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樣仿佛按了快進的劇情真是讓人始料未及,簡直就跟看見電視裏播放武林盟主大戰外星人一樣讓我驚訝。

我訝然了很久,回過神來的時候顧林昔已經差不多走上了二樓,我覺得既然他都已經這麽主動了,我要是跟不上趟,那我簡直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女主角。于是我扒着樓梯扶手,擡起頭驚喜地說:“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邀請我留下來過夜嗎?”

他從樓梯上低下頭,微微蹙眉瞥了我一眼,沉默着像是默認,卻沒有停下步子。我三步一蹦兩步一跳地也蹿上臺階,眼看着他就要進卧房,我又小跑去到他面前,在他進門前張開雙手攔住了門。

我嘿嘿地笑起來,他似有半分無奈地垂眸看我:“幹什麽?”

我笑嘻嘻地道:“沒有,我就是問一下,我今晚睡哪?”

他又把好看的眉頭皺起來,說:“這屋子裏除了主卧和書房,還有兩個客房,你愛睡哪就睡哪。”

我無比柔弱地說道:“可是上回我睡的樓下那個房間小了點,而且有點陰森森的,你看,外面下那麽大雨,還打雷。我最怕下雨了,我還怕黑,我會做噩夢的。”

他又抿了抿嘴巴:“那就睡二樓這個。”說着,他擡手來撥開我攔住門的手臂,我本想堅持撐着門,無奈力氣沒他大,幹脆兩只手放下來抱住他的胳膊,他被我拽得整個人微微一傾,終于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等等等等,我還有事!”我着急地說道,他定了定步子,忍了忍看着我,一副你最好有點正經事的表情,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好不容易想出個正經事來:“那個……能不能給我一套睡衣,我這身衣服穿一天了,又是做飯又是喂狗,會把床弄髒的。”

顧林昔睜大眼睛驚異地看着我,半晌,咬了咬牙:“沒有。”

我不死心地拖住他:“要不襯衣,光給我件襯衣也行,不要褲子了還不行嗎?!”

他終于忍無可忍地道:“你再鬧,就去跟狗睡!”

說罷,他拎着我的衣領像拎一只狗一樣把我丢了出去,我随着慣性往前跌了兩步,眼前就是樓梯的石柱,一瞬間我狠了狠心,一閉眼用力地撞了上去,疼得我大叫一聲,整個人跌倒在地,順勢就要滾下樓梯。一晃眼我看見顧林昔驚愕的神情,他飛快地上前要來撈我,剛剛抓住我一只胳膊把我提起來,我擡起來的頭就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膝蓋上。我聽見他悶哼一聲,然後就帶着我兩個人一起向後倒去。

等我疼過勁以後,我覺得眼下這個場景真真是如夢似幻,然而終究還是跟我的夢想有點差別。在我原本的構想中,應該是他在上,我在下,然後他做點什麽事情讓我難耐地哼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我在上他在下,他作出那麽痛苦的表情。

我安然地趴在顧林昔身上認真地思考着到底是中間的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直到他用力地推了我一把:“還不起來!”

“噢噢……”我連忙從他身上爬起來,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地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顧林昔眉心緊蹙地用胳膊肘把自己撐起來,又小心地把重心全部支在左腿上,幾乎是一秒一頓地慢慢站起來。我看他的動作實在是太艱難,就過去給他搭一把手。靠近的時候聽見他一直在倒抽着冷氣,額角上甚至隐約滲出了一片細密的汗滴。剛才我額頭上撞得太疼,沒有留意用頭頂去磕他膝蓋的時候力度到底有多重,但看他這樣的表情我也吓得不輕。勉強往房間裏走了幾步,剛一挨到床邊他就坐倒下去,我心驚膽戰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沒事吧?你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斷了……你是不是不能走了?要不我們去醫院吧?!”

我說着說着就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哭腔,他費力地擡起眼皮來看我,幾秒鐘後,啞着嗓子吃力道:“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我邊哭邊道:“我怕你生氣啊,把你撞成這樣,我好歹也要象征性地哭一下你才不好意思罵我吧?”說着我跪坐在床邊,想到萬一他真的很生氣,搞不好會把我趕出去,就更加賣力地哭起來。顧林昔捂住膝蓋看着我,靜了兩秒緩了口氣,舉起左手指了指床頭的櫃子說:“別哭了,去拿藥箱。”

我抹了一把鱷魚淚,慌慌張張地跑去拉開床頭櫃,裏面果然有一個白色的盒子。我把盒子拿出來,回到床邊打開,裏面排列得整整齊齊,但都是英文的,我不知所措地随便抓起幾個來看,顧林昔的手伸過來,指了指一管白色的外用藥膏:“那個。”

