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節

面前總是表現得游刃有餘的樣子，其實不是因為他成熟，而是因為在他眼裏除了圍棋其它的事情什麽都不是，既然無視也就沒什麽好在乎好緊張的了。

這一點，進藤光還稍欠缺一些，也許是因為他是一個更注重感情的人，他因信念而進入圍棋世界，在他的心裏有很多的牽絆。也許正因為他是一個感性的人，所以沒辦法做到完全不在乎外界的一切吧。

光握緊了手中的折扇，他的心一瞬間堅定了下來。

亮的話竟然像魔咒一樣的驅散了他心裏面的雜念，是的，他一定要打敗塔矢亮！

這兩年，雖然說兩人是形影不離有些誇張了，但是私下無數局的對弈，和一起被佐為教導過的那段時間，都讓兩人非常了解對方的棋風和棋路。

光也不是沒有贏過塔矢亮，亮也明白自己面對光的迅速成長不是百戰百勝的。兩人也正因為太了解對方，因此都不敢懈怠。

手合中場休息的時候，光背上的汗都濕透了衣服。

亮最近的風格有些改變了，跟以往注重于布局不同，而是更側重勝負師，也就是猛烈的進攻方式。勝負師的取勝關鍵是，棋術的運用和棋手一流的計算能力，如何在最快的時間內占領更多的區域，直至把對方逼入絕境。

光最近有一段時間沒有跟亮正式對弈過了，沒想到這段時間裏他又進步了……

光在中盤投子，他的布局已崩潰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

“進藤，你還好嗎？”亮長松一口氣之後發現光的臉色很是蒼白。

他已經很努力的想要進步，但是每每跟塔矢亮對局，實力上的差距還是讓他很受打擊。

“我要走了，飛機時間在5點，我3點要趕到機場辦理手續，這盤對局等我回來再跟你複盤。”亮說罷便起身離開了對局室。

而光還愣在原地，一瞬間他好像明白過來了。

因為亮要趕時間，所以……

這才是他的真正實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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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對手沒有喘息餘地的，把勝負師進行到極致的步步緊逼。

有一口氣頂在了光的心口處，他臉色蒼白許久也沒有緩過來，直到對局結束的和谷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時，亮已離開多時。

“進藤，你生病了嗎？”和谷關切的問。

光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的繞過和谷獨自離開。

不用多問和谷也知道，肯定是被塔矢亮打擊了，因為他們每一次跟塔矢亮對弈之後也是這樣的反應。

但是。

但是他不一樣！

因為他是塔矢亮的對手啊，光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最差勁的對手了！

光走出棋院大門的時候，門口還有一些粉絲在守候。粉絲見了他立即一窩蜂的圍了上來，光本來就渾渾噩噩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被包圍了。

熱情的粉絲們有的送禮物，有的要簽名，有的要求合照，光完全應接不暇，真恨不得撒腿就跑。

“咦，這不是進藤嗎？”

“河合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真是笨蛋一個，被圍住了不會跑啊！哎，讓開讓開，大明星要休息了，讓開。”

光坐進出租車後座的時候，他才算是緩過勁來。

河合先生是道玄坂圍棋社的常客，出租車司機河合先生，當年光和伊角和谷在參加圍棋職業考試之前就是在道玄坂圍棋社鍛煉，也因此認識了幾位忘年之交。直到現在，三人偶爾也會去跟大家下棋聊天。

“你這小子，很久沒見你了啊，有大半年沒來了吧？我正好在這附近轉悠就看到你被一群人圍住了，哈哈，還不快謝謝我救了你。”河合先生哈哈笑道。

“說吧，你要去哪裏？免費送你一程。”

光正想脫口而出亮公寓的地址，但是話到嘴邊又打住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不想到滿滿都是塔矢亮存在感的地方。

光忽然沉默了。

“怎麽了？心情不好？”河合先生在後視鏡裏瞄了光一眼說。

沉默了一會光說道。“河合先生，我想去千葉寺。”

