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人啊 (1)

江楓先頭兒把繩子纏在腰上, 現在看來血肉模糊。

徐莎再次埋怨自己的大意,她之前幫江楓解繩子的時候,只顧着着急, 竟然完全沒注意到, 其實江楓受傷了。

就這,他還把她背下了山。

徐莎眼睛紅紅的, 說:“是我不好。”

江楓看她這樣, 伸手扒拉了一把她亂糟糟的頭發, 說:“說什麽呢?沒事兒的!我自己是大夫, 我最清楚, 這些都是小傷, 處理一下就好。”

因為江楓受傷,徐莎是堅決不讓他背了,她堅定:“姥,你扶着我走,我真的不嚴重。江楓,你趕緊回去,先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

江楓看了徐莎一眼, 沒堅持, 果斷的說:“行!”

他立刻往衛生所跑,方衛國緊跟着就要跟上, 被徐莎一把抓住,她認真又鄭重:“有重傷嗎?”

方衛國搖頭:“應該是沒有, 看着都不是。”

他相對來說還是比較有數兒的。

徐莎松了一口氣,随即說:“既然沒有重傷, 那江楓必須先處理自己的傷口。”

方衛國一愣,動了動嘴角, 徐莎不管他想說什麽,十分的認真:“誰也沒有權利要求江楓必須無私奉獻。誰要是敢胡攪蠻纏,我是不介意做這個壞人的!”

方衛國沉默了一下,很快的說:“我知道了。”

他飛快的去追江楓。

徐婆子:“徐山,你跟過去看看,都是小傷一個個誰也死不了,讓江楓先給自己的傷口處理一下。”

徐山:“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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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我跟你一起去。”

“哥,我也去!”這是徐立的弟弟徐林。

三個人很快的也跑走了,徐婆子扶着徐莎,說:“你舅舅他們過去了,你別擔心。”

徐莎嗯了一聲,輕聲說:“地震的時候,我們在山頂,我其實滑下懸崖了。”

這一說,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徐莎,徐莎自己倒是格外的平靜,說:“是江楓在千鈞一發拉住了我,把繩子纏在自己腰上,利用樹木支撐,把我拽上來的。”

徐莎說的不算複雜,但是卻足夠大家心驚膽戰。

徐婆子吓的臉刷的一下子都白了,一旁的古大梅也是打顫兒:“這得多危險啊!”

徐莎點頭:“是呀,我跟他說可以放手,他沒有。”

徐莎幾乎是輕描淡寫,但是現場不僅僅是徐家幾個人,而是姓徐的一大家子,雖不能想明白當時的情況,但是一個個的也都感慨:“江楓這人是個仁義的。”

“小江大夫這人一貫都不錯。”

“咱們村有他在,光是頭疼腦熱的都省了多少。”

徐大伯,也就是徐山的大伯,徐婆子的大伯哥說:“江楓這人雖然運氣不太好,但是人品是頂頂的好。他這麽幫襯徐莎,往後不管啥時候,咱們徐家的人都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

衆人紛紛點頭。

話是這麽說,也有默默琢磨的,江楓和徐莎,恐怕關系不簡單啊!

這村裏,還沒看哪對年輕男女一起上山呢?他們倒是半點不避嫌。

不過不管旁人怎麽說怎麽想,徐莎倒是滿腹心思都在江楓哪兒,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再說江楓,他一回衛生所,就引來罵聲:“你一個村醫不好好在衛生所待着到處跑什麽?關鍵時刻都用不上,真是個廢物簍子。快給我兒看看啊,他被石頭砸到了頭啊!”

那劈頭蓋臉的指責,好像是江楓的錯。

再看受傷的人,快二十的大小夥子其實就是磕了傷,血都不流了……

“那咋行,先給我看!”

