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對手
袁清遠剛踏進客廳便看見袁一獨自一人坐在餐桌上老老實實地啃着饅頭。
眼睛四處瞄了一圈,确定沒發現鐘滿的身影,袁清遠心想,是不是自己剛才太兇了把人給吓跑了?
他走到餐桌前,問道:“思澤,光吃饅頭夠嗎?我去給你做點別的吧?”
袁一瞅了他一眼,目光還有點怯怯的。
“不用了,我快要吃飽了。”
袁清遠心裏微酸,袁一向來黏他,從未用這種疏離的口吻跟他說過話。
壓下滿心的失落,他佯裝輕松道:“早上要吃的有營養一點,你等我,很快就做好了。”
說完便朝廚房走去,身後出乎意料地傳來袁一的應和聲,讓他感到好受了不少。
袁一的食量有多驚人,袁清遠自然是最清楚不過了。
由于先前心情不好,他實在無心做早餐,可是和陸越澤通了電話之後,他倒是冷靜了許多。既然陸越澤要他別胡思亂想,那就照做吧,他現在只想盡快修複好他和袁一之間的關系。
在廚房裏一陣忙活,袁清遠端着一盤夾蛋的三明治返回到飯廳。遞給袁一一個,他自己也拿起一個,咬上一口,随意地問:“你老板回去了嗎?”
“沒有。”袁一看着他,眼神中有着難掩的小心翼翼,“他說大過年的空手上門很不禮貌,他去超市買東西了。”
“搞這麽客氣幹什麽?你怎麽沒攔住他?”
“我攔了,他不聽。”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在空氣中流轉,“以後別讓他再破費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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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仔細打量着袁清遠,發現他又恢複了以往的溫和,而且提起鐘滿的時候,并沒有先前那樣的敵意。
對于這個發現,袁一當然是欣喜的。
在他平凡的生活中,發生最不平凡的一件事就是——遇見鐘滿。
他心裏裝着鐘滿,他想和鐘滿在一起,他發覺自己好像戀愛了。
想起對方,心神恍惚。
戀愛便是這樣,意識如同窗外自由飛舞的雪花,無拘無束,不可囚禁,讓人忘卻了自我,待思想回籠,才知時間已經悄然流逝,想一個人竟能想得忽略一切。
究竟是什麽時候有這種感覺的?
袁一想到了那天在酒店客房門口因為擔心他而驚慌失措的鐘滿,又想到了在ktv為他出頭而變得兇神惡煞的鐘滿,還有平時相處時溫柔體貼的鐘滿,甚至在床上使勁欺負他的鐘滿……
大概在很早很早以前,這個人便走進了他的生活,烙進了他的心裏。細細一回想,太多瑣碎的細節,都有對方的影子,仿佛與他融為了一體,無法分割。
雖然袁一現在還不知道鐘滿的想法,但他并不急着确認,其實他最想得到的是袁清遠的認可,只有這樣,他才能毫無顧慮地去喜歡一個人。
……
啃完手裏的三明治,袁一本想再吃一個,一看盤子裏只剩兩個了,他怕鐘滿等會回來了沒得吃,連忙把剛伸出去的爪子縮了回來。
瞧見這一幕,袁清遠淡淡道:“吃吧,我再去給他做幾個。”
袁一驚喜地擡頭,對上自己老爸寵溺又無奈的目光,樂呵呵地抓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爸,你給他多煎兩個蛋吧。”
袁清遠吃完早點,起身走向廚房,眼角的餘光瞥見袁一也跟了上來,便問:“他哪點好?”
袁一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麽問自己,下意識脫口道:“他對我好。”
話落音,字字擲地有聲。
袁一也猜到袁清遠已經有所察覺,奇怪的是,他并不慌亂,相反還有種卸下重擔的輕松感,以後總算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
鐘滿回來的時候,手上提滿了大包小包,身後還跟着一個不速之客。
袁一迎上去,看見同樣手提大小包,笑得一臉燦爛的男人時,心裏當真驚了一下。
“小姜,你怎麽來了。”
“來給你們拜年啊。”
姜黎大步踏進來,将手裏的東西放在門口,視線繞到袁清遠身上,笑着打招呼,“袁叔,新年好啊!”
袁清遠回他一個笑容,“新年好。”
姜黎熟門熟路地從鞋櫃裏拿出拖鞋換上,像往常那樣揉了揉袁一的頭,“你怎麽瘦了?過年不是應該吃的胖胖的嗎?”
