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天下

“拿着。”君照影還拿了他們身上的兩柄長刀，扔了一把給君盈袖，“我記得你會使。”

君盈袖“嗯”了一聲。

“快走。”南黎神情凝重，似是感應到了什麽，“去天機閣，找到花姑娘。”

“你說什麽？！”君照影根本沒想到花緋月會在天機閣，頭一回用嚴厲的目光看向南黎，“是你的主意？”

南黎自知是自己的責任，也不多辯解，只道：“她不會有事，來不及說了，我們快走。”

幾人匆匆的步伐下，心急如焚。

“你不是南黎，你到底是誰？”

真正的蒙繞正在朝她逼近。他雖然瘦弱，但也比花緋月高一些。男子和女子天生的力氣差距擺在那裏，若真的實打實地肉搏，只怕花緋月很難讨到好。

再加上蒙繞本就是縱蠱的高手，這麽看來，花緋月的處境極為危險，完全沒有抗衡之力。

苗人擅蠱也擅毒，還不知道蒙繞藏了多少陰招在後面，花緋月完全不敢輕敵，心“咚咚”地跳着。

眼看蒙繞和她距離近在咫尺，花緋月顫聲道：“寨乃！”

這是一句苗語，和中原話的發音迥異，她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聽了這短短的兩個字，蒙繞愣在了原地，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好似孫悟空聽到了緊箍咒般，頭疼欲裂：“你——”

見這兩個字有效，花緋月又說了一遍：“寨乃！”

“啊——”蒙繞怒吼一聲，因疼痛不堪而倒在了地上，下意識帶出幾句別的苗語，反正花緋月一個字都沒聽懂，只憑語氣感覺是咒罵的意思。

天牢離天機閣不遠，君照影幾人在夜色中很快來到了這裏，正看到了蒙繞倒下的這一幕。

南黎一踏入這裏，蒙繞的蠱蟲們感受到了她所帶來的威壓，下意識地退散，隐入了黑暗中。

“……你可有受傷？”

聽到花緋月被帶來天機閣的那一刻，君照影便心慌不已，這是從未有過的感受，自己的喜怒完全被另一個人所牽動，好似只要她磕了碰了，自己便會十倍百倍跟着痛一樣。

花緋月輕輕搖了搖頭，兩人的手已在不知不覺間交握：“我沒事，你呢？”

她這才看到了旁邊的君盈袖，那位當日險些将她賜死的盈妃娘娘。

“這蒙繞老頭來路不明，神通廣大，現在怎的這般情況？”君盈袖掃了眼蒙繞，“你這小舞女還有點能耐。”

她說話的語氣仍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似乎根本瞧不上花緋月這樣的身份。

君照影沉聲道：“盈袖。”

竟有幾分訓斥的意味。

南黎輕聲道：“我讓花姑娘對他念了兩個字——寨乃，在苗語中是‘魚’的意思，同時也是他的名字。”

“名字？”君照影掃了眼蒙繞，“他的名字，難道不就是蒙繞？”

“……蒙繞并非他的名字，而是我部落的姓。”南黎緩聲說，“他叫蒙繞魚，是我的親叔叔。”

