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隔天一大早進城, 展鸰很驚訝的看着席桐拿出來兩個燈籠, 一個給了期待已久的展鶴, 另一個……給了自己?

“還有我的?”她難以置信的問。

“嗯。”席桐又往前遞了遞,笑容中難得透出點狡黠,“特意刻了你喜歡的花紋。”

我喜歡的?我喜歡什麽花紋?

展鸰低頭細看, 直接噴笑出聲, 當即作勢要去打他, “這都什麽呀!”

展鶴的就是文藝範兒的四時花卉,十二分的袅娜, 怎麽到了自己就成了火鍋、拉面、烤鴨和大雞腿兒!

鐵柱等人看了都笑的前仰後合,還抽空對席桐的手藝大加誇贊。

“席掌櫃還有這般手藝!”

“難為怎麽做得出來!”

“這樣巧手,席掌櫃果然是個精細人。”

“呦, 老天爺, 這燈籠便是放到外頭去賣,一個只怕也得一二百文吧!”

自打他們從展鸰口中得知席桐已然一躍成為一家客棧的第二大股東之後, 便都改稱席掌櫃了。

展鸰自己都快笑瘋了,好看是挺好看的,關鍵是有趣, 但讓自己怎麽拿出門去啊。

好歹她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正逢年底逛廟會, 估計大家都打扮的超凡脫俗各種美麗, 便是提燈籠也是什麽嫦娥奔月啊八仙過海啊之類的仙氣兒飄飄的花燈, 可偏偏到了她這兒就成了火鍋?

她自顧自笑了半天,就見席桐也在那兒笑呢, 到底是上去捶了他一把,“真有你的。”

席桐任她捶,笑着反問,“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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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鸰失笑,又舉着燈籠仔細端詳許久,越看越覺得這幾個镂空卡通圖案憨态可掬,叫人看了就垂涎三尺,也只好放棄掙紮的點頭,“喜歡。”

罷了,認命吧!她就是個開飯館兒的,不吃還能怎麽着?

李氏、劉氏他們都家去團聚去了,今兒便是鐵柱和二狗子與他們一同進城,兩個人晚間也是要回去看店的。

席桐是每日都要遛馬的,展鸰的騾子出門的機會少,就特別有意見,早上把它牽出來套車的時候吭吭叫的震天響,差點把鐵柱的袖子咬碎了。

早上還是有些冷的,展鸰姐弟倆坐車,席桐在外頭騎馬。

大約是時常出來遛彎的緣故,席桐那匹大黑馬瞧着特別淡然,昂首闊步的,反觀那匹被約束狠了的騾子就不成了,自己撒完了歡又去招惹黑馬,一會兒沖它翻嘴皮子噴唾沫星子,一會兒狂尥蹶子。最後大黑馬也有些毛了,要不是展鸰和席桐這倆主人拉着,這倆牲口就能站在哪兒當街幹起仗來!

走了沒多會兒,展鶴就坐不住了,扒着窗子眼巴巴的瞅,席桐看過來,他就笑眯眯的看回去,雖然什麽都沒說,可無聲勝有聲。

席桐給他看得受不了,“想騎馬嗎?”

小孩兒的眼珠子刷的亮了,拼命點頭,又扭頭去看展鸰。

展鸰捏了捏眉心,不大情願,“外頭冷。”

早上風硬,小孩兒身體還沒養好,她不大敢。

話音未落,展鶴的大腦袋就耷拉下來,紅潤潤的嘴巴也癟了,胖嘟嘟的小手一下下的戳着晃動的車簾。

委屈,但是不說。

吃軟不吃硬的展鸰最怕這個,很是無奈的露出臉去,“你可給我把人護好了,不然咱倆決鬥。”

席桐失笑,“好。”

展鸰立即給展鶴裏三層外三層的包裹起來,最後遞出去一只球。

展鶴都給她裹得出汗了,委屈巴巴的看席桐,又忍不住去扯衣領。

“聽你姐姐的,”席桐幫他正了正帽子,“外頭風大。”