還有争搶的。

“那也得先給我兒看,我兒這一直叫疼呢!”這個說話的是陳婆子,她兒子可不就是那個的掉到茅房裏陳二。一身的臭味兒,擡在了衛生院的門口。

倒不是不想進門,一來鎖着門。

二來,大家現在也不敢進屋,生怕在發生餘震,埋在其中。

他們村子的房子,也是塌了好幾個的。

“先給我看……”

“還是先給我看,都怨你,不在衛生所耽誤時間……”

“他爹啊!江楓這個王八蛋啊,竟是耽誤你治病了啊……”這個唱作俱佳的,是小林州的二嬸呢。

江楓看着這些人争搶,臉色不變,但是眼神漸漸冷了起來。這樣的時候,他還能勾起一抹笑容來。

方衛國一到就聽到他們的話,氣的臉都白了。

“都給我閉嘴,一個個的不要個碧蓮!江楓,你先去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他們死不了,不着急……”他二話不說,張口就罵:“你們一個個還是不是個東西了?如果不是江楓上山采藥,你們能用上便宜的草藥?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你們還是不是個人了?一個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們因為地震受傷,關人家江楓什麽事兒?還想往他身上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得什麽鬼主意!一個個喪良心的!外村來看病,還知道說個謝,你們一個個的理直氣壯,自私無恥,都他媽的不是東西!你們沒看到江楓自己也受傷了嗎?他一個大男人在衛生所才拿隊裏五個工分,你們占了大便宜,也好意思哔哔,要臉不!”

方衛國一通咆哮,讓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

也不怪方衛國那麽生氣,說話那麽難聽,剛才徐莎突然拉住他說那些話,他心裏是不高興的。他是當兵出身的,就覺得該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徐莎說那話,讓他不舒服。

但是雖然不舒服,他也知道,徐莎說這個話,也不算錯。

畢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跟他一樣的覺悟。

更有甚者,他也覺得徐莎看低了村裏人,然而事實證明,一個才來幾個月的徐莎,就是比他更知道村裏都是些什麽貨色。眼看着這些人說這些有的沒的,隐約還想把事兒往江楓身上賴上一賴,為的不過是可以不花錢就用藥。方衛國就氣的肝顫兒。

他覺得,這些人賴江楓的話就像是一個個耳光,呱唧呱唧的全都扇在了他的臉上。

熱乎乎火辣辣的疼!

他罵完了,說:“江楓,你先去處理傷口。”

江楓笑了笑,摸了摸鑰匙,鑰匙早就丢了。

江楓轉頭撿起一塊石頭,咣當一下子,鎖就被砸開了。

幹淨利落,仿佛砸在人的心裏。

進門的一瞬間,江楓回頭,也看不出來高興不高興,還挺平靜的:“如果傷比較嚴重,最好還是去公社衛生所吧,我這邊沒有外傷的藥了。”

“什麽!!!”

江楓無辜的說:“公社那邊每個月都是有數兒的,咱們不是每個月都能拿到,我往常都是上山采草藥代替。不過前一段兒夏天比較熱,我上山都采葉子做涼茶了。所以幾乎沒有存貨了。本來想着今天去找一找,但是偏不湊巧,又遇到這樣的事兒。”

他這解釋的還挺詳細的,說完就進門了。

不過大家倒是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

這個當口,他們覺得是假的,但是又覺得是真的。

畢竟江楓這個人他們是曉得的,脾氣頂頂好,而且,這話說的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如果去公社的衛生所要花多少錢呢?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

“其實,這傷也還成,明天采了藥再看也行吧?”

“哎呦王婆子,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不是說你兒子要不行了嗎?”

“其實俺們家這個也不算嚴重,簡單看一看就成……”

“我男人也能堅持到明天……”

一時間,倒是好像人人都從重症患者,變成輕飄飄的小病兒了。

徐山啧啧啧:“你們可真是夠心狠的,誰知道明天還震不震啊,為了自己省幾個錢就讓人家冒險上山給你們采藥。啧啧,這真是不怕報應啊!”

“可不是,人家小江大夫自己都受傷了,你們咋好意思開口說讓人家上山的?”徐林小一點,在旁邊幫腔的毫無壓力。

“還能為啥?心腸不好呗?我看啊,有些人也別不信邪,整天想着算計別人,早晚遭報應。反正這樣的事兒,也不是沒有例子。”徐山嘲諷道。

“老徐家小子,這話也不能這麽說……”

徐山輕飄飄:“你們都這麽做了,還怕別人這麽說啊!不能夠啊?也不像是臉皮這麽薄的人啊?”

“什麽臉皮薄?”徐莎這時候也過來了,她問:“江楓呢?”