（三十二）

佐為離開之後，塔矢行洋拿了主意在千葉寺為佐為立了一個衣冠冢，按塔矢行洋的話說，是向佐為表達一份尊敬和把大家對佐為的思念寄托在這裏。

千葉寺并不很大坐落在一片居民區裏，寺內的松樹長得很茂盛，把寺廟很好的掩藏在一片寧靜之中。

光到時已是傍晚，河合先生不放心本來是想跟公司請假陪光的，但是公司當天請假的司機太多了不允許。

“進藤，有事給我打電話，乖乖的別到處跑啊。”河合先生再三叮囑，見光一再答應他不會亂跑這才離開了。

光在路邊的花店買了一簇花來到佐為的墓前，意外的看到佐為墓前也放了一簇嶄新的鮮花。

這兩年光只要心情不好就會來佐為這裏跟他說說話，有時候也會跟亮一起來，每次都會看到佐為墓前有一簇花，有時是放久了已經凋零的，有時候是嶄新的。所以這次光也沒有放在心上。

“佐為，我又輸了，果然我還是不行吧。”光紅了眼眶，緩緩放下鮮花，又倔強的擦了擦眼睛，心裏面是說不出的無助。

佐為不在了，在孤獨又殘酷的圍棋之路上，當他偶爾迷失方向的時候，誰能給他指引？

佐為是光心裏面唯一的師傅，他倔強的堅持着，不願意再拜別的棋士做師傅，也因此除了對手塔矢亮，身邊連一個親近的高段棋士都沒有。

但是光也從來不抱怨，更從來沒動搖過再拜師傅的心思。

他靜靜的站在佐為墓前良久，心情已經平複多了，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

“喂，那邊的後生，過來跟老衲下盤棋吧。”

庭院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一名面生的老和尚，光認得千葉寺的主持，來得次數多了也大概見過寺廟裏的僧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老和尚。

只見老和尚穿着褐色的袈裟，手裏還拿着一個空酒瓶子，看起來有點醉意醺醺的。

“老人家，你喝醉了怎麽下棋啊？”光有些無語。

但是老和尚卻異常的執着。“什麽？老衲才沒有醉，就這點清酒就想把老衲灌醉還早着呢，哼，你是害怕輸棋才不敢跟我下一盤吧？”

光本來就是因為輸了棋才郁悶的，一時間被老和尚激得面紅耳赤。

“老人家，這是你說的啊！輸了可不要怪我對老人家不尊敬。”光重重一哼，他奉陪了！

老和尚在庭院的木質走廊裏擺了一副棋盤，兩人盤腿席地而坐，老和尚枯槁的手指一點也不專業的随意拿出黑子便下，連猜先都省了。

光本來也不抱着很認真的态度，所以也随意了，心想着不過是一個喝醉酒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老人家罷了。

但是相互下了十幾手之後，光原本無所謂的态度便越來越嚴肅起來，他本來是想速戰速決的，沒想到黑子輕而易舉就化解掉他的布局！

“後生，你就這一點程度而已嗎？”老和尚樂呵呵的擡起頭看向光，沒有一絲苦惱和緊張的感覺。

光發現自己的手心有一點冒汗，他怕是……怕是遇到高手了！

老和尚的棋路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章法，開盤便讓光吃了不少苦頭，不管他怎麽布局，老和尚總是能一邊無視一邊達到攻擊他的目的。當到了中盤的時候，光完全就是苦苦支撐，其實心裏面已經知道自己輸了，只是不願意放棄的抵抗着。

“夠了，你已經輸了，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老和尚樂呵呵地喝了一口酒滿身酒氣的說道。

在被亮徹底擊潰之後，現在又輸給了一名看上去快要醉倒的老和尚，光的臉色煞白，突然間一種無力感和自我否定讓他連說我輸了的力氣都沒有了。

見光不說話，老和尚也不理會他，而是自顧自的收拾棋子，收拾完棋子然後靠在一旁閉目養神。

良久，

“我輸了！”光深深的俯下身，兩手握成了拳，挫敗感讓他泣不成聲。

似乎是等到了想聽的話，老和尚緩緩睜開眼睛，然後站起來要走。

老和尚已經走到庭院門口了，光忽然追了上來，追得很急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上。

“老人家，我輸了，我……我……請問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光的臉乍紅乍白，心裏面急切的想要請教，但是又為之前的無禮而感到羞愧，不知道如何開口的好。

這樣窘迫的光并沒有留意到老和尚眼裏有了一絲滿意。

“老衲這段時間會在千葉寺挂單，你如果還想跟老衲下棋就來吧。”說罷老和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庭院。

“謝謝老人家，我明天會來請教的。”光大聲喊道。

老和尚已經走遠了，嘴裏卻嘟嘟囔囔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