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柳蓮二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很黑，時間更是已經指向七點二十九。

他走出校門，已經七點三十。

因為商量關東大賽的事不知不覺弄得這麽晚，柳蓮二在門口與幸村精市和真田等人揮別後，與仁王雅治、柳生比呂士等人一起走向另一條道路。

網球部正選八人，有六人在短暫路程中是相同方向。

也不知是誰先說起關于女孩子的話題，仁王雅治一手卷着自己的小辮子，翹起一邊唇角，這是他習慣性露出的笑臉：“蓮二，我記得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花田結衣的？”

“嗯？我知道她。”丸井文太突然道，“綠川閨蜜。”

“綠川？”仁王雅治倒是有些好奇。

“綠川绫，和文太一個班。跟花田結衣一樣都是剛轉校過來的新生，兩人入校時間剛好錯開一天。”身為學生會會長的柳生比呂士準确道，反光鏡片下無人看清他的情緒。

“是個很令人意外的女孩子喲！”丸井文太不知道想到什麽，咧嘴樂道。

柳蓮二倒還記着仁王最初的問題：“你問花田是為什麽？”

“哦，我同桌挺喜歡她，想認識一下。”仁王雅治不大在意道，“剛好你和幸村坐她旁邊，你又和她經常一起上學，在這方面肯定沒問題吧？”

銀發少年上齒輕觸下齒：“蓮二。”

他的一雙狐貍眼眯起，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牢牢盯住柳蓮二，企圖從他們有外號軍師之稱的網球部三巨頭之一臉上，找到他想要知道的東西。

一群人随着仁王雅治的話，将注意力放到他們軍師身上。

不過他們注定失望。

可柳蓮二也沒讓他們失望太久。

“就算我不喜歡她。”柳蓮二垂着視線，語氣不卑不亢，神情在路燈照耀下透出一絲冷冽，“我也不會将她的個人信息随意外傳給其他人。”

他知道他們想知道什麽。

這不是什麽需要隐瞞的事情。

而他的隊友們向來聰慧，就連某個成績在他們之中吊車尾的傻孩子，也在第一時間聽懂了這其中不算巧妙也不算晦澀的語言藝術——

柳蓮二的确喜歡花田結衣。

“噗哩。”仁王雅治意味不明挑眉，“不愧是我們軍師啊~”

“一見鐘情？”柳生比呂士關注道。

柳蓮二頓住，他覺得他和她之間不算一見鐘情，雖說現實生活中他和她的确剛見面沒多長時間。可在夢中看着一個女生長大、然後又在現實生活中與她相見的經歷，要怎麽說出口？

而且也是私心……

他不是很想将這件事分享出去。

即使對象是自己多年隊友、好友。

只是他不說話，他們也執着地盯着他不語，神情用豺狼撲食來形容真是再合适不過。柳蓮二決定簡單一點将這件事化小：“啊。”他最終還是低聲應了，随即又微微勾唇。

那天，她站在樹下，表情明亮動人。

柳蓮二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

被一個人牽扯着心緒。

“诶~”丸井文太感嘆，“沒想到蓮二會一見鐘情呢~”

柳生比呂士也點頭。

仁王雅治倒不奇怪：“蓮二也是人嘛。”

人，食色性也。

柳蓮二突然停下了腳步。

其他人往前走幾步後也停下腳步，随即齊齊露出一臉‘你怎麽這樣’的表情，直接逗笑柳蓮二。“我只是在提醒你們走過了。”他微微揚眉，說道。

“如果你的表情不要這麽幸災樂禍。”丸井文太朝他走來。

擦身而過的時候，紅發少年拍了拍他肩膀：

“加油啊。”

“加油喲，噗哩。”

“加油！蓮二前輩！”

“加油。”

柳蓮二站在原地，直到桑原傑克最後一個擦過他身邊往他身後而去，他才有些無奈地低嘆：“這些人真是……”不過說歸說，他還是言不由衷地露出淺笑。

只是按照目前進度，他還得好好規劃。

“我要讓他們再也不敢來招惹堂哥和我。”

花田結衣說完這句話，無論雲雀恭彌、沢田綱吉還是裏包恩都沒有說話。

半晌，裏包恩看向花田俊彥：“你怎麽說？”