她的視線落在其他人的身上,抿抿嘴,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方衛國。

方衛國覺得這個丢人啊,真是丢大人了。

他說:“江楓進屋了,你過去看看他吧。”

他不知道江楓是真的沒有藥了還是假的沒有藥,但是多少是希望徐莎能勸一勸江楓采藥救人。可是這話到嘴邊兒,真是說不出口。

他說不出口,徐莎肯定也是不會主動的,不過,她倒是看明白了舅舅對她使得眼色,徐莎說:“這麽多人受傷,不去公社衛生所看一看啊?我記得小江大夫這邊沒有多少治外傷的草藥啊?我今天跟他上山,就是跟他一起去,幫他采藥的。”

徐莎這話一出口,就看到大家臉色很不好。

“這話說相信呢?”一個女聲響起。

徐莎一看,是胡杏花。

萬變不變愛蹦Q的胡杏花。

徐莎挑眉,拿出一副無辜臉:“這種事兒,相不相信不是随着你自己嗎?不相信你就扛着呗?反正失血過多丢了命,跟小江大夫也沒有關系。就算是上級部門來調查,公社衛生所批過來多少藥也都是有數兒的。醫院不給藥,小江大夫怎麽看病?光用眼睛看,不給上藥,人也不會好啊!我相信就算是來調查也怨不着他。”

徐莎上下打量胡杏花,說:“再說了,你不是也沒事兒嗎?在這兒挑撥什麽啊?”

“對啊,你在這兒挑撥什麽啊?你也沒事兒,過來幹啥?”

大家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下子倒是找到出氣筒了。

徐莎轉身就要進門,胡杏花高聲:“那你還不是來看病的!”

徐莎微笑:“我就是扭傷了腳呀,養一養就好了,又不需要治病,也不需要藥。我就是不放心江楓的傷,過來看一看。”

衆人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徐莎。

她啥意思啊?

她的意思,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嗎?

徐莎不知道,她就是說來看看江楓,這些人幹啥都露出震驚到爆炸的眼神兒,至于嗎?

又一想,恍惚有點明白,這些人是覺得他們處對象?

徐莎簡直要笑出來了,不要想太多好嗎?

不過,雖然內心也是七想八想,徐莎倒是沒解釋什麽,也沒多說什麽,只說:“姥,你扶我進去。”

方衛國咳嗽一聲:“我看江楓受傷,這幾天也不能上山,你們最好還是去公社衛生所看一看,不要等他。那輕來輕去不要緊的,就等小江大夫給看看吧!”

他的視線落在陳二身上,說:“陳婆子,不是我說你,你這掉到糞坑裏也沒啥大事兒,自己回去洗個澡得了,擡到這兒幹啥?還指望人家給你兒子洗澡?你要不要臉?”

陳婆子被說中了心思,面色有些不好看,狡辯:“他說不舒服。”

方衛國高聲:“不舒服也弄幹淨了再來,別把誰都當傻子!你兒媳婦兒砸了腿你不送來,你兒子屁事兒沒有你送來。你不嫌惡心,別人還嫌惡心呢。”

“就是就是!”周圍幾個被臭的腦殼子疼。

方衛國和大隊長是有分工的,大隊長領着小陳去挨家挨戶登記損失,他這邊負責傷員,原本他還想着大隊長咋挑了比較麻煩的活兒,把省力的給了他。這邊的傷員才七八戶啊!而且全是小傷,不妨事兒的。

現在才知道,這老奸巨猾的玩意兒啊!

這幾個傷員,可不都是村裏慣常的沒心肺狗東西?

他八成是曉得,村裏這些占便宜沒夠兒的,恐怕要在這件事兒上作妖,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說來也是,勤快的人們都在地裏幹活兒,四處平坦,自然沒事兒。但凡受點傷的,都是愛偷懶的,要麽是一天上八遍廁所,就為了偷懶的陳二;還有就是假裝中暑找個陰涼地方躺着的林二,還有……

總之,受傷的,還真是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好好幹活兒的人。

這樣的人,能不胡攪蠻纏?

他臉色已經黑的不像話,方衛國這人還是很有氣勢的,這麽個表情,大家倒是都老實了。

方衛國訓人,徐莎倒是不管那些,她也不怕餘震,直接進了門。這看着江楓此時已經給自己消了毒,纏上了繃帶,心疼的問:“很疼吧?”

江楓:“還好。”

他說:“我看看你的腳踝。”

江楓很快的打了一盆水,給徐莎清洗了一下腳踝,随即噴上了藥,說:“這個你拿着,回去一天噴三次。”

徐莎點頭,說:“好。”

她接過噴霧,江楓倒是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烏紫的淤青,他說:“我看一下。”

他認真的捏了捏,說:“你疼嗎?”