展小球就不動了,安安穩穩窩在席桐身前,美滋滋看周圍的風景。

其實天寒地凍的,草木枯黃,這幾天積雪也化得差不多,不過寥寥殘枝扭在污濁的泥水裏,委實沒什麽好看的,可他就是覺得開心,開心的仿佛一只無拘無束的,随時都能飛起來的小鳥。

因着廟會和燈會的緣故,今兒進城的人格外多些,距離城門口還有半裏地就堵住了,好些從各處來的百姓都竭力收拾的幹淨體面,喜氣洋洋的排隊。

這回進城與以前都不同,大家都是有戶籍的人了,這群前黑戶本能的覺得底氣足了許多,一路走來東張西望,此刻正好趁着排隊歇息一番,養精蓄銳等會兒玩耍。

進城百姓中有像展鸰他們這樣專程來玩的,也有想趁機做買賣的,手提肩挑,裝的滿滿當當,所以隊伍中不光有人,還有車馬、騾子,更甚者還有豬羊雞鴨,各色叫聲此起彼伏,唱大戲似的熱鬧。

城門口逢年過節查驗的格外嚴格,而偏偏人員又多、東西又雜,速度難免有些慢,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才往前走了百十米,還有一多半。

四面八方都是攢動的人頭,展鶴也沒了騎馬的興致,重新回到了車上,姐弟倆一起坐在外頭吃着零嘴兒看景兒。

有鴨頭、鴨翅、鴨脖、鴨掌等各色鹵味,還有瓜子、栗子等炒貨,以及展鸰自己熏制的五香豆幹、酸辣腐竹,糖瓜、年糕夾糖等,都分門別類的用油紙包包好了,擱在車廂內的小櫃子裏。

櫃子旁邊還有一個固定的鐵架子,放着火盆、水壺,想喝水、洗漱都很方便。

出門之前席桐還打趣她,說知道的這是進城,不知道的還以為郊游呢!

日頭漸漸高起來,百姓們着急進城,好些都沒吃早飯就上路的,這會兒她剛一打開紙包,那酸甜香辣的味道便如同有生命一般四散開來,勾的人口水直流。

大人倒罷了,還有些自制力,強迫自己不往那邊看,生怕丢人現眼。只是好些小孩兒不理會這些,任憑爹媽再如何說也還是直勾勾的盯着瞧,滿臉都寫着垂涎。

展鶴原本吃的很開心,可漸漸的,看過來的視線越來越多,他便有些不自在,吃糖瓜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排在馬車旁邊的是一對爺孫,小女孩兒一身衣裳洗的泛白,老頭兒身上還打着補丁,花白的頭發亂蓬蓬的,随風飛舞,一邊拄着拐,一邊背着個巨大的柳條筐,壓得半邊身子都歪了,眼見着日子便不寬裕。那孩子約莫六七歲年紀,胡亂紮着一對羊角辮,背上也背着個大包袱,這會兒正眼巴巴盯着展鶴不斷蠕動的嘴巴,喉頭一下下吞咽着口水。

展鶴年紀還小,其實不大明白這裏頭的含義,只是本能的揪起小眉頭,輕輕扯了扯展鸰的袖子,又做了個往外遞的動作。

“嗯?”展鸰瞧了眼便明白原委,柔聲道,“今兒帶出來的零嘴兒都是有數的,哥哥、你還有我,咱們三個人一人一份,你若是想給旁人,便只好自己少吃,忍着等兩天後家去再吃啦。”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小朋友赤子心性,能有這份與人分享的胸懷确實難得,但更難得的還是要教育他有責任感,懂得擔當。

展鶴眨巴着眼睛好一番冥思苦想,過了許久才徹底理解姐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然後便毫不猶豫的點頭。

兩邊隔得近,這邊說話,那邊的老人便聽見了,當下臉臊的通紅,連說不用。

而展鶴已經抓着一塊糖瓜遞了出去,小胳膊有些短,夠不大着,拼命斜着身子撐着。那小姑娘有些驚訝,到底難抵誘惑,猶豫了許久才遲疑着伸出手去,只是立刻便被爺爺按住了。

那老人家紅着一張臉給展鸰賠不是,顫巍巍的叫人心酸,“實在對不住,姑娘,孩子小,嘴饞,不懂事,您別見怪,我們這便走了。”

