我恨不得當場打死他。”

路杳杳眨眨眼,突然悶聲說道:“所以,殿下把他打了。”

聲音中帶出一點不可置信的意思。

靜王殿下在家抄書,被摔得鼻青臉腫,骨頭都折了三根,對外說是抄書認真摔倒了,對內,本來打算偷偷溜進靜王府收拾人的衛風卻是告訴她,這是被人打了,他親自圍觀的。

溫歸遠沒說話。

“你對他還能露出一點生氣的樣子,對我卻好像一團棉花。”他最後小聲嘟囔着,“我不喜歡他,更不喜歡他這樣看着你。”

這話說得有點幼稚,和平日裏殿下穩重的模樣大不一樣。

路杳杳沒說話,溫歸遠同樣沉默着,兩人就着這樣的姿勢相擁着。

他貼着她的心,隔着□□都能聽到自己穩定有力的心跳新,可卻不曾聽到她的心跳。

沉默帶來的不安,讓他手指握緊。

“你之前曾說過試着重新開始的。”溫歸遠打破沉默,在她耳邊呢喃低語着,手指卻不由用力,“你說話還算數嗎?”

路杳杳身形微微僵硬,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捏緊衣物。

她用重新開始的名義給他編織着一張溫柔可親的天羅地網,站在原地,一步步誘着他踏入情網,然後再打破他的美夢,讓他也感受着她所遭遇過的不甘和難過。

這話說得太久了,而東宮安穩寧靜的日子,讓她自己都差點忘了此時,忘了獵物已經站在網中,忘了自己要開始收網。

“算數。”她聽到自己低聲回答的聲音。

“那你靠近我一點點好不好。”溫歸遠的聲音帶出一點痛苦,“只要邁出一步就好。”

獵物如今就站在網中,也站在自己面前。

她卻是突然迷茫起來,心底突然湧現出很多話,卻又問不出口。

只要她現在應一聲好,太子殿下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她的計劃便成功了一半。

可真的騙了他呢,讓他付出和自己同樣痛苦的代價之後呢,這樣的她和當時欺騙她的太子又有何區別。

哥哥說過,君子在跡不在心。

她卻差點迷失了本心,做了一件令自己不恥的事情。

其實她當時有很多種辦法,最狠絕的便是可以告訴爹,讓爹出面,他的太子之位未必還能安心作者,最直接的便是挑破一切,兩人相敬如賓,做一對互相利用又互相制約的夫妻,和滿城長安的高門夫妻一般無二。

可她選了一個最吃力不讨好的辦法。

說到底還是不甘心。

是的,她不甘心,所以她借着報複的名義做着最後的試探。

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杳杳。”溫歸遠見懷中之人一直沉默,突然亂了方寸,想要去看她的臉色,卻被路杳杳按住手。

“殿下覺得是長安好,還是鄯州好。”路杳杳開口輕聲問道。

但她根本沒有給溫歸遠說話的機會,很快又說道,“殿下不必給出我答案,一月之後,也就是秋闱結束之後是我生日。”

她盯着自己手指上的丹寇,瞳孔帶出一點迷離,可很快又冷靜下來。

書中說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她想着,再給她自己一次機會。

“殿下那日告訴我。”路杳杳語含笑意,“可以嗎?”

馬車停了下來,大街上熱鬧的聲音此起彼伏,迫不及待的填滿了整個馬車,道路兩側的食物散發着誘人的氣息。

溫歸遠抱着她在馬車內沉默着。

路杳杳等待片刻,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她沒做好今日聽到答案的準備,所以毫不留情地掰開他禁锢在腰間的手,臉上早已恢複笑意:“好熱鬧,殿下同我一起去逛逛嗎?”