徐莎搖頭:“還好,有感覺,沒有疼的厲害。”

江楓:“這樣,我送你去公社的衛生所,你拍個片子,看看骨頭有沒有問題。”

徐莎:“……”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說:“這就不必了吧?”

江楓看向了徐婆子,徐婆子立刻:“應該去拍個片子!”

她都吓的糊塗了,緊張的很:“你聽大夫的。”

徐莎:“可是我自己感覺……”

“自己感覺有什麽用?你得聽大夫的。”

徐莎活動自己的腳踝,嘟嘟嘴:“我明明很好。再說,現在醫院肯定也人多,我去了都不一定啥時候能排上隊啊。”

她試着說服江楓和她姥:“你們看,我這真的沒有什麽感覺。”

江楓:“別磨叽,走,我送你!”

江楓很快的出門,說:“我這邊是肯定沒有藥的,我去公社那邊看看能不能申請。不過肯定是希望不大,不過狀态不好的,倒是可以和我一起去公社衛生所。”

大家聽到公社衛生所,一個個都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們家就不去了……”

“我們家也不去了……”

說來說去,七八戶人家啊,竟然只有一份兒打算跟他們一起去公社衛生所,這還舔着臉問江楓呢:“小江大夫,你們都是大夫,是認識的吧?去看病提你能便宜點嗎?”

方衛國:“……”我她娘的,火氣嗷嗷竄!

江楓:“你提我,會挨打。”

“啊?”

江楓一本正經:“我經常去催藥,那邊不太待見我!”

“……………………”

江楓:“來,徐莎,我扶你。”

這時倒是有人問:“徐莎不是沒事兒嗎?這咋也去?”

江楓:“她可能抻着了。”

因為到底還是有人去,方衛國立刻聯系村裏的牛車,江楓側頭低聲跟徐山說:“你留在我這裏。”

徐山看向江楓的眼色,了然。

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地震,但凡受傷都是十分的輕,可是要做的善後仍是不少,公社衛生所也不少人。不過大概是因為江楓在,徐莎還是很順利的就拍了片子。

沒有骨折,但是還是抻了筋,要養一養的。

不過确實也不嚴重,就是小傷。

徐莎趁着沒人,低聲問:“你那邊真沒藥,還是假沒藥啊?”

這一路上,徐莎也聽了個七七八八,把自己還沒到時候的狀況都補齊了。

果然,她就沒有猜錯,這些人果然是這樣。

江楓:“從公社衛生所批的藥,沒有了。山上采的草藥還有。你給我的藥裏,也有消炎藥。”

他睫毛顫動,聲音沒有起伏:“但是,我為什麽要給他們用?”

江楓平靜:“他們沒有一個人有大傷,我一眼看過去,都是擦傷那些小問題。無非是想揪着我不在衛生所的事兒,讓我免費給治療罷了!說不定,我前腳給了他們要藥,他們後腳就能收起來。用都不會用,就留着下次了。我何必浪費東西,以後遇到真的有病的怎麽辦?再說,就他們那副占便宜沒夠兒的樣兒,我要是沒點表示,他們就以為我好欺負了。我是不能直接對他們做點什麽,但是不給他們治病,總可以吧?”

徐莎點頭:“你做的沒錯。”

她不覺得江楓有什麽問題。

不是當大夫就一定要無私到燃燒自己,對一些四五六不知的無知無恥之徒,根本不用太客氣。

大概是徐莎的贊同,江楓也笑了起來,他說:“再說,我也怕把消炎藥給他們引來麻煩,藥不是醫院批下來的。都是你那給我的那些,還是謹慎些更好。”

徐莎趕緊點頭。

說起謹慎,她低聲:“我的竹簍子丢在山上了,裏面有不少東西都不太能見人,你還記得當時竹簍子在哪裏嗎?”

江楓:“我記得我抽出繩子的時候,竹簍還在,後來……”

他仔細想了一下,說:“後來搖晃的時候,滑到懸崖下面了。”

徐莎立刻松了一口氣,滑到山崖下面,這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她說:“那就好!”