“這可不是我的主意,”展鸰笑道,指了指一臉執着的擎着胳膊的展鶴,“小孩子嘛,喜歡找人玩兒,一口零嘴兒罷了,哪裏有咱們大人插嘴的份兒呢,快別難為她。”

那老頭兒原本還想去擋,可一見人家姐弟倆雖然穿的不是多麽華貴,然而也是厚實簇新的好料子,還跟着騎着高頭大馬的伴兒,又有身強體健的随從,如何敢碰?半道上就怯怯的将手撤了回來,只是滿臉局促的搓着手,喃喃着說不出話來。

那可是糖啊,一斤還不得上百文?平日裏他們便是路過糖品鋪子都不敢擡頭的,哪裏就敢平白無故的要了人家的?

那老頭兒越發不安,小女孩兒也緊張起來,微微紅了眼圈,又仰着頭小聲道:“爺爺,我不吃糖了,不吃了。”

周圍好些人都跟着唏噓,展鸰嘆道:“老人家,莫要往心裏去,我見這小姑娘生的玲珑可愛,很是喜歡,不過口吃的罷了,快莫在意。”

後頭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看不下去,略往前擠了擠,扯着嗓子道:“老丈,別難為孩子了,收了吧。”

眼見着展鶴都快從車上掉下來了,那老頭兒這才替自家孫女接了,只是立刻就帶着孩子一起跪下磕頭。

得虧着展鸰有經驗了,一看他們的動作便連聲叫鐵柱攔住,加上老人家腿腳不便,好歹算是攔下了。

老頭兒卻不肯白受,嗫嚅半日,小心翼翼從背後的柳條筐裏掏出來一個木哨,十分謙卑的遞過來,很是忐忑的道:“沒什麽能回的,這是老漢刻的木哨,拿着給小少爺玩吧。”、

說完,又很小心的笑了笑,皺出滿臉的褶子。

見展鶴只是好奇的舉着看,他又補上一句,“洗,來時洗過手了,不髒,不髒。”

展鸰登時一陣心酸,解釋說:“他是沒見過,您老別多想。”

“哎,哎!”老漢不住地點頭,總算是松快了些。

小姑娘捏着糖瓜,很珍惜的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又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開心的對自家爺爺道:“甜絲絲,香噴噴的!爺爺你嘗嘗。”

“爺爺不吃,你吃,你吃。”

爺孫倆推讓了一回,到底是老漢裝模作樣的舔了下,孫女這才肯入口了。糖瓜剛一入口,她便笑開了,好似太陽下一株純潔污垢的小花,叫人一顆心都跟着柔軟起來。

展鶴細細的打量了木哨許久,尤其觀察了頂端一只形神兼備的小鳥兒,這才試探着吹了一下,嗖嗖的聲音十分清脆,他就笑眯眯的,又舉着給展鸰和席桐瞧。

展鸰笑着摸摸他的腦袋,又同那老漢聊天,“老丈,您從哪裏來?進城做什麽去呀?”

方才老漢翻開柳條筐的時候,她發現了許多木器和工具,當下心中便有了個想法,正好驗證一下。

那老漢感激她人美心善,自然是有問必答,當即恭敬的回答道:“我們爺倆從蘇西府來,也沒個去處,聽說這幾日城中有燈會,人多,便來找個活做。”

蘇西府?那是哪兒。

不比後世随處可以買到現成地圖,這會兒的都掌握在官府手中,再就是有富貴人家或是托人弄來,或是自己人走過了繪制的,所以展鸰對行政區劃具體方位的分布并不了解,聽了也是茫然,便扭頭去看席桐。

席桐眉頭微蹙,低低的道:“蘇西府在西面,距離此地怕不有數百裏之遙,難為他們一路走過來。”

一老一小,老的瘸着,小的還扛着行李,難怪身上衣服雖然幹淨,可腳下的鞋子卻都細碎,快爛成布片了,還滿是泥土痕跡。

小姑娘忙大聲加了句,“我爺爺是木匠,手藝可好哩!姐姐,你家裏要做木活麽?”

