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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江敘那一夥圈子的人, 都玩得開,浪。自己浪,身邊的浪花也一朵接一朵。
要說江敘是最薄情的人, 放你在身邊的時候呵護備至, 物質方面從來沒有虧待過任何人, 但從不允許任何人在他身邊留夜, 不帶人回自己的住處,萬花叢中過, 片葉不沾身。
愛你的時候他很溫柔, 抽身離開的時候更加溫柔,可江敘一旦離開, 就不會再讓對方有找到跟自己相處的機會,一點都沒有。
看似深情,其實最愛自己, 沒有為誰停留下一刻, 除了拐走雁回那時候起,圈子裏的好友知道他家裏養了朵帶冷刺的玫瑰都驚訝不已, 打都沒撼動過誰的想法,江敘還是那個江敘, 玫瑰是留不久的。
而雁回在江敘身邊一留就是七年, 大家的眼光從看戲的姿态變得不淡定, 懷疑他是不是玩真的, 後來又覺得江敘是真的要找那朵長冷刺的玫瑰結婚, 定一輩子婚姻那種。
可惜時間太長了,江敘這人占有欲過分的可怕, 曾經初眼驚豔的玫瑰漸漸被馴服, 眼神溫溫冷冷的, 注視在江敘身上卻帶着火,是真的喜歡才會心甘情願的妥協,改變自己,縱容對方。
但江敘又哪裏懂什麽是真正的愛呢,愛一個人不是過度占有和操控,他永遠學不會為雁回做出他那方面的退讓,時間把兩個人捆綁太久本質就全部暴露了,江敘自私得既要雁回整個人,整顆心,還要他人生的全部,心理都不正常了。
他還理所應當,覺得一切就是這樣的,也所以江敘活該落得後面的下場,都是他自己作的,咎由自取。自以為編造出一條自己是上帝的視角,到之後雁回自殺全部脫離他自私到變态的掌控,雁回的死甚至都沒能讓江敘第一時間審視自己。
他覺得雁回沒有死,不接受死亡的宣判,照舊在外面花天酒地,在銷金窟裏打發時間,後來覺得有點不對勁,馬不停蹄的在公司用工作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好久後不得不醒悟,雁回太長時間沒有聯系過他了。
雁回總給他發消息,他工作忙,非常識趣的不會打電話過來,一天好幾天,到最後一天上班打卡似的早晚各一條,江敘都看了,卻沒有回他。
回想當時的心态,他都不知道自己以什麽樣的心态不回那些信息,積攢的時間一久,就變成雁回一個人孤零零地自言自語。
江敘恨死了以前自己做的那些豬狗不如的事,是他自己放棄本就該在手裏的人。江敘放下工作那一段時間每天都在想,想的大腦很混亂,想見一見對方,又不敢去雁回的墓前,熬到他神智錯亂,想一個人想到神經麻木,以致于看到雁回出現那一刻江敘才會奮不顧身的追逐,結果什麽都沒追上,車禍還要走他的一條腿。
江敘第一次被困在心魔,醫生确診他的病狀,起初他不配合,不願意吃那些藥,可直到後來只有吃了藥才能在黑暗中勉強感覺到一點安穩,感知到雁回身處了很久的困境,原來和雁回生同一種病的感受是那樣的。
江敘靠在陽臺上,眼角微微的濕潤。他那會兒太輕狂,年輕到自以為是的随意操控別人的生活,自以為是把自己當成上帝,但凡輕易控制別人的人,終究都會遭到反噬。
人只有一次生命,結束了就到頭了,任何東西都不會留下,把原來心裏有的東西掏空,讓你無所适從,只有知道失去是什麽滋味,才意味着他開始真正用心在乎那件東西。
江敘好久沒想起過以前的事,連做夢都夢不到,哪怕他現在每天想方設法的找借口接近葉悄,那些過往的回憶跟夢境就如同消逝的那個人,一并消失。
江敘當時有點害怕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人的存在被徹底抹去,別人都不會再去記得的人,唯獨自己還記在心裏,所以他才不要臉的靠近葉悄,哪怕沒有回應,現實在告訴他這不是他的一場黃粱夢境,在他面前的人是真實的,活生生的,有呼吸的。
他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那麽害怕面對死亡,畏懼聽到對方死亡的消息。
新工程啓動後江敘接受了一家財經雜志刊的采訪,對比起從前意氣風發的姿态,今年今天的他沉穩了許多,流程的采訪走到最後總避免不了某些私人八卦,江敘也快三十三歲了,這幾年卻不見身邊有過什麽人。
幾乎兩年沒接受采訪的江敘意外的正式回答這個問題,他明确說自己有了心儀的對象,但還在追求階段。
記者笑:“還有江總追求不到的人嗎。”
江敘也笑了笑,眼角微微浮現出幾絲淺淡的細紋:“嗯。”
采訪結束後外面飄起了雨,初冬的雨清冷綿密,江敘坐上車平複了一下心緒,習慣性擡頭看腕表的時間,還趕得及去戲樓那邊捧場子。
容老前輩今天跟幾位老友都在臺下,冷雨夜絲毫不影響戲樓裏的氣氛,今夜到場的客人比往時多,格外熱鬧。
江敘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位置了,他坐在普通的觀衆席,四周都是吆喝聲,磕瓜子喝茶的聲音,葉悄剛上臺,頓時都靜下,眼睛齊刷刷的望着他。
容老前輩跟老友們吹贊他這個徒弟,年紀小,天賦高,刻苦,還沉得住氣,以後一定獨挑大梁,現在唱戲都有他自己的風格,能唱出自己戲路的人屈指可數,以後都是了不得的。
老夥伴們樂呵呵地笑,捧起熱茶抿幾嘴,聽着清越悠然的聲音,入了心,在這凄凄淡淡的冷雨夜裏居然也有幾分醉生夢死的意思。
晚上的場子結束後外面都是車,容老前輩跟他的老夥伴都有車接送,班主本來派車要送葉悄回去,班裏現在給他單獨配車和司機接送,都準備出發了,江敘臨門一腳,班主及時把司機叫停。
江敘夢醒之後人更加的清醒,他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如果再不主動,他就三十三了。
他降下車窗,看着傘底的葉悄:“雨大風寒,我送你回去。”
神色到語氣都那麽的冷靜,卻又沒有那麽的鎮定。
畢竟葉悄可以拒絕他,随便坐一個人的車回去都可以,憑什麽非他的車不坐。
葉悄立在雨中靜靜地看着他,忽然拉開車門:“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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