我把那只藥膏拿出來,他伸手來接,我又抹一把鼻涕說:“我幫你吧,你看你疼得手都發顫。”

說完沒等他說話我就自顧自着急地把他的褲腿撈起來,這才沒一會兒就覺着他膝蓋有些發青,我忍住抖在手心上擠了一坨軟膏,左看右看又不知該怎麽下手,指尖沾了一點輕輕輕輕地往上塗,塗了幾秒,他突然微微往後縮了一下,我馬上停下來,緊張地擡頭道:“怎麽了,很痛嗎?!”

他皺眉看着我,張了張嘴,又滞了片刻:“不是,你動作太輕了,我癢。”

我連忙說道:“噢,那我用力,用力!”

我聽他的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塗完以後,又搓了搓手把掌心捂熱,覆在他整個膝蓋上。這個過程持續了有一陣,然後我擡起眼角偷偷瞄他,顧林昔的面色平靜了許多,但是額角上的汗還沒散,臉上脖子上還有些發紅。

我的臉頓時也莫名其妙地燒起來,仔細想想,以上所述這一幕不論是對白還是場景都是那麽禁忌。深夜,長腿,衣衫半褪,兩人面色潮紅,如果我把眼下此刻用高清無.碼的照片記錄下來發給媒體,那顧林昔其他那些捕風捉影的緋聞女友簡直都不夠看的。

想到這裏,我喃喃地道:“那就真是太勁爆了……”

“什麽?”

頭頂上的聲音傳過來,我怔了怔,擡起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哦,沒什麽,沒事。”然後又低下頭專心地再幫他揉一會,我看見他扶在床邊的手微微擡了擡,又放了回去,抓着床單緊了緊。過了一陣,卻又擡了起來,這一次,把我額前的頭發撥開了。

我的動作頓住,擡起頭看他,他把手放下來,習慣性地抿了抿唇角,平平地道:“撞紅了,疼麽。”

我有些諾諾地說:“哦,不疼……呵呵,剛才有點疼,現在好了,而且反正都是我自找的,疼也活該。”

顧林昔看着我,沒再說什麽。我轉過臉去,一邊幫他揉着一邊百無聊賴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忽然發現這偌大的主卧房裏好像多了一臺鋼琴,之前我進來過一次,那時還沒有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擡進來的。我想了想,垂下眼睛嘟囔道:“咦,你這裏有臺鋼琴啊,是不是新的啊,是上次拍賣會的時候你拍下來的林小姐的那臺嗎?”

他淡淡應道:“嗯。”

我“噢”了一聲,心中有些郁結,一郁結就沒控制住自己手上的力道,聽到顧林昔呲了一聲才回過神。我連忙松開,咳了一聲,又沒話找話地說:“嗯,塗好了……你這麽大個藥箱,怎麽連鎮痛貼布狗皮膏藥什麽的都沒有啊,貼那個才好的快嘛。”說着低下頭沉默地把剛才那管藥膏擰好放回藥箱裏,靜了幾秒,聽見他輕聲道:“不高興?”

我又愣了愣,擡起頭看着他:“啊?什麽不高興?我沒有不高興啊。”想了想,把頭低下去:“我有什麽資格不高興啊……”

我繼續把藥箱碼整齊,然後蓋上盒子,剛想起身,又聽他低聲道:“外面的傳聞,不要信。”

我的動作倏地停住,坐在原地挑起眼角去瞟他,顧林昔也看了我一眼,然後移開視線,彎下腰自己把褲腿放下來。我想了一想,嘿嘿地擡起頭笑起來:“什麽傳聞?你是說不要信剛才你舅舅說你的那些花邊新聞嗎?”

他沒有回答,淡淡吩咐:“把藥箱放回去。”

我傻笑起來,開心地道:“這個藥是要持續塗一段時間的,不然沒有效果。因為是我撞的你,所以以後每天我都幫你塗藥吧!”

他沒好氣地看着我:“你又知道這是什麽藥了?”

我得意地說:“我當然知道了,不就是扶他林嗎,鎮痛消炎用的,你以為換了個英文的殼子我就不認識了麽?味道還跟以前一樣的!”

他不說話了,看着我很久才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我心裏一抽,把嘴巴緊緊地閉起來。靜了有十來秒的時間,他終于垂下那雙清澈得仿佛能映照一切的眼睛,低聲地道:“去洗澡吧,洗完了早點休息,那邊的櫃子裏有新的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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