果然是木匠。

那小小一只木哨不過孩童拇指長短,可制作十分精巧振翅欲飛;內部掏空線條流暢自然,難得聲音也清脆嘹亮,裏裏外外半根毛刺也無,當真沒有一點兒不妥當的,可見這老漢手藝确實精巧。

展鸰便笑着對她道:“一時半會兒的,倒是想不起來。”

小姑娘一雙星星似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不過還是不死心的道:“我,我爺爺手藝真的很好,姐姐,我們給你算便宜點好不好?櫃子、架子床、箱籠都使得……”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近似哀求。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才這樣小的年紀,放在富貴人家只怕還是個追着父母撒嬌的寶貝兒,可這個姑娘卻已經跟着爺爺風裏來雨裏去,見縫插針拉攏買賣,只為了讨口飯吃。

老漢既欣慰又心酸,忙拽了她一把,“別胡說,”又對展鸰賠不是,“姑娘莫聽她胡言亂語。”

“我沒說謊,”小姑娘有些不明白爺爺為什麽不許自己說話,小聲道,“這個姐姐這樣好心,說不定會”

“快別說了!”老漢越發窘迫,臊的一張老臉通紅,又使勁扯了孫女一把。

人家好心已然十分難得,他們如何能蹬鼻子上臉!

小姑娘狠狠打了個踉跄,眼見着就要摔到了,背後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扶了自己一把。她扭頭一看,竟是剛才一直騎在馬上那個人。可方才他好像一直都在對面馬背上,怎的眨眼功夫就跑到自己身後來了?他是神仙,會飛嗎?

“沒摔着吧?”席桐低頭問道。

小姑娘紅着臉,搖搖頭,又道謝。

席桐看了展鸰一眼,替她與那老漢道:“這位姑娘的意思是,東西太多,一時半會兒想不完,若是得空,想請你們去家裏做活。”

瞧瞧這默契!

展鸰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對那祖孫倆點頭,“正是。”

話音剛落,小女孩兒已然歡喜的跳起來,可老漢卻越發猶豫了。

人家這樣好心,還舍得給糖吃,未必不是憐憫自己老的老、小的小,只怕并沒什麽要做的,這麽說是為了寬他們的心吶!

人家心善,自己卻不好得寸進尺,不好,不好。

一看老漢臉上風雲變幻的,展鸰就猜到他要說什麽,故而直接搶在他頭裏道:“我并未哄騙你,我們原本也是這幾個月才開了家客棧,一應桌椅板凳架子箱籠也不甚齊全,本就想找個木匠做活,只是一直沒騰出手來。若您老願意去,便做個供奉,我們便宜,你們也不必東跑西颠的了。也不必這會兒就說話,您且先去城裏瞧瞧,若是有別的事要忙,自然先去忙;若是回頭還願意接我們這活兒,便去城外四十裏的一家客棧就是了。”

席桐倒是愛與木頭打交道,可只會木雕,說的不好聽一點,沒有半分實用性……

且不說偌大一個客棧需要多少家具,便是展鸰自己屋裏也是只有一張桌子一條板凳,什麽箱子櫃子一概沒有。現在住的時候久了,衣裳被褥及各色物事都漸漸的多了,哪裏放得下?少不得都得添置。

再有日常損耗的家具農具之流,哪一樣不得花錢請人來做?他們住的又偏,活兒少了往往木匠還懶得跑這一趟,推三阻四,今兒不來明兒不去的,好容易叫了來又坐地起價,着實心煩。

現在可不是塑料、合金遍地橫行的年代,日常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是木頭的,木匠地位自然超然,可偏生好木匠也難尋。

可若是果然能找一個木匠做供奉,豈不美哉?

