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兩點整，宴會廳的大門打開，俊美的男人走了進來，正式的西裝領帶，襯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倒是沒有傳聞中的陰翳，只是淡漠着一張臉，依然氣勢逼人。

衆人紛紛起身，阮寧雪迎了上去，“子晏。”

韓子晏微微點頭算是招呼，“艾德來了嗎？”

阮寧雪頓了一下，然後自然的帶着他去了中間的沙發邊為他引薦，“這是我的師兄艾德，我老師人工智能的課題都是由他來主要協助的，目前已經擁有兩項頂尖的專利技術了。”

高大的異國青年伸出手，“幸會。”

韓子晏回握，“幸會，我拜讀過您關于人工智深度學習的論文……”

……

“嗯，我正在思考它在服務業、生活和人類精神慰藉等方面的應用。”

……

衆人一開始還有些拘謹，但後來發現他對于智能科技竟然有非常前瞻性的見解，話雖然不多，但偶爾的一兩句話都是一針見血，讓人茅塞頓開，顯然是有明确的投資目标。

有想法和項目的人都主動的聚集過去，期待能和這位擁有雄厚資本的韓氏掌權人接觸，若能獲得對方的認可，人生可能就此迎來轉折。

阮寧雪組織這場沙龍，最重要的就是以艾德為首的技術大佬們，其次是對這方面感興趣的投資者，其餘才是像李舞、華新柔這些同學朋友應酬攀交情的人。

沙龍真正開始的時候，單純來攀交情的人是完全湊不上去的。

華新柔之前只對韓子晏癡情有概念，這會兒卻也看出對方強悍的能力來。他來不過十幾分鐘，讨論方向很快就變得清晰，之前還愛答不理的科技大佬們這會兒滿臉激動，全場三分之二的人朝着他的方向聚攏。

華新柔看了一會兒，聽不懂他們說的事情，不着痕跡的說起關于韓子晏和阮寧雪的事情。

“韓三少也太冷了，”華新道，“阮師姐怎麽受得了？”

她以前只是聽說韓子晏性格十分冷淡，這會兒親自見到，只覺得對方的冷比起傳聞來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像這會兒，雖然身邊聚滿了人，但幾乎所有人都離他兩個身位以上的距離，便是阮寧雪也離着半米遠，從頭到尾幾乎沒怎麽看她。

若是不知道內情，完全看不出兩人有情。

“這已經夠溫柔了好吧。”阮寧雪曾經的室友李舞笑道，“上大學的時候就比這個還冷，要不是小雪被人黑的時候，他真身上陣，我們都看不出來他倆在談戀愛。”

“不過後來阮寧雪離開之後，那才是真的可怕，”說到這裏她笑了一下，“特別像小說裏那種經歷過各種陰暗報複社會的反派，沒有一個人敢惹，當初只因為陳小姐糾纏過他，陳家就差點破産……”

華新柔痛快的握拳，天涼王破這種情景雖然聽着扯，但發生在現實裏，真的非常令小姑娘羨慕。

“而且啊，你聽說過韓子晏參加這種沙龍嗎？那種全國型高峰會議的應酬都是周助理在前面擋着。”

說到這裏，她又忍不住豔羨的感慨，“小雪這才回來，他就親自下場給她撐場面，這還不夠寵？”

華新柔想起雲清若，跟着冷笑，“也對，阮師姐剛回來，韓三少就馬上要離婚了。”

阮寧雪看着耐心和衆人交談的韓子晏，心裏也是這麽想的，雖然一直有種揮之不去的疏離感，但她還記得幾天前她剛剛回來見到他時，那滿身陰戾的氣息，便是她也不敢輕易搭話，直到他因為頭痛把她圈在樓梯扶手上，她才找回當初令她心悸的感情。

她其實早就從周助理那裏知道他在想辦法解決離婚的事情，所以他不聯系她，其實是對她的愛護，他還和以前一樣，不想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今天再見，戾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端方，更有魅力了，這些無不證明着她對他的巨大影響。

讨論暫時告一段落，阮寧雪遞了杯水給他，“這幾天一直聯系不到你，在忙什麽？”

韓子晏似乎才想起來自己把她拉黑了，不過也沒準備放出來，擡手拒絕了對方水杯，看着手機的信息頭都沒擡，“工作。”

