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得知

袁一跟着鐘滿走進酒吧,竟意外地發現陳士銘也在這裏。

今天的他好像有點不一樣,袁一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終于找到了原因,原來他沒有戴眼鏡。

他本來就是走的高冷路線,平時在外人面前很少展露笑顏,再戴上一副樣式古板毫無美感的眼鏡,整個人便顯得有些嚴肅和刻板。

可是摘掉眼鏡後,他那高挺的鼻梁凸顯而出,在臉頰上留下一片小陰影,為他的五官增加了不少的立體感。

袁一瞧着他,發覺他真的挺帥的,可是他和當下的時尚潮男不一樣,他帥的極具美感,如同書上所描寫的那樣,“劍眉星目,面如冠玉,翩翩公子,舉世無雙”,長着一張典型古裝美男臉。只是他的眼角處貼着一塊淡紫色細紋ok綁,實在與他的俊美相貌不太搭配。

袁一走到他對面坐下,同他打了個招呼,“陳經理,晚上好啊。”

聞言,陳士銘眯眼望過來,眼睛就像對不上焦一般,盯着袁一看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圓圓,你來了。咳,沒戴眼鏡,看什麽都是模模糊糊的。”

鐘滿直翻白眼,“你看不清楚不知道戴隐形眼鏡啊?頂着800度的高度近視,你也敢往外跑?你信不信随便來個人瞎忽悠幾句就能把你騙走?”

陳士銘嗤的一聲,“我又不是小姑娘,騙我有什麽用?好了好了,別廢話了,陪我喝酒,我今天很不爽。”

“怎麽不爽了?”鐘滿斜睨着他,視線在他眼角的ok綁上打轉,“被人打了麽?”

“是啊,那個姓陸的簡直不可理喻!”陳士銘猛地一拍桌子,臉上怒容頓起,像極了一只炸了毛的貓,“他平時總愛和我作對,今天還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我的眼鏡也被他打壞了,要不是看在圓圓爸爸的份上,我當時真想和他拼了!”

“你說的是陸叔麽?”鐘滿哈哈大笑,“就你這排骨身材,你拼得過誰啊?”

陳士銘沒好氣,“有你這樣落井下石的麽?我被人打了,你不光不同情我,還反過來挖苦我,你混不混蛋啊你?”

“好吧,給你漲工資行不行?”鐘滿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喝口酒,消消火,你不是挺注意形象的嗎?現在可在外面,把你的高冷範擺出來啊。”

“都是幾個知根知底的人,在你們面前有什麽好裝的。”

陳士銘伸手去摸酒杯,連着幾下都抓了個空,鐘滿看得受不了了,直接把杯子塞進他的手裏,“我求你了,明天一定要去配一副眼鏡,瞧你這瞎子摸黑的樣子,我都替你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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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說。”陳士銘不耐地擺手,“我就喜歡我原來那副,別的我看不上。”

鐘滿極其鄙夷地送他兩個字,“矯情。”

陳士銘喝了口酒,把注意力投到在一旁默默的當聽衆的袁一身上,突然神神秘秘地一笑,“喂,圓圓,你的陸叔和你爸是不是那種關系啊?”

袁一沒聽懂,“什麽關系?”

“情人啊。”

“啊?不、不會吧……”

袁一怔在當場,像是被定格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陳士銘,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陳士銘看不清,完全沒留意到他的反應,還在喋喋不休,“怎麽不會!他們肯定是一對!你的陸叔天天陪你爸上下班,你爸上課,他就在一旁待着,時不時還送水遞毛巾,兩人感情不知道有多好呢。有幾個學員開他們的玩笑,你爸從不反駁,這不就等于默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嗎?”

……

陳士銘的話就像機關槍一樣,字字轟炸着袁一的心。

那一幅幅原本快要遺忘的畫面驀地湧出腦海。

怪不得老爸總抱着他和陸叔的合影看了一遍又一遍。

怪不得他們再次相遇的時候表現得那麽怪異。

怪不得一聽說陸叔要走,老爸就慌了神,穿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

原來他們是一對啊!

現在,應該已經和好了吧?

可、可為什麽要瞞着我呢?

……

袁一忽然有些喘不上氣來,胸口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特別的難受。

他并不是接受不了他們之間的情侶關系,只是覺得既然兩人牽挂了二十幾年,彼此這麽相愛,為什麽還會有他的存在?

難怪他的母親一生下他就走了,是因為被背叛了麽?

