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西城來信
西城的守城将軍是個有眼力見的,北寧的守城将軍就不見得是了。不過也算是正常,為将者交出權力也只服實力。這葉江寧的名聲在外相傳數年也不見得好,守城将軍陳晨不僅不提領導權一事,連着對他也冷眼了好些天。
“主子,要不要我叫人去教訓一下陳晨這個老匹夫”黑鷹黑着臉,顯然還在氣頭上。
“不,再等幾日。”葉江寧擺擺手,仿佛對這南寧的冷板凳不甚在乎。
“陳将軍請王爺移步營帳共議大事”不等黑鷹再說什麽,便有侍衛在門口大聲嚷道。
“嚷什麽嚷,何事不能進來說?”黑鷹一把揭開營帳,心裏對這南寧城的軍紀更不滿了些。
“這……還請王爺屈尊移步。”侍衛心中也只委屈,來之前陳将軍特地要求他大聲點,最好讓大家都聽見。想到這些,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
“走吧”葉江寧換了身黑衣勁裝,袖子緊緊地貼着手臂。
侍衛見葉江寧走了之後也跟了上去,黑鷹沉着臉回營帳裏給葉江寧拿了件披風。跟着葉江寧在南寧受了不少委屈,沒磨光他的戾氣倒是增長了不少溫情熱氣。
“王爺咱們這屬您最大,您倒是給拿拿主意啊。”陳晨看着葉江寧笑着,臉上倒是一點也不見尊重的意思。
“是嗎?”葉江寧聽完了陳晨的彙報,續了兩杯茶才緩緩回了他兩個字。再加上他的聲線本就低,這兩個字在絮絮叨叨的一群大老爺們中就顯得有些冷。
“屬下也是無法拿主意這才請教王爺,若是王爺不能做主。屬下這就修書一封回京中,是去是留自有人做主。”陳晨見葉江寧冷熱不吃,只好拿出殺手锏了。
“嗯,派去吧。”葉江寧又喝了口茶,把茶杯順着在桌子上放定之後又說:“派兩萬過去,蘇杭那邊定能一舉擊敗東陵。”
“什麽?兩萬?”陳晨不願意了,讓他南寧城只留一萬人那怎麽可能。
“陳将軍不是讓我拿主意?”葉江寧看着陳晨冷冷地說道。
“可也不帶這樣玩的啊,王爺你想死也別連累我們。”說這話的是陳晨的心腹方将軍,他對着葉江寧冷嘲熱諷還沒完便向着葉江寧倒去。
“嘶……”方将軍沒來得及穩住身形便眼睜睜地看着黑鷹手上的長劍穿過他的身體,一時之間血花四濺,離他最近的陳晨臉上眼睛上都染了個牡丹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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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圖行刺王爺,死有餘辜。”飛鷹淡淡地說了一句之後,其他各位将軍手裏握着的刀劍就再也拔不出來了。
“怎麽,陳将軍莫非是想要親身躬行?”葉江寧手中茶杯砰一聲砸在了地上,茶水瞬間暈開沾了血跡的地毯。葉江寧盯着地毯的水流混着血跡向外擴開,等到血水停在了陳晨的腳下,被他那不進水的皮軍靴擋住之後,他才順着軍靴向上盯着他看。
陳晨也是守衛南寧數十年的老将軍,先前為難葉江寧也是受了方将軍的蠱惑,加之對朝廷的怨怼才這樣主觀認定葉江寧就是個來搗亂的閑散王爺。如今也見識到葉江寧的風度,如此波瀾不驚的面色和這耐得住的性子。陳晨忍不住想:“皇家有幾個沒腦子的閑散人物能安安穩穩活到如今,是自己大意了。”
