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又是一年的春天,冬日的寒冷退去,院子裏的景色明顯變得多姿多彩起來,柔嫩的柳枝在池水處浮動,帶出了一輪一輪的漣漪。
錦繡手中捧着水晶盤,上頭是剛剛裁下來的整齊的花朵。如今天氣已經好了許多,換去了冬天裏厚重的大毛衣裳,穿着一件牙白色素面妝花小襖的女孩兒,身姿窈窕,帶着少女漸漸顯露的風情,與色彩豔麗的花朵映襯在一起,更是好看極了。
“錦繡……”正低頭走着的錦繡,便聽到頭頂上一聲輕輕的呼喚,一擡頭,卻見的漫天飄散下了桃紅的花瓣,如同花雨一樣洋洋灑灑落在自己的肩上面上,微微一怔,便見得那假山上,正有一名青衫少年,捧着滿手的花瓣,隔着桃花雨對着自己露出了溫煦的笑容,見她看過來,便又喚了一聲,“錦繡。”
“四爺。”錦繡躲開了那些花瓣,微微福了福。
見她躲閃,齊宣的目光微微一黯,之後,便露出了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從假山上跳下來,走到了錦繡的面前低頭看着她,目光落在她露出的細白的頸子上一瞬,臉上有些發紅,卻還是含笑問道,“這是要做什麽去?”
“四姑娘好日子近了,太太叫我給她送花解悶兒。”見齊宣還算規矩,錦繡的心裏頭微微松了一口氣,輕聲回道。
從當年三太太一病沒了,如今已然過了五年,錦繡也已經十五。不說從前因自己年紀小,并未将齊宣的态度往深裏想,只是如今他這樣殷勤地與自己說話,平日裏不知什麽時候,又與自己的二哥蘇志成了同學,錦繡心裏便對他生出了疏遠之意。
或許齊宣很好,可是人貴有自知之明,他不會是自己的良配,別說整個國公府會不會有人願意有個做過丫頭的侄媳婦,便是錦繡自己也過不去這個坎兒。可若說是要做妾,錦繡只能對有這種想法的人說一句——白日做夢!
她就是這輩子不嫁人,也不會給人做妾。
做妾能有什麽好下場,她真是太知道了,更何況與別的女人分享男人,她都覺得惡心。
低下頭不去看齊宣殷勤的目光,錦繡便低頭道,“若是四爺無事,我便去了。”
說起來,如今四姑娘都已經十八了,若不是三年前那位溫三爺家祖母沒了,他非要守三年的孝,如今四姑娘早就嫁人生子了。
只是看着四姑娘自己的意思,竟是淡定的很,完全沒有自己已經蹉跎成了老姑娘當回事兒,平日裏往大太太處奉承,或是照拂自己的兩個妹妹,悠閑得不行。
“別。”見錦繡真的要走,齊宣急忙拉住了她的衣擺,見她皺着眉頭看過來,急忙放開了自己的手,忍着心裏頭的失落低聲道,“錦繡,你忘了你的畫。”見錦繡一怔,他慢慢地從懷裏取出了一張畫紙展開,就見其上,正有一個美貌秀麗的女孩兒,含笑看來,烏發如雲,香腮似雪。
“四爺,我并不需要這些。”那畫上,分明就是如今的自己,錦繡錯開了齊宣癡癡的眼,低聲道,“我無意。四爺以後,不要再給我畫了。”這樣的畫像若是傳出去,只怕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我只是想要叫你看清你在我心裏頭的樣子。”齊宣心裏一疼,抹了一把臉,強笑道,“這府裏,什麽都是別人的,錦繡,”他目光殷切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兒,目中飛快地閃過明亮的光,“只有我的心,是屬于我的。”他把自己的心捧給她,哪怕如今她不屑一顧,可是齊宣卻知道,總有一天,她會正視他的存在。
因為,沒有人會比他更愛她了。
“我想……”娶你。
“錦繡姐姐!”
剛剛張開了嘴,想要表白自己的情意,齊宣便聽到遠處有孩童的聲音傳來,目中微縮,他飛快地将手中的畫塞進了錦繡的手裏,低聲道,“你不願意叫六弟看見吧?”見錦繡果然臉色微變,飛快地将那畫像收好,這才在臉上露出了笑容,同錦繡向着那遠處看去。
就見一個五歲大小的男孩兒,扭着小身子艱難地在石子兒路上跑過來,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眼睛卻亮晶晶地,筆直地踩着蹬蹬的小步子向着錦繡跑了過來,他的身後是一群圍着他叫“小祖宗”的丫頭婆子,他卻假裝聽不見,只是跑到了錦繡的身前,抓住了她的裙子,仰着胖乎乎的
小臉兒叫道,“錦繡姐姐!”
