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韓子晏看着她興致勃勃的樣子, 這裏确實是她騰飛的開始，上輩子，她就是在這裏展露了驚人的才華, 得以擺脫韓繼瑞的掌控，讓對方即使暴怒也奈何不了她，後來更是順利的脫離了韓家。

這輩子, 他要跟她一起。

雲清若不着痕跡的打量四周, 很快被坐在對面的少年吸引了注意。

對方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一身剪裁得體的英式禮服, 手上卻拿着一沓草稿紙寫寫畫畫, 時不時冥思苦想, 眉頭緊緊皺起來，顯然陷入了什麽難題之中。

他來回苦惱的翻頁，動作大了一點, 最上面的一張草稿紙飄了下來, 落到了雲清若腳邊。

雲清若俯身撿起來, 少年看見她愣了一下, 臉色微微發紅，小聲道，“謝謝。”

顯然不善交際，雲清若笑了笑，草稿紙遞給他的時候指着一處道，“這裏不如換成定積分的梯形法試試。”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發亮，匆匆說了句謝謝就埋頭演算起來, 沒一會兒又頓住, 擡頭看向雲清若。

雲清若失笑, 起身走到他身邊看了一會兒他的解題步驟，“這裏，空間向量投影錯了，不是投影，是距離……”

少年再擡頭看向雲清若的時候，不複剛剛的木讷，目光靈動閃亮，“你叫什麽名字，今天也是來領獎的嗎？”

雲清若：……

這就是大佬的寒暄了吧。

雲清若看着他的年紀，很快就猜到了他是誰，真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她今天想要結交的對象之一：顧家老幺，顧舒。

顧家和韓家起家背景類似，但和高調的韓家不一樣，他們一家貫徹了華國內斂低調的傳統，大衆知道的人并不多，是衆多隐形富豪之一。

實際上如今顧家的底子比韓家要厚的多：顧家老大顧予在軍中；顧家老二顧辭經商，做的項目都是軍工方向；顧家老幺顧舒是個天才，才二十歲就已經有幾項專利研究。

這些都是雲清若花了很長時間打聽出來的消息，也是她選定的最合适的合作對象之一，本來還想着怎麽搭讪，沒想到竟然這麽巧。

“小舒！”有人叫了一聲，然後一個青年匆匆走到少年身邊，不滿的道，“你什麽時候偷偷溜進來的？外面的媒體還等着拍照呢。”

少年撇撇嘴，“我不喜歡拍照，一會兒領獎的時候拍不就可以了嗎？”說到這，他又興奮起來，“二哥，壓縮方程式我解出來了！”

青年無奈又寵溺的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最厲害了！”

“不，不是我厲害，是她厲害！”少年看向雲清若，滿眼的崇拜，“她看幾眼就解出來了，比我大師姐還厲害。”

顧辭有些意外，能讓顧舒這麽誇獎的人應該不是無名之輩，可這位姑娘明明看着十分眼生。

雲清若伸出手，“您好，顧先生，我是雲清若。”

“雲清若？”顧辭禮貌的和她握手，他們并沒有什麽八卦的愛好，自然不知道她是誰。

“顧二哥，她是我的太太。”韓子晏站在她身後，“我是韓子晏。”

顧辭愣了一下，反應了一會兒，得益于對韓子晏出色的外貌，想起了他是誰，“你都這麽大了？”

說起來，顧家和韓家算是世交，兩家太曾爺爺輩都并肩作戰的戰友，關系親密，只是到了爺爺那一輩，走的路不一樣，小輩們就漸漸疏遠了，尤其到了韓繼瑞這一輩，韓繼瑞的堂哥軍中犧牲，就剩下一個韓繼瑞繼承家業之後異常高調，行事偏激自專，唯我獨尊，一開始長輩們還照看，後來可能是不喜歡韓家家風，到韓子昊韓子晏的時候幾乎就不來往了。

不過韓子晏叫他一聲顧二哥倒是也不突兀。

顧辭笑了笑，“我們小時候見過。”

