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夜探

找了許久也沒找見那件胡服，花緋月心中有些許遺憾，不過為時已晚，是時候該睡覺了。

和衣躺下許久，花緋月正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聽到了一點細微的動靜。

經過了上次的事情後，她十分警覺，立即睜開眼睛查看周遭是否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別的沒看到，卻只見一個着玄色衣衫的聲影悄然間出現在床邊，吓得花緋月一咕嚕坐起來：“是誰？！”

“是我。”

熟悉的聲音，是君照影。

花緋月這才放下心來：“将軍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已是子時了吧。”

又心想君照影怎麽不走門呢，偏要走窗。

屋裏沒開燈，屋外亦是夜色如墨，不見星月，花緋月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适應了黑暗，看清了君照影的面龐。

皮膚如常，并不似景先生那樣白皙。

看來兩人只是長相恰好有幾分相似而已。

“來看看你。”君照影道，“聽說你今天出府玩了，還買了許多東西。”

花緋月怕君照影責怪她花錢，誠惶誠恐道：“若是花了太多錢，我還有些以往的月俸……”

“想什麽呢。”君照影輕笑，“我将軍府還不缺你這點花銷。”

花緋月只好點了點頭。

“今日都買了些什麽？”

君照影在她榻邊坐下，眼神忽然飄到花緋月白色的裏衣上。

她在軍中長大，夜視能力很是出色，所以隐約還能看到裏衣下透出的一些光景……

正直的将軍立即将目光移開。

“就是一些追月節的小玩意兒。”花緋月誠實道，随即小聲嘟囔，“只不過還丢了件東西。”

君照影笑道：“可是這件？”

她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個包裹。

花緋月接過，拆開了包裹的一角，正是自己丢失的那件胡服！

她立即又驚又喜道：“将軍在哪尋見的？”

君照影解釋道：“手下拾到便交給我了。我想你今日買了許多小玩意兒，許是下人搬過來時不小心落下了。”

花緋月心下歡喜，卻又有些遺憾。

本是想在追月節給将軍一個驚喜的，卻被她提前瞧見了，這“驚喜”自然也不存在了。

君照影卻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道：“我還未打開看過，裏面是什麽？”

花緋月立即将包裹藏到身後，神神秘秘道：“先不告訴将軍，追月節之時就知道了。”

這簡直是天助她也！

“好。”

君照影也沒多問，忽然又瞥見花緋月的裏衣不知何時滑落至肩頭，下意識伸手想為她拉一拉。

花緋月自己也發現衣衫不整，還沒有動作，君照影的手指便已經觸碰到了她肩頭的皮膚。

随後捏住她的領口，往上扶了扶。

不知為何，花緋月覺得自己心跳瞬間快了幾分，方才被君照影碰過的地方仿若燎燒起來一樣滾燙。

将軍想必常年習武，指腹有着薄薄的繭，和皮膚相觸的瞬間令她癢癢的，卻又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不知羞恥？

花緋月因着自己不正經的念頭，忽然臉紅了。

君照影收回了手，卻也只覺指尖一陣灼熱。

花緋月皮膚的觸感軟軟的，滑滑的，君照影只生怕自己的手一不小心便會弄壞了那晶瑩剔透的羊脂玉。

可方才的感覺異樣的好，讓君照影還想再碰一次，或者說，很多次。

這樣的心思，讓她錯過了花緋月臉上的紅暈。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最終還是花緋月輕咳了聲：“将軍困麽？若是累了的話，不如在我這裏歇下。”

話一出，她自己都愣住了。

方才那麽過分地肖想将軍的觸碰，此時又主動邀請人留下來……

尋常友人間，會這樣的嗎？

而且“在我這裏歇下”這話，口吻像将軍的夫人一樣……

君照影眼神幽暗，道了聲：“好。”

她當着花緋月的面，脫得也只剩裏衣，将那玄色衣裳折好，放到了床尾。

花緋月先前在舞坊都是和十幾個姐姐妹妹們睡一間房的，所以對此倒也表現得十分自然，只是僵硬的手指洩露了她的緊張：“那，我們睡吧。”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同枕而眠，共享着一床薄薄的被子，中間隔了短短的一道距離，觸手可及，卻又都不約而同地沒有越界。

君照影耳聰目明，聽着花緋月急促的呼吸聲，就知道她已無心睡覺，索性轉過身，面對着花緋月：“有心事？”

花緋月驟然和君照影四目相對，咽了口口水：“沒、沒有。”

