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胡旋

那人稍稍回過頭來,花緋月才發現自己着實是叫錯了人。

雖然那個背影非常熟悉,幾乎可以說和君照影一模一樣——肩膀的寬度,執棋時微微聳起的臂,都活脫脫就是君照影本人。

但那人轉過頭來的面容,卻戴着一個銀色的半臉面具。

微微露出的鼻尖和整個下巴也跟君照影有八分相似,但皮膚非常白皙,全然不似君照影——她因一半突厥血統而有些黝黑,區別非常明顯。

更何況,這人梳着一個屬于男子的發髻。

“冒犯了……”花緋月有些羞赧,“您跟将軍的背影很像,我竟然認錯了。”

肯定是看錯了,君照影若是有事找自己,又何必遮掩至此。

“坐。”

那人朝花緋月笑了一下,很快就又回過頭落下一子,清脆的聲響煞是好聽。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中性,低低的沙啞,卻讓人莫名的安心。

花緋月輕輕走到那人對面,在鋪好的蒲團上坐下,一時間有些拘謹,不知道說些什麽,又怕擾了他的棋局,只好靜靜等着。

一局終了。

那人将棋子收拾了,終于擡起頭來,看向花緋月:“久等了。花姑娘方才吃得可好?”

花緋月答道:“很好。還不知道怎麽稱呼您?”

跟那人對視的瞬間,那雙眼睛讓花緋月緊張的心情平緩了下來。

僅憑這一眼,花緋月就覺得,面前的人,一定有一顆溫柔的內心。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選擇戴着面具:或許他有什麽特殊的身份不想暴露,也或許是他的長相有殘缺,不想以真容示人,但花緋月莫名對這個人很有好感。

那人笑了笑,将棋盤上的棋子收拾了一下,從旁邊的小桌上拿過兩杯熱茶,将其中一杯放到花緋月面前:“我姓景。”

“景先生?”花緋月試着叫了一下,看景先生飲了那杯茶,自己也淺啜了一口。

花緋月在舞坊的時候,也曾習得飲茶的禮儀,但她不是什麽大家小姐,沒有從小耳濡目染地學習這些。真正懂的人一看便知,她也不想在別人面前多獻醜。

但這畢竟是主人家給的茶,不喝又很失禮,所以只輕輕地喝了一小點。

“會下棋嗎?”景先生不經意問道。

花緋月咬了咬唇,道:“略懂一些。”

舞坊的內部其實就是個披着皮的窯子,裏面的教習姑姑時常給朝中官員牽線搭橋,若是真的看上了,讨一兩個回去當小妾玩玩也不算什麽。

為了吸引這些官員,舞坊的姑娘們除了練舞,還要學各種各樣的技藝,故而琴、棋、書、畫,花緋月都學過一些。

景先生含笑看着她,并沒否認“先生”這個稱呼。

花緋月也就繼續這麽叫了下去:“先生是将軍的朋友嗎?”

“算是吧。”景先生也啜了口茶,花緋月這才留意到景先生的手指部位的皮膚也十分白皙通透,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白得吓人。別說是有突厥血統的君照影了,就連她這個中原人也比不了。

花緋月不禁暗笑自己一開始竟會認錯人。

這位景先生一看便不是尋常人物,又是君照影的朋友。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朋友之間有些類似的氣質很正常。

跟景先生的對弈是一場沒有任何疑問的單方面屠殺,花緋月在棋盤上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其實花緋月下得不算差,比普通人強一些,可景先生棋藝高超實屬平生罕見,花緋月連一絲反敗為勝的機會都沒看見,便瀕臨落敗。

“我輸了。”花緋月的臉頰微微羞赧,在景先生面前獻醜,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景先生放下了棋子。明明他只要再下一步就可以讓花緋月徹底輸掉,可他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先生?”花緋月不明白他為何停手。

面具下好看的嘴唇露出一個微笑,景先生将棋盤打亂,開始收拾起棋子來:“就下到這裏吧。”

景先生這是在給她留面子嗎?

花緋月心中一暖,幫着景先生一同把黑白棋子歸置到分別的棋簍裏,手指卻不小心和景先生的手相碰了一下。

雖然僅僅相觸了一瞬間,花緋月卻感覺到了指腹上那層薄薄的繭,并不粗糙,有些硬硬的,像是常常握弓一類的武器的人才會有的特征。

景先生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竟然顯得有些失态,大力将手抽回,随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了,剛想張口朝花緋月道歉,花緋月卻搶了先:“抱歉,不小心碰到先生了。”

她向來會察言觀色,猜測景先生大概是不喜這類的接觸。

……雖然,花緋月也不是成心的。

“無、無妨。”

景先生的上半張盡數掩藏在面具下,讓人無從得知他現在的表情,只是輕咳了聲,“是我失态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耳朵有多紅。

“怎麽會呢。”花緋月笑道,“是我唐突先生了。”

兩人接着相談甚歡,景先生道:“姑娘若是之後得空了,也歡迎随時來景某這裏坐坐。”

“多謝先生。”花緋月眼神亮晶晶的,忽然問,“說起來,将軍也常來這裏麽?”

“偶爾。”景先生擡眸,“怎麽?”

“追月節将至,我準備了一份禮物給将軍。”花緋月羞于啓齒,低着頭道,“若是景先生方便的話,我可否借用您其中一間屋子?”

景先生奇道:“是什麽禮物,竟還需要借用我的屋子?可否予我一看?”

“這……”花緋月猶豫,她是想保密的,可若不向景先生證明一下,只怕景先生不會信她,“先生若不嫌棄,我便獻醜了。”

說罷,她起身向景先生施了一禮,指着景先生身旁一面不起眼的小鼓問:“先生可否為我擊鼓?”

那鼓兩面蒙皮,中間略細,是中原地區不常見的樣式,花緋月亦是從沒在教坊司見過。

“可。”

景先生沒有多問為什麽,執鼓而擊——

“咚!”

鼓聲初響,花緋月舞起。

是極有勁道的胡旋舞。

她雖身穿常服,衣擺發梢亦輕盈地在空中回旋着,一颦一笑間,如同萬花齊放,直叫人眼花缭亂,沉醉其中。

眼神随袖而揚起,直直看入景先生的心底。

“咚!”

鼓聲愈發急促,花緋月随着節奏而動,絲毫不亂,輕盈得像一根羽毛。

“咚!”

鼓聲突見頹勢,花緋月也随之慢了下來。

最終穩穩停下,輕向景先生颔首。

“先生見笑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