思緒不禁飄飛到十幾年前,那時候袁一和幾個姑婆生活在縣城裏,周圍的孩子們總是嘲笑他是個沒媽的野孩子。看見別人都有媽媽疼愛,他心中溢滿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他不清楚這酸味從而來,他只知道他不喜歡這樣的滋味,因為每當酸意來襲的時候,他的鼻子和眼眶也跟着一起泛酸,直到後來他才明白,當時的感覺,叫做羨慕。

袁一突然拿起鐘滿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那速度快得鐘滿都來不及阻止。

“你胡亂喝酒幹什麽?”鐘滿詫異極了,連忙把茶水遞到他的嘴邊,“快漱漱口,洋酒後勁大,等會兒你會難受的,多喝點茶,能緩一下是一下,下次不準再這麽胡來了。”

袁一聽話的喝了口茶,撞見鐘滿一臉焦急的模樣,心裏很是感動,卻又透着些許委屈。

他撇了撇嘴,朝鐘滿撲過去,只聽“咚”的一聲,兩人一起倒在沙發上。

陳士銘傻眼了,好端端的,這是在幹嘛呢……

袁一此時什麽都顧不上了,他就像一個尋求安慰的孩子般緊緊地抱着鐘滿,他拼命地嗅着對方身上的氣息,只有這個男人才能給他帶來用不盡的溫暖,他也只能在這個男人身上找到那份獨屬于他的安全感。

“老板……老板……”

他低聲喃喃,不停叫着對方的名字。

“鐘滿、鐘滿……”

“嗯……嗯……”

他每叫一聲,鐘滿便回應他一下,雙臂繞到他的後背,将他牢牢地圈在懷裏。

兩人心貼着心,感受着彼此的心跳,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大概是戀人間奇妙的心靈感應,在這一刻裏,鐘滿似乎能讀懂他的心思,突然明白了他反常的原因。

将嘴貼到他的耳邊,鐘滿用這世上最溫柔的聲音輕輕說道:“寶貝,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

陳士銘又被塞了滿滿一嘴狗糧。

雖然看的不太清楚,但他分明感覺到四周的空氣裏充滿了粉紅色氣泡。

你媽的,大庭廣衆之下卿卿我我的,真是忒不要臉了!

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們夠了啊!好歹體諒一下我這個孤家寡人的心情吧?能不能忍着回家了再親熱啊?”

兩人完全沉浸在小甜蜜之中,根本懶得理他,倒是有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你什麽時候成了孤家寡人了?”

“子航?”陳士銘循聲望過去,一片朦胧中,他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然後他感到身邊的沙發朝下深陷,一股炙熱的氣息緊接着迎面撲來,随之一個柔軟的東西落在了耳尖,“嗯,是我,我回來了。”

“別貼這麽近。”陳士銘一把将眼前的人推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沒和我聯系啊?你好像有大半年沒回來了吧?”

被叫做子航的男人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兩年,我們有兩年沒見面了。”

“呃,這麽久?”陳士銘呵呵一笑,“時間過得真快啊,沒想到一晃就兩年了。”

“是啊,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話音一頓,男人盯着他,低聲道,“你覺得快,我覺得慢……”

陳士銘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沒什麽。”男人伸手指了指他臉上的ok綁,“你受傷了?”

“摔了一跤。”陳士銘剛說完,男人冷不丁地擡手掐住了他的下巴,随後用另一只手揭開了ok綁,仔細觀察了一下,又給他貼了回去。

陳士銘先是愣了愣,随即直接炸開了,一巴掌拍掉對方的手,“邢子航你什麽意思啊?你怎麽還是這幅臭德行呢?你明知道我最讨厭別人碰我了,不要總是對我動手動腳的!”

邢子航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傷口,“你這裏不像是摔跤後留下的傷痕。”

陳士銘無語,這家夥眼神真毒啊。

“是不是和別人打架了?”

陳士銘:“……”靠,猜得好準!

“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邢子航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趕在他發飙之前及時收回了手,再把話題帶到另一邊,“你今天怎麽沒戴眼鏡?”

“壞了。”陳士銘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雀躍的神色,“對了,那眼鏡是你送我的,你能幫我拿去修麽?如果修不好的話,能不能做一副一模一樣的?我給錢你。”

邢子航微微蹙眉,眸色暗了幾分,“我幫你拿去修。”

“好,明天你來我家拿吧?或者我給你送過去?”

“我來拿。”

“嗯。”突然與多年未見的老朋友重逢,陳士銘有很多問題想問,“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

“剛回來我們就碰見了?”陳士銘笑着錘了一下他的肩膀,“緣分不淺吶,哥們!”

邢子航一臉無可奈何,“你難道忘了,我們的手機曾經綁定過,我可以定位到你的位置,我是專門過來找你的。”

“是嗎?”陳士銘沒心沒肺地笑了,“哈哈,我都忘了這一茬了。”

邢子航不再吭聲,目光直直地投在他的臉上,眼中有不明的情緒在湧動。

這時,酒吧裏響起了悠揚浪漫的鋼琴曲,如同訴不完的情話在空氣裏悠悠飄蕩,然而一道略顯沉悶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進來。

你什麽時候能對我的事稍微上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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