阮寧雪抿了抿嘴，瞥見信息上的人是助理朱溫諾，道，“聽說這是你新提的助理，用起來不順手嗎？”怎麽菜譜和生活用品的采購都要特地叮囑，“要不然還是讓周助理回去吧，他在我這裏實在大材小用了。”

“不必。”韓子晏收起手機，淡淡的道，“智能科技是未來的發展趨勢，韓氏最近打算開拓這一塊兒的項目，讓他在你這邊多了解一些。”

阮寧雪不由笑起來，“西蒙老師和艾德老師手上的幾項專利也有意在華國發展合作，我手上也有兩項，關于人工智能運用于人類精神慰藉的。”她拼命的學成歸來，可以成為你的助力，再不會像兩年前那樣輕易被趕走。

韓子晏終于擡頭看她，公事公辦的道，“看公司發展需要。”

他和阮寧雪之間，從無可能。

很小的時候開始，韓子晏就意識到，凡是他喜歡的東西最後都會失去，那時他并不知道，他出生在韓家這攤泥沼裏，就注定了一路朽敗陳腐，留不住任何一絲美好，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把誰拉進來掙紮。

不過上大學的時候他還年輕，還有一些對人性的憐憫，一個小姑娘锲而不舍的追求讓他無法冷硬的拒絕。就讓韓繼瑞以為他戀愛了。

可笑對方迫不及待的将人送走，而阮寧雪輕而易舉的不告而別，也讓他更加認識道到了人性。其實在遇到雲清若之前，他早就喪失了愛人的能力。

再次重逢是在他在韓繼瑞和韓子昊的打壓之下歷經腥風血雨掙紮出一條路，獲得喘息的空間時候，那個時候他很開心，正好阮寧雪手握重要專利，他也沒有理由拒絕和她合作。

上輩子他替韓氏拓展了這個項目，阮寧雪是項目的核心負責人，她确實帶着勇氣和決心回來的，所以項目很成功，甚至穩住了因為嚴重內鬥而搖搖欲墜的韓氏。

可是勇氣和決心都是能被消磨的，更何況阮寧雪其實是個徹底的利己主義者，随着他在韓氏的沉沉浮浮，從一開始的說要并肩作戰，到後來對方開始選擇站在岸邊，力所能及的時候才幫一把。

後來他确診腦瘤，阮寧雪的最後一絲掙紮和猶豫失去了支撐，倒向了韓繼瑞最愛的二兒子韓子昱，她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不斷的說着對不起，可是他的內心其實沒有一點觸動。

他的靈魂早就徹底被腐朽侵染，潰爛的心髒已經完全失去了共情能力，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他在覺得難捱。

阮寧雪的做法始終也算不上背叛，只是正常人權衡利弊的抉擇罷了，他短短一生就經歷過成千上百次，早已經習慣，她也并沒有什麽不同。

唯一不同的只有清若……

“病人更應該享受優待，你就好好休養，其他的交給我，能有人跑到你面前算我輸。”

在他最低谷，最沒用的時候，她替他頂在了前面，沒受到一絲打擾，她總是充滿活力而耀眼，掃掉了他內心積年的陰霾。

想到這裏，韓子晏心裏發暖，老天開眼，他會親自毀掉韓家這團泥沼，和她一起去陽光下享受生活。

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屬于自己的根基，這就是他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摸摸褲兜裏的那張不起眼的名片，韓子晏想着今天的目的已經達成，剩下的時間可以去布置一下新家，到時候小姑娘住的舒坦了，就不會舍得走了。

阮寧雪看着他突然柔和的目光，心砰砰直跳，正想趁機邀請他一起吃飯，就見宴會廳的大門大開，一胖一瘦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微胖的男人看到韓子晏笑道，“啧啧，聽說韓三少在這裏參加沙龍，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這可真是奇跡。”

瘦高的男人道，“難不成這裏有什麽驚世大項目？當初奧博園的項目韓三少都沒親自出面，都是一家人，三少可別對大少藏私。”

對方雖然是對韓子晏說話，目光卻直直的落在阮寧雪臉上，眼底別有深意。

阮寧雪臉色微變，下意識的躲到了韓子晏身後，她雖然比兩年前有底氣，但在雄厚的資本面前，還是感覺到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