江楓:“別擔心。”

徐莎他們一行人回村之後,江楓回了衛生所,而徐山都是也趕緊回家了,大概因為第一次經歷這樣可怕的事情,小妞崽倒是乖巧的縮在古大梅身邊,老實的不像話。

徐莎:“孩子沒事兒吧?”

徐婆子接過妞崽,抱着她說:“揪揪毛吓不着,揪揪耳吓一會兒。”

妞崽乖巧的任由徐婆子扯頭發捏耳朵,小黑娃兒倒是能看出幾分臉色發白了。

吓白的!

徐莎坐在炕沿邊兒,說:“咋了?小家夥兒吓着了?”

徐婆子心疼小孫女兒,說:“地震的時候,妞崽坐在地上玩兒呢,一下子栽倒了,應該是吓到了。”

徐莎握住小表妹的小手手,說:“妞崽怕怕嗎?”

妞崽點頭,小聲:“怕!”

徐莎想了想,說:“表姐也怕了。”

大概是看徐莎和自己一樣,妞崽趕緊就要往徐莎身邊奔,徐婆子把倆人放在一起,說:“大梅,你去弄飯吧!”

她把鑰匙給古大梅,說:“你去拿大米和臘腸,蒸個臘腸米飯吧。”

古大梅:“哎!”

徐婆子:“放兩根臘腸,家裏人都吓到了,做實在點。”

古大梅又哎了一聲,去幹活兒了。

徐山看着大家髒兮兮的,說:“我去燒水,妞崽和徐莎先洗個澡。”

徐婆子:“你先打盆水,我給他們洗個臉洗個手,先吃飯。”

徐山:“成!”

現在天氣還是暖的,不洗澡用不着熱水,徐婆子給他們擦了臉和手,徐山去燒水準備晚上洗澡的事兒。

夫妻倆都去忙活了,徐婆子看着妞崽依偎在徐莎身上,說:“你要是覺得累得慌,就讓她自個兒坐。”

徐莎:“沒事兒的,姥,你咋樣?”

徐婆子知道一家人都沒事兒,徐莎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已經放下了心,也淡定起來:“我這邊啥事兒也沒有,當時我在地裏呢!看你嘴唇幹的,我去給你弄杯水。”

徐莎趕緊叫住她,說:“姥,想喝麥乳精。”

徐婆子:“行啊,姥去沖。”

徐莎又說:“妞崽也要一碗。”

妞崽的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喝麥乳精。”

自己努力了一下,說:“一大碗。”

徐婆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早知道你喝麥乳精就能好,我這剛才還安慰個什麽勁兒?”

妞崽理直氣壯,揚着小臉蛋兒:“吃吃,就不怕!”

徐莎哈哈笑了出來。

徐婆子也笑,端着髒水盆轉身出門。

大概是因為大家都笑了出來,古大梅也松了一口氣。只是很快的,又多少擔心起娘家來。

徐莎眼看屋裏只有自己和小妞崽,一只腿蹦Q到櫃子邊,把自己的零食翻出來,果凍還是不敢吃的,她翻出了好某來的半熟芝士,這是她的存貨。

徐莎早就練出來了這偷偷摸摸的本事了。

她火速的把櫃子又鎖好,來到妞崽身邊,嘩啦嘩啦給幾個袋子都拆開了,“張嘴。”

妞崽眼巴巴的看着,吸了吸口水,長大了嘴巴。

徐莎把半熟芝士往她小嘴兒一塞,說:“吃了就不害怕哦。”

妞崽飛快的點頭,一口咬下,随即低頭看剩下的一半兒,堅定:“好吃!”

真是口齒伶俐啊!

徐莎:“那當然啊!”

她自己吃了一個,又吃一個,妞崽看徐莎動作這樣快,飛快的把手上剩下的半熟芝士塞到小嘴兒裏,把手張開給徐莎看:“沒有了。”

徐莎:“然後咧?”

妞崽看向炕上的剩下幾個。

徐莎:“……我就知道,你是個饞貓兒。”

對于一個小饞貓兒來說,什麽害不害怕,什麽地不地震,在這一刻都不存在了。

這一刻存在的是――半熟芝士。

徐莎又撕開一個放在她的手上,随即将最後一個捏在手裏,一看她姥進門,立刻說:“你來你來。”

又說:“閉眼張嘴。”

徐婆子:“!!!”

唔,綿密的口感!

她驚訝的睜開眼:“這是……?”

