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坦誠相見的一個開始,或者說,預兆

黃志雄在後座盯着陳亦度的後腦勺發了一會兒呆。執行任務的時候在他眼裏人可以分為三種:戰友、敵人或是平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對待方式,戰友是可以信賴的,敵人是必須消滅的,平民就whatever了。問題是陳亦度并不适用于這種簡單粗暴的分類标準,他連士兵都不是,可又和自己共過患難——想到這裏黃志雄默默自嘲起來,“戰友”在他身後扔了個手雷,現在他淪落到要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平民照顧的地步了嗎?

但不管怎麽說,他欠陳亦度的人情又多了一筆。黃志雄遞了個扁罐頭到前排示好:“吃點吧。本來應該吃頓熱乎的,但我不能在城裏出現,只能将就這個了。”

陳亦度沉默半晌還是沒忍住,餘光在後視鏡裏掃過黃志雄的臉,挑了個最重要的事兒問:“我和你在一起有危險嗎。”

“……有。”

“生命危險?”

“很難說,不排除這個可能。”

陳亦度狠狠一拍方向盤罵了句髒話,馬上又問:“要是現在咱倆就各走各的呢?”

“可能死得更快,他們……”他說到一半欲言又止,陳亦度卧槽了一聲,感覺自己快氣炸了:“黃志雄,你他媽坑死我了,合着我出力費心最後連句實話都換不出來是嗎!”

黃志雄窸窸窣窣穿好了衣服爬到前排去,對着酒瓶又灌了一大口,陳亦度從沒看過比他喝酒更兇的人。

“好吧,既然你想聽實話。”黃志雄把那枚臂章坦白地露給他看,“我是法國外籍兵團的,隸屬于第2傘兵團,4連。”

陳亦度特別肅然起敬地從上到下看了看他,看得黃志雄有點不自在,咳嗽一下繼續講下去。“4連比較側重敵後潛伏、破壞和狙殺,所以……”

“紹斯特卡,那些火災,是你們……?”陳亦度一下就想到了個中關鍵。

“肯定不會只有火災那麽簡單,但撤離之前用火制造混亂是他們的作風。”黃志雄注意到陳亦度臉色很不好看,補充了一句,“別忘了,他們也想殺我。”

“我就不該救你。”陳亦度嘟囔道,“你這麽牛逼都打不過,捏死我還不跟捏死個螞蟻差不多。”他還沒來得及再抱怨第二句,就看到前方遠遠有類似煙花的流光在空中犬牙交錯地閃過。黃志雄也看到了,沉聲命令他:“立刻熄火,下車!快!”

兩人跌跌撞撞從車裏貓着腰出來,這段路路邊不再是便于隐蔽的樹林,而是一眼能望出至少一公裏的平坦田地。黃志雄拉着陳亦度的手直接跳進了路邊的排水溝裏,還好溝不算深,雪只沒到胸口。陳亦度剛想問黃志雄這是怎麽回事,就被他捂住了嘴,然後兩片冷而軟的嘴唇貼上陳亦度的耳朵,聲音很低很低地說:“別出聲,前面有人在交火,可能是他們,幸虧我們車子聲音小。再蹲下一點,你衣服太顯眼了。”

陳亦度看看身上黑亮亮的貂皮大衣,非常識時務地又把自己往雪裏埋了一截。碎雪從領口的縫隙裏掉進來,被體溫融成水,又貼着皮膚湮進衣服裏面,凍得陳亦度直發抖,牙齒互相打在一起格格地響。黃志雄又很輕地說:“忍忍。他們的夜視鏡上有熱感裝置,雪裏略微安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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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熄火之後萬籁俱寂,他們能聽到隐隐約約的槍響,有人用俄語喊叫着什麽,然後是幾次略微大一點的爆炸。陳亦度覺得自己像被扔進冰箱的魚,眼看就要凍硬了,于是為了分散注意力去問黃志雄:“你估計哪邊會贏?”

“大概是遭遇戰,雙方偶然碰上了,都不願意硬碰硬,做做樣子就會撤。”黃志雄眯着眼睛往遠處看,“不會很久的。”

果然,叫喊聲和槍聲都漸漸遠去,像是一方撤了,另一方銜尾追擊,并沒有人往這個方向來。又過了十來分鐘,确定沒有人發現他們,黃志雄才從排水溝裏爬上路面,把沒受傷的胳膊伸給陳亦度拉他上來,兩個人一起鑽回車裏。陳亦度急不可待地打火開暖風,黃志雄手指凍得發青不聽使喚,好不容易拉開外套拉鏈,開始往下脫衣服。陳亦度腦子沒跟上,愣愣地看着頭卡在速幹保暖內衣的圓領裏的黃志雄,還伸手幫他使勁掙了一把才脫下來:“你還沒凍夠是怎麽着……”

“你內衣濕了吧?濕了就脫掉,直接穿外套也比貼身穿濕衣服強,體溫根本烘不幹。”黃志雄脫光上身,最裏頭的背心和速幹內衣都有深色的水漬,被他扔到後排座位去了。他抖了抖仍然幹爽的沖鋒衣套上,又伸手摸摸自己裆裏,面色複雜地拉下褲鏈,對着自己的手呵了兩口氣,兩手對着搓了半天之後伸了進去。

“這是撸一發的時候嗎?!”陳亦度剛脫到一半,看見黃志雄的動作簡直匪夷所思,雖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但也不至于這樣吧?

“那玩意兒凍得時間長了就縮得跟小孩似的,”黃志雄白了他一眼,用空下來那只手在陳亦度面前比出小半截尾指的長度,“最多這麽大。不趕緊暖和過來你連撒尿都沒辦法,你以為呢。”

陳亦度趕緊去摸了摸,欲哭無淚地發現那根東西比自己幼兒園的時候也大不了多少,這下連脫衣服也顧不上了,拉了褲鏈就要往裏掏。黃志雄喊住了他:“先把你那手搓搓,冰涼冰涼的越撸越完蛋。”陳亦度越想越來氣,要不是自己爛好人一時沖動救了黃志雄,這時說不定已經開到俄羅斯邊境了,不,不對,沒有他車也修不好,還得靠兩條腿走,而且沒有吃的……這真是一筆算不清的爛賬。他把搓熱乎的手伸進內褲裏,偷眼瞄了瞄黃志雄。兩個男人一起撸這件事不算新鮮,青春期和發小就這麽對着撸過,不但撸,還得比比誰的家夥更大誰堅持得更久;至于後來嘛……他在腦子裏回憶了一番來烏克蘭之前才泡上的那個小男孩在床上癡态畢露求着自己摸他搞他的樣子,手裏動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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