瞧着這對祖孫也是本分老實的,難得老的慈愛自強,小的懂事乖巧,也不怕日後出什麽幺蛾子。

聽她這麽說,那老漢才勉強有幾分相信了,只還是猶豫。

展鸰也不勉強,只又說了遍地址,這便進城了。

先去客棧安置行李。

在櫃臺那裏登記的時候,那夥計還額外多瞅了他們三人幾眼,見她寫了個展字,便試探着問道:“可是城外一家客棧的展姑娘?”

展鸰一笑,點頭,“不錯,正是我。”

“可把您給盼來了,”夥計拍着巴掌笑道,“昨兒有位諸姑娘來,托小的給您捎個話兒,她今日吃過晌午飯便來找您玩,叫您千萬別往遠了去。說連日來多賴您的照應,如今千萬叫她略盡地主之誼。”

展鸰和席桐對視一眼,也不墨跡,“好。”

人情嘛,就是有來有往,況且諸錦也不是那等家境貧寒之輩,若是一味不叫她做東道,只怕小姑娘心中難受,面兒上反而過不去呢。

幾人先去放了行李,見那上房果然十分寬敞,又幹淨整潔,也很是滿意。

好容易來一趟,不出去逛逛怎麽成?

展鸰就叫鐵柱和二狗子不必跟着,她自己則與展鶴、席桐略收拾一下便出門了。

雖然日頭剛升起來還沒多久,可街上早就熱鬧起來,尤其是那些大店子,外頭大多張燈結彩的,有的甚至搭起來幾人高的大門樓,上頭挂着紅的綠的黃的繡球,又放鞭,并請了舞龍舞獅的,老遠就把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街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好不熱鬧,原本空曠的地方也都見縫插針的擺了好些攤子,賣些個零碎的玩意兒、零嘴兒什麽的。

“時興的頭花,頭花咧!八文錢一個,十五文倆!”

“荷包,荷包,龍神庇佑,來年百毒不侵!”

“熱乎乎的糖炒栗子,甜咧!多加糖!”

“各色蜜餞,桃條兒、杏幹、梨脯、荔枝絮子,一碗開胃,兩碗強身!”

喊這話的時候,那笑容滿面的小販還頗有些誇張的扭動着身子,又将幾張油紙抖得啪啪作響,做出許多戲耍似的花招,引得許多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捂嘴嬌笑,倒也有幾個停下來略稱個一斤半兩的。

不遠處圍了一圈人,是不是迸發出一陣陣急促的歡呼和叫好聲,不等展鸰過去瞅瞅是做什麽的,正中央忽然就升騰起一條帶着黑煙的火龍,圍觀百姓登時失聲尖叫,集體後撤之後又潮水一般重新圍攏上去,大笑大鬧,掌聲如潮。

展鶴給吓了一跳,旋即咯咯笑起來,小臉兒上帶着興奮的紅潤。

展鸰也看的有趣,扭頭對席桐道:“早前電視劇上老演,沒成想如今倒也親眼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噴火了,表演者口中含着高濃度的烈酒或是火油,對着火把噴出去,若是熟練的,聽說還有別的花樣。

席桐面上難得也帶了笑意,又玩笑道:“也有幾分真工夫,那個一不小心可就成***了。”

正說着,一隊穿着官服的巡街衙役分開衆人走來,還特意在噴火的攤子外頭多停留片刻,又趁掌聲和歡呼聲稍減的空檔扯着嗓子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都留着些神吧!”

喊完了,也不等裏頭什麽反應,又步履匆匆的往下一處去了。

展鶴不大出門,看什麽都覺得新鮮,倆大人帶着他略轉了轉,見不少迎面走來的孩童手中都舉着零嘴兒,小家夥也不免動了心思。

出來玩兒麽,自己帶東西吃是一回事,從外頭買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或許東西并不在好吃,可那種融入其中的歡樂氛圍卻是令人無法抗拒的。

冰糖葫蘆是穿越必備首選,展鸰掏了三個大錢給展鶴買了一串。倒是挺實惠,老長一個山楂串兒,都快趕上小朋友一條胳膊了,舉着東倒西歪的。他一個人在那兒傻樂呵,卻不急着吃。

走了幾步,又看見了許多賣花片兒、面人兒、糖人兒的,其他的倒罷了,那細木棍兒上頭挑着的十二生肖卻有幾分意思。

展鸰想起來前兒麥芽糖的那回,指着對席桐擠眉弄眼的笑道:“瞧見了麽,這可有龍。”

席桐眼皮都不帶掀一下的,顯然不稀罕。

他哪裏是巴巴兒的渴望什麽龍啊鳳的糖人兒,又不是孩子了,關鍵是看誰能弄的不是?