徐莎:“好吃的!”

她賊兮兮:“我私藏的小點心。”

她對手指:“姥,你會不會說我?”

徐婆子白她一眼:“那說你幹啥?”

徐莎:“我怕你說我亂花錢。”

徐婆子:“吃到肚子裏,就不是亂花錢。”

徐莎笑嘻嘻:“那如果買衣服呢?”

徐婆子:“那穿到身上了,能穿好久呢?當然也不是亂花錢!”

就,徐莎幹啥都不是亂花錢。

徐莎:咯咯咯!

徐婆子:“來,一人一碗。”

徐莎與妞崽,一大一小,兩個人捧着一樣的碗,咕咚咕咚。

“你們別喝得太急,等會兒還要吃飯呢。”

徐莎:“嗝,哦!”

一家人吃過了晚飯,也洗過了澡,徐婆子叮囑:“晚上睡覺的時候留心一點,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趕緊起來往外跑。”

徐婆子又說:“今晚我跟徐莎一起睡,妞崽跟你們夫妻一起睡。”

真有個事兒,也能多幫襯。

“好!”

大晚上的,徐莎閉着眼睛,人卻沒有睡。

她,不敢睡。

上一次二表舅來,徐莎和她姥一起住,就生生的熬過了上半夜,下半夜才敢睡。

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生怕自己睡着了出現在江海市,這邊空空如也沒有人,那麽就是一個玄幻事件了,老人可禁不住吓的,所以徐莎寧願熬過上半夜。雖然很累很困,但是,要堅持啊!

徐莎不敢睡,心裏也琢磨開來,想着找個什麽辦法,驗證一下自己出現在江海市,這邊的身體會不會也消失。

可是,用什麽辦法呢?

最簡單的就是讓江楓見證,因為他們是有共同秘密的人。

但是這大晚上的讓江楓盯着她睡覺,徐莎自己也覺得不放心。

江楓是個好人,但是她也不能這麽大膽吧?

那,其他辦法呢?

如果有個什麽能錄像就好了。

徐莎冷不丁想到,她可以找可以錄像的東西啊?

手機?

不行!沒有基站不能用!

那麽,什麽好呢?

錄像機?

現在一般人家真的用的很少很少了!

不過,這倒是一個比較好的主意,徐莎琢磨着,還是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還有點電的錄像機,拿出來驗證一下自己會不會消失……

就這麽着,徐莎第二天早上新來的時候,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兒。

徐婆子心疼的說:“你是不習慣跟人一起睡吧?上次我就發現了,你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徐莎:“!!!”

不是!

我不是睡不着!

我是不敢睡啊!

再說,我哪有翻來覆去?

我就是,稍微翻一翻呀!

徐莎眼巴巴的看着徐婆子,徐婆子:“今天要是還安全,咱們就各睡各的。”

她嘟嘟囔囔:“你這孩子咋還添了這洋氣的毛病了?”

徐莎:“……”

我可太難了!

徐莎苦哈哈的轉移話題:“姥,今天上工嗎?”

徐婆子:“那咋不上工呢?人不死,還不是就得幹?”

徐莎:“……”

徐婆子:“你不用去上工了,等我去找大隊長給你請個假。”

徐莎:“好。”

娘倆兒正說話呢,就聽到門口傳來聲音,古大梅匆匆進門:“娘,有人來看徐莎了。”

徐莎:“誰來看我啊?”

徐婆子:“不管是誰你給人請進門啊!”

徐婆子很快的迎了出去,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到說話的聲音,徐莎覺得聲音有點耳熟,果然門簾子掀開,是俞副鎮長。

徐莎:“俞姨?你咋來了?”

随即趕緊說:“快來炕上坐。”

俞副鎮長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着二兒媳,兩人都提着東西呢。

俞副鎮長:“你這丫頭是不是傷着了?昨天老二媳婦兒說是好像在醫院門口好像你了。我這也拿不準,今天趕緊過來看看。哪兒傷着了?”

徐莎:“我沒事兒,就是手腕抻了筋,扭傷了腳踝,其實沒大事兒。”

俞副鎮長擔心的看她,說:“這怎麽就不是大事兒了?我曉得你這丫頭是村裏的婦女主任,但是你可不能因為自己是婦女主任,就不顧自己的腳忙道,該休養還是要休養的。傷筋動骨一百天。”

徐莎:“……”

扭傷腳踝,跟傷筋動骨有啥關系?