韓子晏道，“二哥塞給我一塊兒奶糖，很好吃。”

他的母親去世，顧辭代表顧家來參加葬禮，估計是看他孤零零跪着可憐，偷偷塞了一塊糖給他。

顧辭本來印象都模糊了，這麽一說倒是想了起來，路詩本身就不太光彩，所以葬禮也沒大辦，顧家就派了他一個小輩過去，只是例行走禮，但他記得跪在靈堂前的小男孩兒，長得實在漂亮，但臉卻白的透明，小小的一個跪在那裏，猶如一把鋒利的劍，冷冰冰的拒絕任何人的靠近，然而顧辭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稍有風吹草動，拿把劍就要把自己崩斷的感覺，就鬼使神差的把哄顧舒的奶糖塞了一顆給他。

“一直想說一聲謝謝。”韓子晏道。

他語氣雖然淡，卻能感受到其中的真誠，而且七八歲的一顆糖記到現在……

想到那些狠辣無情的傳言，顧辭笑了笑，氣勢攝人倒是真的，狠辣卻沒看出來，兩人順勢聊了起來。

那邊顧舒也拉着雲清若，“姐姐，還有這個題……”

等服務生來通知大家入場的時候，兩邊都有些意猶未盡。

顧辭已經完全沒了一開始的生疏，對韓子晏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說你是商業天才，這想法真棒，你以前怎麽不出來，相見恨晚。”

韓子晏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朋友間的熱忱，感受有點奇妙，抿了抿嘴道，“之前工作太忙了，父親想讓我盡快把公司挑起來，所以專門派了周助理做應酬的事情。”

顧辭莫名從他淡淡的表情裏讀出了一絲羞澀，他剛剛就發現，這位傳聞中狠辣無情的韓三少談起工作的時候頭頭是道，但在涉及到感情交流的時候卻有些生澀笨拙，顯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那位周文義的行事他可是見識過的，作為韓子晏對外的代言人，傲慢無禮，目下無塵還仗勢欺人，做事不留餘地，那才是真正的狠辣，如今看來這位韓三少果斷是有，狠辣的卻未必是他。

顧辭想了想道，“那一會兒頒獎完後，直接去樓上休息室，我們繼續聊？”

韓子晏點點頭。

這邊顧舒也問雲清若，“總覺得姐姐的解題思路像一個人。”

雲清若：“嗯？”

“啊，想起來了！”顧舒道，“論壇裏那個嘲諷我們的Y！他做題好厲害，但是好高冷，從來不跟人搭話。不過老師說他厲害，申請了加好友，哼，我也申請了，結果他竟然不加我們！”

已經加了！真心冤枉！馬甲為Y的雲清若汗顏，決定在混熟之前一定要捂緊自己的馬甲。

“姐姐在C大大三？”顧舒的思維也很跳躍，“你應該提前畢業，來我們研究所吧，米教授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的。哦，對了姐姐，我們加個微信。”說着又開始到處找手機，沒找到就沖着顧辭道，“二哥，我手機呢？”

顧辭無語，“你自己扔下小劉什麽都不帶偷偷溜了，你找我我哪裏知道？”說着沖雲清若道，“抱歉，他除了搞研究，什麽事都糊裏糊塗的。”

“沒關系。”雲清若說，“屬于天才的赤子之心。”

顧辭對顧舒哄道，“一會兒頒獎完還有晚宴，到時候叫小劉把手機給你送過來。”

“好吧，”顧舒撇撇嘴，沖着雲清若擺擺手道，“姐姐一會兒見。”

顧辭笑，“難得見你這麽乖巧。”

“我什麽時候不乖巧了！”顧舒和他吵了起來。

雲清若正看着他們笑，肩膀忽然被人攬住，“喜歡？”

雲清若回頭看韓子晏，“喜歡啊，笑起來多讓人心軟。估計只有蜜全家寵出來的孩子才能有吧，”像她和他，骨子裏都冷硬無比，也柔軟不來，“有點羨慕。”唯有親情是她三世都沒有的東西。