“年前加班累瘦的,這幾天又長胖了好幾斤呢。”袁一邊說邊偷瞄鐘滿,發現對方勾着腰正在換鞋,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就是這麽不可思議,他本已習慣了和姜黎之間親昵的相處模式,可是剛才姜黎的手落到他頭上的時候,他竟然感到很不自在。
想躲開,怕傷了姜黎。不躲,又覺得對不起鐘滿,總之很矛盾。
看着家裏一下子來了幾個客人,袁清遠倒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怕他們在自己面前太拘謹,他借故出去買菜,把空間留着三個晚輩。
伴随着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很微妙。一室三人,各懷心事。
袁一招呼着鐘滿和姜黎在沙發上就坐,準備泡壺好茶款待他們,可那兩人根本就不把自己當成外人,袁一走到哪兒,他們就像只忠厚的大狗般搖着尾巴跟到哪兒。
兩個男人個頭都高,體型都壯,被他們跟進跟出地圍着,袁一感覺壓力好大。況且姜黎老找他講話,他幾乎都能感受到鐘滿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的低氣壓。
哦天吶!袁一頭好疼。
你們究竟想鬧哪樣啊?!
泡好茶,又準備了一些點心,袁一好說歹說終于将兩尊大佛安置在了沙發上。
兩人一左一右坐得筆直,把他夾在中間,從背後看像極了一個大寫的凹字。
袁一一手拿起一個三明治,笑說:“你們還沒吃早點吧?來,一人一個。”
姜黎其實在家裏吃過早飯,鐘滿也在樓下吃了幾個包子。只見袁一白白的嫩手伸過來,兩人笑得特別虛僞,嘴上同時應道沒吃沒吃,坐在左邊的那位接過袁一遞來的三明治,而坐在右邊的那位直接抓住袁一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幾口吞掉了三明治,末了,還用舌頭舔掉了附着在指尖的碎屑。
手拿三明治的姜黎瞬間石化,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目光越過袁一,落在那個臭不要臉的男人身上,止不住在心裏抑揚頓挫地大“靠”一聲,真特麽賤啊!
姜黎默默地啃着三明治,心情郁悶到了極點。
他覺得他對袁一的喜歡并不比鐘滿少,但他卻學不來鐘滿那套無恥的做法。
一直以來,他努力壓抑着內心的感情,反複告誡自己,喜歡一個人不見得非要在一起,更何況對方和你不是同一類人,那就斷了不該有的念頭,好好的做朋友。
原本他克制得很好,可是一個突然而至的電話,将他所有的理智統統摧毀。
那晚他在電話裏得知,袁一居然可以接受男人、不排斥同性戀、甚至還能因為某個男人而甘願變彎的時候,除了深深的後悔,他心中只剩下無以言表的痛了。
這兩天他始終寝食難安,他心想,如果在鐘滿出現之前,他能夠抛開顧慮放手一搏的話,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
他只要勇敢一點,袁一也會為他而改變?
他心有不甘,他不想把自己喜歡的人随随便便地拱手讓給別人,他還想再争取一下……
大概怕遭到拒絕,姜黎才貿然登門拜訪,卻不料剛來到袁一家樓下,竟然碰到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人。一想到這家夥剛和袁一在外地同吃同住了幾天,姜黎就酸得直冒泡,連個招呼也懶得打,果斷地甩給他一個後腦勺。
兩人乘電梯上樓,互看不爽,一路無語。
直到來到袁一家門口,才将心底的不悅收斂起來。
姜黎本來琢磨着接下來該如何與鐘滿鬥智鬥勇,而房門打開的一剎那,一抹清麗俊秀的身影闖入他的眼簾,在他沒有任何防備之際,硬生生地撞進了他的心底。
那個人……是、袁一,瘦下來的袁一……
霎時,一股悔意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他突然很厭惡自己,厭惡那隐藏在骨子裏的懦弱無能。
正如此時,鐘滿當着他的面,肆無忌憚地舔袁一的手指。他焦慮、氣憤、妒忌,卻說出一句指責的話來。因為他發覺身為當事人的袁一,竟然毫不介意。
心已碎成玻璃渣,姜黎有些後悔來到這裏。
……
袁一倒沒看出這兩人之間的暗中較量,只覺得他們今天怪怪的,表現得特黏糊,就拿坐沙發來說,他家的沙發有三米多長,明明可以一人坐一個位置,可那兩人非得貼着他坐,就像兩堵密不透風的牆似的,把他擠得動彈不得。
袁一只坐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噌地一下站起來,丢下一句“我去尿尿”快步朝前所走去。
袁一剛走進廁所,一個挺拔的身影緊跟着閃進來。他都來不及驚訝,只聽咔嚓兩聲,是門被扣上并反鎖發出的聲音。
他擡起頭,對上了一張百看不厭的的俊臉。
只是那張臉的主人看上去心情不太美妙,面色比鍋底還黑,神情也格外沉肅,似是風雨欲來。
袁一縮起脖子,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對方陰恻恻地盯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逼,直接把他逼到牆角。
心中警鈴大作!
袁一背靠牆壁,無路可退,情急之下只有伸手去推搡那具越靠越近的身體。
一聲冷笑在耳邊響起,“你還敢推我?欠收拾吧?!”
袁一吓得渾身一抖,立刻道歉求饒,“老板,我錯……”
話未喊完,俊臉壓下來,嘴唇瞬間被堵了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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