她要是休養一百天,大隊長能瘋了!

“好好好!”

俞副鎮長:“一看你就是糊弄我,我去找你們大隊長說。”

徐莎:=口=

俞副鎮長:“我就怕你是傷了,沒想到你是真的傷了,好在我給你買了一些補品。”

說話的功夫,俞副鎮長四下打量了一下,她其實來過老徐家,不過倒是第一次進這個屋兒,眼看老徐家圖面都鋪了石頭,到處也幹幹淨淨,也點頭,說:“你家都是勤快人。”

徐莎腼腆的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她舅媽是很願意打掃的。

不過這些,徐莎倒是沒有必要說啦!

“俞姨,您中午留下來吃飯吧,我們家……”

俞副鎮長搖頭,說:“不行,我等一下就得回公社,這下子活兒更多了!其實之前我就想來看看你了,但是這不是連着暴雨嗎?咱們公社好幾個大隊都挺嚴重的,緊跟着又要準備秋收。這秋收布置好了,你瞅瞅,又來了新活兒,地震的事兒,公社那邊也忙着,我這還是早上請了兩個小時的假過來的。”

徐莎:“……”

她由衷的感慨:“您也太忙了。”

俞副鎮長:“可不是嗎?你上次……”

徐莎:“姥,你們沒泡茶。”

她好像是突然發現了這茬兒,其實是不想俞副鎮長說下去。

家裏有些東西來源,她是拿俞副鎮長說事兒的。

但其實啊,徐莎上次去俞副鎮長家,可不是為了送一塊豬肉,而是為了有這麽個由頭。那麽接下來就可以說她的東西是俞副鎮長幫的忙。

如果他們見面都沒見面,那麽這謊話怎麽圓上?

徐婆子:“哦哦對!”

俞副鎮長:“那不必了,我去跟你們大隊長說一聲,你多休息休息,我這邊也不能久留了,公社一堆活兒。”

徐莎趕緊拉住俞副鎮長:“說,不用的,我肯定不胡來,沒好絕不上班。等好了在家休息也沒意思啊,您說對吧?”

俞副鎮長遲疑了一下,說:“那行。”

她擡眼看了一下手表,徐莎趕緊知趣兒:“您是不是着急啊,那我送您……”

俞副鎮長:“你送什麽你送!你老實的休養。”

她還真是個飒爽的女人,一把按住徐莎,說:“我确實來不及了,我先走,下次時間多,我在過來看你!”

說完,叫:“老二媳婦兒,走了。”

俞家二嫂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的機會,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臨走的時候,哀怨的對徐莎擺了擺手。

徐莎笑了起來。

只不過,俞副鎮長雖然着急,還是堅定的要去一趟村委會。徐婆子攔不住,只能陪着過去。徐莎坐在窗口看着,無奈的笑笑。不過笑夠了,也明白人家的好意。

俞副鎮長這人雖然風風火火,但是真的對她還挺好的了。

徐莎看到他們放在炕上的袋子,正準備打開,察覺到一道視線,是小妞崽,小家夥兒不知道啥時候跑過來。趴在門框上了。

徐莎招手:“妞崽來啦。”

大概是感覺到表姐的善意,妞崽立刻噠噠進屋,上不來炕,焦急的張望。

徐莎正準備說抱她是,就看小家夥兒把小板凳推過來了,這還知道借助工具呢!

然而,小板凳,并不能讓她順利上來。

她又開始四處瞅,找不到旁的,哀怨的嘆息。

小小的人兒,還愁了。

徐莎笑着下地把她拎上來,說:“我們一起開箱吧。”

妞崽立刻盤腿兒坐好。

徐莎打開包袱,這一看,還真是愣了:“唉我去……”

妞崽探頭,指着瓶子,認認真真:“麥乳精。”

她吸了一下口水,說:“好喝的。”

又補充:“甜。”

徐莎把瓶子拿出來,兩瓶麥乳精,還有兩個盒子,是兩盒奶粉。這個年頭兒,奶粉是比麥乳精還金貴不少的東西。

俞副鎮長拿來兩個袋子,徐莎打開另一個,裏面是兩盒森林小動物餅幹和兩盒午餐肉,兩瓶罐頭,還有一只雞。

徐莎:“她怎麽送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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