花田俊彥一頓，花田結衣立馬開口：“堂哥他……”話沒說完，聲音就被視線掃來的雲雀恭彌給瞪了回去。當然，雲雀恭彌不可能做出瞪的行為，他只是很平常的看了花田結衣一眼。

“結衣，坐這裏來。”沢田綱吉道。

花田結衣明顯猶豫了。

“他可是比我們都要大的大人喲，結衣。”裏包恩伸手将爵士帽往下壓了壓，端着小孩特有的脆甜聲線配上滄桑老氣的語氣，“這點擔當和拿主意的能力都沒有，就不配得到你的維護。”

花田俊彥本就撐在膝上的拳頭猛地握緊。

花田結衣張了張嘴，最終垂下頭。

她沒反駁裏包恩，但也沒有随沢田綱吉的話坐到他旁邊去。花田俊彥看着對面三人，又看看一言不發、卻倔強坐在他旁邊不挪位置的花田結衣，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你也看到了吧。”

這時，裏包恩突然開口。

“即使我們不同意。”他漆黑的眼睛牢牢盯着錯愕的花田俊彥，“我們也無法扭轉結衣要插.手你和你家那堆破事的想法。所以，為了不給我理由強制将人帶走，你最好能說服我們同意。”

“裏包恩。”花田結衣和沢田綱吉同時皺眉。

雲雀恭彌倒沒什麽反應，只是悠哉喝茶。

長久的沉默後，花田俊彥下定決心——

“請帶她走。”

花田結衣猛地轉頭看花田俊彥：“花田俊彥！？”

“安靜。”花田俊彥沉聲道，在花田結衣驚訝的視線中道，“裏包恩是對的，這件事和你無關。六年前我出聲幫了你，昨天你奮不顧身沖進雨裏救我，我們之間已經兩清。”

花田結衣皺起眉。

“而我是那個男人的孩子。”花田俊彥微微垂眼，語氣蕭瑟，神情疲憊，“這點我無法反抗，也無法掙紮，所以我會牢牢記住他對你……做過的事，這是屬于我、我們的罪孽。”

花田結衣很迷茫。

她不明白，非常不明白。

反問的話即将出口，突然就被房間上空刺出的清脆門鈴聲掐斷。

“叮咚——”

“叮咚——”

這個時間，會是誰來找她？

花田結衣下意識皺眉，看了眼同時擡眼看向門口方向的雲雀恭彌和沢田綱吉，裏包恩倒還是垂着頭。她想了想，剛站起，就看到沢田綱吉也想随之站起。

“我去就好。”花田結衣制止他的舉動。

于是沢田綱吉又坐回去。

然後是雲雀恭彌站了起來。

對着雲雀，花田結衣倒是沒出聲讓他坐回去——不是不敢，而是覺得雲雀的身份跟着自己去開門沒什麽。再加上如果來人是放高利貸那群，她家現在肯定被鄰居們緊盯，不太好親自出手。

萬一被好事者捅到學校那去……

她就沒有平靜的校園生活能夠享受了。

沒有任何猶豫，花田結衣直接打開門——

柳蓮二。

花田結衣看到人的一瞬間開口：“柳？”

柳蓮二的視線卻直接繞過她，落到她身邊的雲雀恭彌身上。後者正注視着他，用那一成不變的冷冽表情。

少年們都沒有說話。

花田結衣看看雲雀恭彌，再看看柳蓮二，視線又在這兩人中間轉了個來回，突然抽了口氣大聲打斷兩人的對視：“那個！”她看着柳蓮二，手忙腳亂指着雲雀恭彌，“這是我哥！——”

所以請別誤會！

我真的沒在家裏藏男人！！

花田結衣張着嘴，将後面的話及時吞了進去。

不只雲雀恭彌，就連柳蓮二都聽出來她後面還有未盡之言，紛紛朝她看來。花田結衣的臉慢慢漲紅，卻憑着多年的訓練和心性強行鎮定下來：“雲雀恭彌。”

她說完，又扭頭看雲雀：“哥，這是柳蓮二。”

花田結衣在雲雀恭彌微微眯起的視線中，內心留着寬帶淚：“我、我同學。”

完蛋。

哥哥肯定看出來了！

“初次見面。”柳蓮二總算開口，語氣一如既往平靜卻又透露着一股強大的意味，“我叫柳蓮二，是花田結衣的同學，請多多指教。雲雀桑。”