“撲通”一聲,陳晨突然半跪在地上,聲音有些發抖卻跪得筆直□□:“南寧恭迎王爺,後事全憑王爺做主。”
葉江寧看着陳晨的舉動毫不意外,今日演的這出已經算是給他最後的機會。如果不這樣他敢肯定黑鷹那把劍今日飲的第二個人血便是他陳晨,如今他能想明白過來也省得他動手。
陳晨身旁的那些将軍眼見着陳晨跪地不起,心中紛紛不明所以,甚至有的還以為陳晨貪身怕死是個沒種的。
“各位将軍還有什麽意見,也一并提了吧。本王忙着處理事務,沒時間在這裏耗時間。”葉江寧盯着陳晨單膝壓着的那一堆血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衆将軍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只覺得剛才插進方将軍胸腹裏的刀劍聲還在耳邊晃蕩。抵不住心裏壓力的他們終于也跪在了地上:“屬下等人全聽王爺差遣,請王爺囑咐。”
葉江寧笑了笑,起身扶起陳晨。
“王爺,屬下還是覺得派兩萬人馬支援東陵風險太大了。北疆如今雖沒有什麽大動作,可小騷擾卻接二連三。若讓他們知道咱們只留一萬人馬,後果不堪設想啊。”陳晨如今對葉江寧看法改變了,語氣也恭敬了不少。
他也不是傻的,國家如此危難之際,葉江寧選擇了南寧自是有自己的考慮。若他們能守好南寧,松王又或者葉江寧能順利繼位,他們便是護國功臣,大将千古留名。
“不會”葉江寧頓了頓又說道:“北疆現在絕對不會有所動作,殺敵損将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北疆如今斷然不會做的。”
“王爺為何如此篤定這事,要有個萬一呢?”陳晨身後那個滿嘴長胡子的杜将軍問出了衆人心中所想卻不敢問出來的問題。
“本王沒猜錯的話,北疆位臨咱們的人馬多半已經派去守東陵邊界了。目的嘛自然不是去支援東陵的,東陵六萬兵馬如今跟東城的蘇将軍三萬不到的兵馬打了兩個月也沒讨着好。你說東陵邊界的兵馬如今大規模調往蘇将軍所在的戰場,那東陵仗着自己前有南番後有北疆方敢做出這種事。既是合謀國關系,那麽北疆莫非是派人去替東陵守衛與本國相連的疆土?”
“原來如此”陳晨高呼一聲,這北疆蠻國也忒不要臉了些,“我能想到的事東陵衆多謀士也不可能想不到,但他們仍然放任北疆在後面坐收漁翁之力,你說他們要的是什麽?”葉江寧把問題抛給陳晨,自己接過黑鷹泡好的茶氣定神閑地喝着。
“東城氣候适宜物資充沛,城門深固易守難攻,莫非他們想傾盡全力攻下東城?對,然後北疆再怎麽厲害也斷不敢在南寧兵力強大的情況下傾盡兵力去攻城,是不?王爺?”
葉江寧點點頭:“對了一半,他東陵敢這麽做的最大原因其實在南番。如今南番內亂的厲害,闕雲瀾坐守皇城卻不安穩,闕雲庭要重歸皇城皆離不開外在的助力。所以東陵前有助力便不怕後有追兵,再加上東城這塊大肥肉如果攻下,一路打進江雲內部也會簡單很多。”
“那他東陵就不怕南番和北疆合夥吞了他……?”問話的還是剛才那個長胡子杜将軍,他話還沒說完,葉江寧便笑了。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胡子粗,你真是個胡子粗。本将軍看你也就這胡子粗了,腦子倒是不長。”說話的是已經明白過來的陳晨,他不等胡子粗将軍發飙又說道:“都說了南番正是內亂,你當那闕雲瀾和闕雲庭是個傻的。敢和一路強大的北疆合作而放棄後有追兵的東陵?”