溫歸遠看着她下了馬車,站在人潮中,眉梢眼尾俱是笑意,好似一顆發光的明珠。

“我想吃雲吞。”

“這個糕點也不錯。”

“糖葫蘆也要了。”

“這梅子幹酸酸甜甜正好。”

路杳杳逛街沒一會兒,每個人手中便都提滿了東西,她素來喜歡買東西,見了什麽喜歡的都要買下來。

幸好街上這樣的人,這才沒顯得突兀。

“我在富貴樓定了位置,逛累了不如去歇歇。”溫歸遠手中舉着她買的糖葫蘆和糖畫,惹得好幾個小孩子側目,頗為不好意思。

這麽一說,路杳杳也有些累了,正準備點頭,又說道:“殿下先進去選個靠窗的位置。”

今日護城河有花船比賽,看誰家的船布置地最為好看,沿途路人手邊的花便要扔給好看的人,湖面上早已停滿了船,花枝招展,極為好看。

靠窗的位置極為緊俏。

她遠遠就看到路遠晨身影在碼頭前上蹿下跳,身邊還站着柳文宜和胡善儀。

“我看到遠晨他們了,去找他們說兩句話。”

“我陪你去。”溫歸遠說道。

“殿下一去,他們又該拘謹了。”路杳杳果然搖頭拒絕着,把人推進酒樓,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旭陽看着殿下的臉色,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應該是看到路小郎君了,碼頭就在面前,殿下在樓上看也是一樣的。”

溫歸遠深吸一口氣,捏緊手中的糖畫,只好轉身上了樓。

“我給你下了五十兩,記得要贏。”路杳杳原來是過來下注的,“老規矩,五五分。”

路遠晨大氣地揮揮手:“今年贏了都給姐姐。”

他扯着封若章的胳膊:“我到時候把他立在船頭,保證收花收到手軟。”

封若章氣得抽回袖子,卻沒有拂袖而去。

路杳杳看了直笑。

“照顧好胡姐姐和柳姐姐,我和殿下一起出門的,等會還要回去。”她摸了摸路遠晨的腦袋,交代了幾句,最後便朝着柳文宜走去。

柳文宜本就瘦弱,今日穿了身水青色的衣服,更加多了點羸弱。

“杳杳。”她笑着,溫婉可人,文弱平和。

“我過幾日下帖子,你可不要拒絕。”路杳杳皺了皺鼻子,“宮內多了好多外國進貢來的東西。”

“我呢!”胡善儀在一旁插話,眉心蹙起,一臉不悅,“怎麽沒想着請我。”

“都請的啊,不請你下次見面你還不撕了我。”路杳杳一本正經地說着。

胡善儀點頭,同樣認真地說道:“你說得沒錯。”

三人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不說了,我要走了,殿下該等久了。”她交代完這是揮了揮手便走了。

只是她剛離開碼頭沒走幾步,突然聽到旁邊有人神情古怪地幹嘔了幾聲,緊接着就扶着牆吐了。

路杳杳大驚失色,綠腰連忙把人拉到一旁。

吐的是一個外國人,卷發褐眼,身材高大,如此蜷縮在角落裏,可憐兮兮的,身邊的小厮同樣是異域人,卻會說官話,但也只是着急地說着轱辘話,翻來覆去就那幾個字。

倒也聽清了是為何吐了。

暈船。

路杳杳站得遠遠地,看着那人臉色青白,吐得嘶聲力竭,直嘆氣:“綠腰把梅子給他吧,怪可憐的。”

綠腰捏着鼻子上前,和那個小厮交代了兩句,這才回來。

那外國人果然吃了口梅子就緩了下來。

“嗚嗚,您總算好了。”小厮哽咽着。

他一擡頭,只看到路杳杳站在不遠處,手中的青梅幹掉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

路杳杳沒察覺到他熱烈的視線,因為她已經看到不遠處旭陽的身影,想必是殿下等急了。

“走吧。”她帶着綠腰朝着旭陽走去。

“六王子,我們走吧。”小厮見他站着不動,又怕他出幺蛾子,就差沒直接哭出來。

“好美的月亮。”他捏着那袋梅子幹,喃喃自語。 ,,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