雲雀恭彌又看向柳蓮二：“嗯。”

說完，在花田結衣和柳蓮二的視線中掉頭進屋。

——就這麽直接走了！？

花田結衣瞪眼，又立馬看回柳蓮二：“抱歉。”她對他彎眉笑得無奈，“哥哥他還有事要處理……”她龇牙将後面的話全部吞回去，有事處理還陪着妹妹來開門？這話說得她自己都不信。

柳蓮二看着她，突然低下頭。

花田結衣被笑得有些臉熱：“笑什麽笑。”

“好，不笑。”柳蓮二從善如流，卻引得花田結衣臉更紅了。

不過她到底鎮定下來：“你有什麽事嗎？”

柳蓮二一頓。

他該說嗎？

說自己一路走來聽到路人說花田家被砸、并且注意到外牆不同尋常的被清洗過的痕跡，所以回過神來已經站在她家門口按響門鈴，直到看到她平安才放下心來的事。

他沉默了下來。

花田結衣突然感到背脊蹿上一股酥麻之意。

男生睜開他一直低垂的視線，深棕雙眸在屋內燈光下傳遞着令人心跳加速的暖光。花田結衣無意識放輕呼吸，似是害怕打擾到柳蓮二，神情都帶上了點小心翼翼。

“他喜歡你。”

綠川绫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裏炸開。

花田結衣頭皮瞬間發麻。

在這說不出來是緊張還是害羞的情緒中，花田結衣突然意識到，柳蓮二之所以摁響她家門鈴，很可能是因為過來的一路上聽到路人在議論她家被砸的事。

草壁先生帶人清洗外牆留下的水漬也很明顯。

雖然神奈川最近都是陰天，但今天早上可是出過太陽的。

——他在擔心她。

花田結衣後知後覺，避開視線。

是的，她怎麽能看不出來。

雖然她進立海大兩個星期以來不怎麽關注外界的事，但柳蓮二等網球部一衆人員的高人氣她是知道的。這類高人氣的品學兼優少年，要說沒有半分自己的驕傲，花田結衣不信。

可是幸村精市和柳蓮二在她面前，完全沒給她這種感覺。

幸村更沒有掩飾她的特殊——似乎在各個方面，幸村都更關照她。

幸村尚且如此，更別說柳蓮二。

自從發現他們家是同向，兩周幾乎每天早晨都會遇上再一起上學，讀書社也是柳蓮二推薦的。對她的所有疑問都耐心回答，總是能主動找到話題打開她的話匣子。

之前還詢問她中午哭泣的事。

原來……

這不是友好？

可是，真的嗎？

花田結衣又有些不确定。

如果只是對新生的友好呢？她這樣貿貿然告白被拒絕了怎麽辦？而且他們剛成為朋友她就跟人家男生告白，會不會吓到人家男生？獄寺哥不是說過，如果一個男生喜歡你，是絕對不會讓你先告白的。

是的，沒錯，如果柳蓮二喜歡她……

絕對不會讓她告白！

花田·母胎solo·結衣在內心肯定點頭。

——她要勾.引柳蓮二先告白！

可是千算萬算，花田結衣都不知道她剛才那一個轉移視線給柳蓮二帶去個錯誤信息。

她在逃避。

柳蓮二無聲嘆息，卻又不甘心什麽話都不說：“我走過來的時候，聽到了些事。”他仔細地注意着少女的臉色，頓住，“花田，只要是我能幫忙的，請不要客氣。”

花田結衣愣了愣，沖他一笑：“好。”

然後在內心瘋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他果然是在擔心我！

送走柳蓮二，花田結衣關上門轉身的時候又停住，歪頭，有些困惑地回憶——

剛才柳是不是皺眉了？

為什麽？

花田結衣一邊想一邊走進客廳，前腳剛進客廳，後腳還沒離地，頭一擡，就對上四雙明亮亮的大眼睛。

花田結衣：“……嗨？”

裏包恩：“我已經讓列恩跟過去咯~”

花田結衣：“裏包恩！！！”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更新很抱歉！

社畜實在是沒人權，這個周末肯定會拼死碼字下周不會落下一天的！QAQ

請大家不要抛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