韓子晏淡淡的道，“我也羨慕。”

雲清若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韓子晏比她慘多了，她遇到過很多惡人，但也遇到過好人，總有支撐她走下去的動力，而他周圍全是醜惡，還能保留一份初心實屬不易。

見他架起胳膊，雲清若趕忙伸手挽住。

就聽韓子晏道，“所以我同病相憐，不如一起多生幾個孩子，我們沒有，但孩子們可以有。”

雲清若沒想到他竟然還學會了賣慘，笑罵道，“先專心對付老宅吧！”

韓子晏想了想道，“也對，孩子們需要健康的環境。”

雲清若氣得想揍他，然而想到他的經歷，又覺得不忍心，只憤憤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韓子晏眼底露出笑意來。

不遠處顧辭的太太溫佩瑜過來找人，看到兩人道，“剛在外面聽說那韓子晏的太太品行不好，兩人感情很差，你們怎麽聊上的？”

顧辭回頭，正看見兩人的笑鬧，意有所指道，“都說是聽說了，傳言哪裏能信。”

顧舒更是瞪大眼睛，“清若姐厲害着呢，哪裏品行不好了。”

到大廳的時候，後排已經坐滿了，前五排都是直接受邀人，座位都是排好的，雲清若注意到顧家在第一排，好像都是獲獎人及其家屬，第二排是各界政要，他們兩人的座位在三排。

這裏的人顯然沒有貴賓室中的人有涵養，比起之前受到的隐晦的打量，這裏要明目張膽的多，在等待前排大佬們落座的過程中，雲清若感覺自己的後腦勺都要被盯出洞來了。其中的主力不用想就知道是華新柔和阮寧雪他們。

他們的座位就跟雲清若隔了四排。

雲清若靠近韓子晏小聲道，“我看到了阮寧雪，她的禮服是怎麽回事？”

韓子晏并不感興趣，只是随口應道，“什麽怎麽回事？”

“是當初老宅給我的那件禮服。”

韓子晏驚訝了一瞬，随即皺眉，“周文義。”

“關他什麽事？”雲清若疑惑。

“當初我讓他處理那件禮服。”韓子晏解釋道，“他很擅長搞破壞。”

雲清若也想明白了，韓子晏是看她不喜歡那件禮服就将計就計讓周文義去搗亂，結果沒想到……“所以他就擅自把禮服給了阮寧雪？”她都能想到他會怎麽誘惑阮寧雪。

韓子晏道，“他本來就是專門來給我添堵的。”

雲清若想到之前聽到的傳聞，再跟自己認識的韓子晏一比，好吧，這位周文義其實是個好助理，不過是韓繼瑞的。

“那阮寧雪也被騙了，要跟她解釋嗎？”

韓子晏看着前面陸續坐滿的座位，淡淡的道，“如果是你，你會選擇穿它嗎？”

那必須不能啊。好吧，這都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

周文義會誘惑她穿，但絕對不會隐瞞它的來歷，阮寧雪選擇穿它的時候就已經落於下風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華新柔咬牙切齒的看着雲清若的背影，“她剛剛看到我們了，所以故意跟韓三少親密。”

阮寧雪也在發愣，她緊緊盯着韓子晏身上的禮服，別說和她是一對了，甚至不是百搭的禮服，反而和雲清若是明晃晃的情侶禮服……

不就是上了個床，他竟妥協的這麽痛快嗎？他有沒有想過她，他要把她置于何地？阮寧雪聽完周文義的消息之後，一整天都精神恍惚，這會兒更是感覺到了深深的羞恥，她一次次的努力他不僅完全不理會，還要配合別人踩她一腳！

可笑她之前還嘲笑雲清若的尊嚴會被扔在地上踐踏，誰知真正遭受踐踏的人是她自己！

“師姐，別擔心，”華新柔拿着手機狂發信息，“她也就是這會兒能嘚瑟一下，等會兒晚宴開場的時候，保管叫她擡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