黑暗中，君照影的眉眼愈發深邃，雖然英氣，但卻和男子的氣質天差地別。

尤其是那雙水盈盈的眸子，裏面有說不盡的溫柔。

被她這麽注視着，君照影也有些不自然，随便扯了個話題：“追月節想做些什麽？我到時休沐幾天，可陪你一起。”

花緋月忙道：“我每天在府裏也沒什麽事可做，将軍日理萬機，好不容易休沐，自然是我陪将軍做将軍想做的。”

君照影垂眸盯着花緋月的唇，以兩人此時的距離，只肖她輕輕湊過去，便可一親芳澤。

這樣的念頭在她心中瘋長，幾乎到了難以抑制的地步。

偏偏花緋月又笑了下，唇畔勾出好看的弧度，君照影只覺氣息不穩，幾欲控制不住自己。

花緋月輕聲道：“将軍若是想不到做什麽好，不如一同去廟裏吧。”

“廟裏？”君照影迫使自己轉移注意力：“怎麽忽然想去廟裏。”

“月奴和奚女幼時颠沛流離，雖然如今已經安定下來，但我總覺着還是去拜拜佛，求個平安符方才安心。”

花緋月的嘴一張一合，君照影艱難地移開了目光：“好，依你。”

“今日去潋醉樓，店小二便送了流螢一個。”花緋月道，“我覺得寓意好，這才想起來和将軍也應去求一個。”

君照影頓覺不對，瞬間坐了起來：“什麽？”

“嗯？”花緋月不知道這話有什麽不對的，“将軍……？”

“店小二送了流螢一個平安符？”君照影沉聲問，“那店小二長什麽模樣？”

這花緋月還真沒注意，努力回憶道：“和我一般高，瘦瘦小小的，年紀不大。”

“潋醉樓裏沒這號人，應該是新招的夥計。”君照影神色嚴肅，眼中劃過一絲狠戾，“不對勁，恐怕出事了。”

她沒多解釋，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衣裳：“你先睡，我去處理點事情。”

“将軍。”君照影突然這樣，花緋月可怎麽睡得着，“我可以陪您一起去看看麽？不會添麻煩的。”

君照影沉默片刻：“好，我在外邊等你，你穿好衣裳來。”

而後靈巧地越窗而出。

屋外，君照影喚了聲：“十四，十五，十六。”

影衛十四和十六立即從屋頂上躍下，恭敬道：“将軍。”

“十四去把南黎叫起來。”君照影有條不紊地吩咐，“十五現在去把齊嫣語扣下。十六去流螢那裏，先觀察一下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切記不要碰到她的皮膚，也不要和她說話，直接打暈她。而後，你們把人全部帶來我屋裏。”

三名影衛領命而去，花緋月也很快穿好了衣服，到屋外尋君照影。

方才君照影并沒有可以壓制嗓音，所以花緋月聽得真切，不由得擔憂道：“流螢怎麽了？為什麽要叫南醫女，難道是那平安符有問題？”

“還不清楚。”君照影拉起花緋月的手，“你先随我一起來。”

手被牽起的瞬間，花緋月再次有了和方才一樣的感覺，雖然不太明白是為什麽，但心一直怦怦跳着。

就這樣和将軍在夜色下一同往前走，她想，尋常密友間，應當也是可以如此的。

影衛十四來到南黎屋前，輕聲叩響門：“南姑娘。”

只見從門縫裏忽然間爬出一條小蛇，毫不起眼，卻在下一刻便朝十四的的腳踝咬去！

旁人或許不識得它，可若是行家在此，立即能辨認出這是毒性極強的竹葉青。

十四身為影衛，武功高強，自然是靈巧避開。可那小蛇還是不依不饒，追着他咬！

“小六。”南黎打開門，瞥着那條小蛇，訓斥般地叫了它的名字。

小蛇很有靈性，聽話地縮回了屋裏，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南姑娘。”影衛十四向她點頭道，“将軍叫您過去一趟。”

南黎方才睡得正香，被擾起來自然不大樂意：“有什麽事？”

“好像和流螢姑娘有關。”

……那個小丫頭，成天就會鬧騰。

南黎如此想着，面上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了一抹笑：“走吧。”

影衛十五此時也來到了齊嫣語的住處，卻只見空無一人，心中想将軍果然料事如神，齊嫣語已經心虛逃跑了！

這将軍府又戒備森嚴，齊嫣語走大門是出不去的；她又不會武功，只能走地道。

十五自然十分清楚将軍府的構造，很快就在密道出口處堵到了齊嫣語，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領。

“請吧，齊姑娘。”

齊嫣語面色慘白，還想抵抗，卻被十五無情地點了穴道，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