苗嶺內的蒙繞部落，以龍神為尊，人數衆多，自成方圓。

苗人會的東西可多了，蠱、毒、醫……甚至蔔算。幾十年前，蒙繞部落的首領便最擅蔔算，盛名在外。

某日他随手在龍神面前算了一卦，可得來的卦象卻驚人無比。若是洩露出去，絕對會攪得天下大亂！

而苗人向來偏安一隅，和中原人井水不犯河水，即使知道了某些“天機”，也絕不向趟這攤渾水。

于是，首領和部落的長老們商量了之後，打算将卦文封存起來，絕不讓它現世。

可不知怎的，過了好些年，消息還是走漏了，有不少人知道了這一卦的存在，前仆後繼地想要得知它的內容。

而蒙繞魚，便做了個叛徒！

他走的是歪門邪道，盡是害人的路數，族人都不愛搭理他，讓他極度找不着存在感。

于是，蒙繞魚便起了偷盜卦文的心思，沒想到，還真的讓他得了手。

現任的首領是他的親哥哥，對他毫無防備，幾杯酒下肚，三言兩語間便洩露了一些消息，從而讓蒙繞魚偷取族中信物，成功找到了封存卦文的所在地。

當時的南黎敏銳地察覺到了蒙繞魚的不對勁，在他偷盜之時将他抓了個現行。

可蒙繞魚跑得極快，年少的南黎能力有限，只從他手裏撕下了殘缺不全的一半卦文。

蒙繞魚偷了信物和卦文，叛出苗嶺，為族人所不齒，至今已有多年。南黎出山，便是為了将他抓回苗嶺，按族規處罰。

聽完這些，花緋月皺眉問道：“這卦象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聽南黎這麽一講，她便想起來方才蒙繞魚問出的一個詞——天命之女。想必卦文一定和此有關。

并且，這是蒙繞魚得到的卦文上缺失的部分，所以他才一定要把南黎抓過來，問出這則消息。

自從蒙繞魚偷走卦文後，它就不再是秘密，南黎垂眸道：

“蒙繞魚拿到的那部分卦文，是這樣說的——”

君氏男兒，暴戾無能，陽衰則陰盛，此消彼長。

君氏有女，目有重瞳，當為天下君，天命之女。

氣運其物，流動不定，若娶君氏女，享其命數……

說得直白一點，便是君氏這一族，男兒太過于無能，會出一個眼裏有重瞳的天命之女，足以坐在君王的位置上。

可若是誰娶了君氏女，便可以享受到這天命之女的氣運，這大好前程，自是不必說。

關鍵是，單憑前面這些不完整的卦文，根本無法判斷出“天命之女”是誰。

眼前的君盈袖和君照影，都是君氏女，且都目有重瞳。

花緋月震驚地聽完這些，再看看盈妃，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怪不得，盈妃身為前朝公主，會被現在的女君納為妃子！原來，這女君秦瑾靥竟然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可天命之女到底是誰，還是個未知數，這麽說來，秦瑾靥為了得到她的氣運，說不定也會不分青紅皂白，強娶君照影。

這怎麽行！絕對不可以！

戌時已至，縷縷夜色垂落在大地上，月光下，是元霜阖眼小憩的面容。

此時，大部隊已兵臨洛陽城下，舒弦墨将她喚醒：“差不多到時候了。”

元霜的眼睛驟然睜開，毫無困意，一片清明：“好。弟兄們——”

将士們早已整裝待發，就等主帥的命令。

“上！”

洛陽城城防雖嚴，可此時正是守城将士換班之時，難免疏忽。待到有人發現有陌生的部隊逼近時，為時已晚。

來勢浩浩蕩蕩，銳不可當，猶入無人之境，視城門于無物，一沖而入。

城內百姓驚懼地看着他們，以為下一秒就要遭到對方的攻擊，卻不料他們根本沒有出手傷人，而是朝着某個方向，策馬奔去。

有百姓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竊竊私語道：“莫非……”

“他們，他們要逼宮！”

百姓們猜得沒錯，元霜所率部隊，的确是意在逼宮！

宮門比洛陽城防守更為嚴密，但在人數上卻也占了劣勢，巡宮的侍衛不過幾十人，可元霜所率部衆，卻足足有幾千人！

侍衛們措手不及，無法集合在一起抵抗外敵，很快被沖散開來，潰不成軍。

鐵騎之下，哀嚎一片，宮門已開！

衆人長驅直入，越戰越勇。

這時，隸屬于女君秦瑾靥的羽林軍姍姍來遲，加入了戰場，原本寧靜祥和的宮闱瞬間被戰火點燃。

月朗星稀，溫熱的血濺在元霜身旁，她一邊對着舒弦墨笑了笑，一邊挽弓射箭。

箭無虛發，百步穿楊。

今夜注定無眠。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

ps：君盈袖——前朝皇帝的女兒；

君照影——前朝王爺的女兒；

兩人是堂姐妹。

苗語部分源自網絡資料，不對請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