糖人兒也是麥芽糖做的,日頭影兒底下黃燦燦的,冷風裏透出點甜香,難得還是立體中空的,好些小孩兒和年輕的姑娘、小夥兒都圍着啧啧稱奇。

因一個才二十文錢,也不算太貴,許多買的,那吹糖人的都忙活不過來。

有來得早的先得了,便迫不及待放到嘴裏,也不舍得咬,只一下一下舔着,帶些得意和炫耀的往周圍看。

這玩意兒其實好看多于好吃,只如今甜味兒難得,除了真正的富貴人家,少有買了之後放着幹看不吃的。

展鶴咬了個山楂在口中,倒是挺甜,可味兒一般,遠不如自家姐姐做的醇厚香甜,就興致缺缺的,此時見了糖人,也有些挪不開眼睛。

展鶴拍了拍他的後腦勺,笑眯眯的問:“要一個麽?”

小孩兒又盯着瞧了會兒,又低頭看了看手中剛吃了一個的巨型山楂葫蘆,猶豫了下,還是挺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他是真想要。

“好,那咱就買。”展鸰挺欣慰,功夫不負有心人,到底是自己養得好了些。若放在以前剛來那會兒,小東西哪裏敢主動說要什麽?懂事乖巧的叫人心疼。

展鸰還沒騰出手掏錢,那邊席桐先從數了二十個銅板遞給吹糖人的。

“呦,這是還有私房呢!”展鸰也不跟他搶了,當下打趣道。

席桐勾了勾唇角,一本正經的說:“男人嘛,總該還是要留一點私房的。”

那日他給展鸰的确實是大頭,不過手頭也留了些,若沒有大開銷,三年五載倒也不妨事。若有大用處,少不得再重出江湖賺去,大活人難道還能為了幾個銀子錢憋死?該花就花呗。

誰知這一給錢,他們倆人的臉上一下子就不好了。

那吹糖人的正費力攪動一鍋麥芽糖,剛用筷子挑出來一撮,兩只手倒騰着捏出雛形,見席桐遞過錢來,便立刻停了,熟練地接了,然後繼續捏糖。

展鸰&席桐:“……”

一只老鼠捏到一半,中間又陸續有好幾個人交錢,還有一位給的是碎銀子,那吹糖人的便埋頭在錢箱子內翻找,老半天才湊夠了。

而稍後,那雙在銅錢、銀子裏滾過不知多少遍的手便又行雲流水一般的重新捏起糖人。

展鸰&席桐:“……”

捏的差不多了,吹糖人的又在糖人底部弄開小口,鼓起腮幫子吹起來。

真就是鼓起腮幫子吹,嘴對上去吹的!

大約是太費力了些,吹了幾下,那人又咳嗽起來,完了之後用袖子一抹,繼續吹。

展鸰&席桐:“……”

兩人對視一眼,二話不說牽着展鶴轉頭就走。

那吹糖人的竟還有餘力注意到他們,在背後喊道:“姑娘,少爺,你們的糖人還沒做哩!”

“不要了!”展鸰和席桐頭也不回,異口同聲的喊道。

展鶴給他們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了,跌跌撞撞跟着走了幾步之後才回過神來,委屈巴巴的拽了拽展鸰的衣服,又往後面指了指糖人攤子,意思是咋忽然就不要了麽!

展鸰深吸一口氣,彎下腰,扶着他的小肩膀,一臉嚴肅的道:“告訴你哦,只要姐姐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吃那種東西的!”

真是要了命了,就這衛生條件和衛生意識,還出來賣小吃呢!

吃咱們自己帶的糖瓜吧,糖瓜就挺好,幹淨衛生還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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