“那不就是嘛,咱們選将上戰場不也選實力強大的。和實力弱的隊友一起,莫不是先把腦袋放一半在敵人褲腰帶上了。”胡子粗杜将軍還是有些不明白葉江寧和陳晨講的什麽鬼,只覺得陳晨給葉江寧吓傻了。
“哈哈哈……,杜将軍真性情!依本王看,這去援助東陵的兵馬便由你帶吧。”葉江寧早讓人查過這杜将軍,為人耿直得可愛性子十分地單純,當然最主要的是絕對服從軍令。
“啥”粗胡子杜将軍滿臉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葉江寧,心想王爺這是給我活命的機會,自己等在這南寧等死啊。
“哈哈哈……”其他的諸位将軍這會兒都明白了過來,全都看着杜将軍大笑。
粗胡子杜将軍有些氣急,本來想讓給別人的活命的機會的話也不想說出來了,只想着讓你們傻還笑話我,到時候要死了也是活該了去。
葉江寧看了一眼杜将軍又看了一眼陳晨,陳晨不動聲色地說了個唇語:“明白”,便讓他們退下了。
“王爺,剛西城有信送過來。”黑鷹輕聲在葉江寧身後說道,走出去好幾步的葉江寧瞬間沖了回來。
“什麽,快!”葉江寧眼裏的急切讓飛鷹很是汗顏,在與王妃相關的事上,他主子就不是個正常的主子。這不才洗淨烘幹的披風已經倒在了雪地裏,近看之下還有些無情主子的腳印。
“夫君卿卿如晤,吾今以此書與汝訴相思也。吾作此書時,尙在西城當将軍,汝讀此書時,吾還在西城當将軍。突然想起來不是“汝”是“君”,哎喲,懶得改了,不想浪費筆墨,夫君自行理解……”
葉江寧嘴角的笑意無限放大,先是一目十行地把整張信紙看了一遍,在末尾處停了會兒,又把眼神重新放在第一段,繼續拉大笑意。
“相思”葉江寧嘴裏輕輕呢喃這兩個字,突然就有飛奔到西城的沖動,可惜他現在沒有那個資本。
“對了,你安排一下,派幾個人在夜晚把碎玻璃碎石子碎鐵釘混在一起埋在交界處。”葉江寧收起了笑容對着黑鷹說道:“分給百姓們磨,磨得越尖越碎賞銀給的越多。笑笑說這方法好,靠着這方法已經連勝兩場了。”
“是”黑鷹領命下去,心裏對遠在西城的王妃心中的那點崇拜快要變成畏懼了。
勝了兩場的王妃本人如今正坐在城樓上,吃着冬棗看戲。
“你說你快別吃這麽多冬棗了,這天冷,吃多了體寒。”夏清淺看着春風得意的蕭曉又看了看交界口正往地上埋土的敵軍,心裏也有些想笑。
“這天是冷,可不吃,我該心寒了。”蕭曉說着又往嘴裏丢了個冬棗,腮幫子崩得很大。她也不在乎,有一下沒一下嚼着。
“淺淺,你說他們是不是傻?哈哈哈,我跟你說你今晚……”蕭曉說完還對着夏清淺使勁抛媚眼,嘴裏念叨着:“爺爺我在這沙塵漫天的西域才是不屈才啊,且看我智鬥李王八,橫少十萬軍,不費一兵一卒啦、啦啦啦啦啦。”
夏清淺聽了她的辦法也覺得可行,悄聲命人去辦了。
“對了,西域公主近日安分地狠。倒是那位侍女……”夏清淺想了想又說:“和運輸營的李将軍來往密切”。
“啧啧……那運輸營的營長今日還跟我說她運輸營的某親戚看上了我帶來的那不受寵的侍女,問我能不能通融一番。你說這是不是欲蓋彌彰?”蕭曉連聲“啧啧啧”的,險些把棗核吞了進去。
“那找人嚴加看管起來?”夏清淺看着蕭曉這副樣子,努力忍着不笑話,硬生生換了話題。
她可不想他們多年的姐妹情毀在了嘲笑對方春風得意摔下馬之上,端的是落落大方。
“不不不”蕭曉咳了會兒,連忙擺手:“你去通知運輸營準備準備,擇日本将軍親自給他倆主婚。主要還是慶祝本将軍連勝兩場,馬上第三場。我看也不用折日了,就後日吧,觀星師說這兩日會落雨。依這天氣,今晚是不會了。今晚過後不落明晚你再去……”
夏清淺秒懂蕭曉得意思,臨走時還悄悄順走了臨時小桌上剩餘的冬棗。
蕭曉看着她遠去,也不再說些什麽。只看着落日餘晖,感覺這樣真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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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
一個人的單機也要堅持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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