“六爺小心累着。”錦繡心疼地看着齊堅滿頭的汗,忙用帕子給他擦臉,口中嗔道,“怎麽只穿這麽一點兒?六爺小心見了風。”見齊堅胖嘟嘟的小臉兒上露出了讨好的表情,這才無奈地一笑,眉目溫和地說道,“六爺若是見了風,太太與我們豈不是心疼?”
“不叫太太操心。”齊堅規規矩矩地給齊宣施了一禮,叫了一聲“四哥”,便又着急地回頭拉錦繡的裙子叫道,“姐姐我想讀書了,你陪我吧。”
這幾年大太太管着府裏頭的事兒,越發地忙碌,齊堅雖與大太太并不生分,卻更加地親近起了一直照顧他的錦繡,如今雖還未入學,卻得了大太的首肯,與錦繡先學些簡單的字。
平日裏不喜讀書,如今卻這樣主動,錦繡便知道齊堅不知道又在哪裏淘氣了,等着她去救場,嘆了一聲道,“六爺與我先去見見四姑娘?”
“四姐姐處總是有好吃的給我,我最喜歡了。”齊堅如今還是胖嘟嘟的,嘴裏從來不閑着,聞言眼睛便放光地說道,“最喜歡姐姐們了。”他在府裏年紀最小,自然是最受寵愛的。
“四爺呢?”錦繡笑嘻嘻地叫一個走上來的小丫頭捧住了手裏頭的水晶盤,這才握住了齊堅的小手,擡頭對着看着自己,目光溫柔的齊宣問道。
“外頭還有些事兒,我先走了。”見人多起來,齊宣是知道錦繡的性情的,只溫柔一笑,便慢慢地往着別處走了。
齊堅踮着腳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後頭,這才轟了那些丫頭婆子先走了,湊在錦繡的耳邊小聲說道,“聽說四哥今年要下場呢。”
這件事,錦繡是知道的。
前兩年,齊宣自己考出了一個秀才,簡直是阖府震動,都沒有想到三老爺那樣的歹竹,還真長出了齊堅這樣的好筍來,因此以二老爺為首,衆人便格外對他另眼相看,二老爺親自上陣教了他幾年,今年,便想着叫他試着再接着考,試試前程。
更何況,今年她二哥蘇志也是一同下場考試,錦繡更是對科舉關注得很。
“聽說三嬸如今可讨好四哥了呢。”奶聲奶氣的小人兒,偏要做出小大人的模樣,錦繡便忍俊不止,點着齊堅肉呼呼的小額頭含笑道,“這些,都不是六爺該管的事兒。”見齊堅低下頭很失望,她便牽着他慢慢地走,笑着寬慰道,“太太最喜歡六爺,所以,六爺不需要這樣急着長大。”
這府裏頭,真正有童年的姑娘少爺又有幾個呢?
齊堅是最小的一個,錦繡格外希望他能無憂無慮地渡過一個童年。
“我要保護太太。”齊□□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叫太太聽着了,又要心疼了。”錦繡含笑說道,“六爺只要快快樂樂的,就是給太太最好的報答了。”
“可是那些人太讨厭了,我……”說到這個,錦繡忙掩住了齊堅的嘴,溫聲道,“這些內宅事,都不是六爺要管的。”
“姐姐總是把我當個小孩子。”齊堅嘟着嘴巴着她的手,垂着頭嘀嘀咕咕的。
“六爺以後會長大,到時候保護我們好不好?”錦繡便含笑道,“到時候,六爺就是我們的靠山呢。”
只是心裏頭到底唏噓了一聲。
當年三太太沒了,她娘家又把她的親妹妹嫁了進來當填房,一開始那位新的三太太跋扈的很,滿府裏沒有一個人能入她的眼的,可是又如何呢?三老爺這些年在外頭與那真愛一起住,回府裏也不過是為了拿錢,正眼都沒看她一眼,獨守空房了好幾年,這位三太太的性情便越發地乖張了起來,如今竟是常與府裏的主子們對着幹,大太太還好,與二老爺琴瑟和鳴的二太太,便叫她嫉妒得牙根都癢癢。
二太太自然也不是白給的,外加上前年為自己的長子娶了自己的侄女兒為妻,婆媳兩個真是與三太太對上了,整日裏打得要上房,大太太自然偏向二太太,更因三太太不守規矩,不鹹不淡地給過她兩句好聽的,聯手之下,方才将她壓制了下來。
只是這三太太似乎覺得自己沒了指望,便将目光放在了籠絡七姑娘的身上,如今整日裏跟在七姑娘的身後絮絮叨叨,說了大太太許多的閑話,
更有吐露出近幾年國公爺似乎就要回來,便叫大太太的心情差了許多。
斂目沉思,錦繡便帶了齊堅到了四姑娘的院子,見此時未出嫁的幾位姑娘都在,便急忙與姑娘們見了禮,看着齊堅撲到了四姑娘的面前可勁兒地眨眼睛,便忍不住笑道,“六爺臨來前還吃了一碟子的百花糕,姑娘可小心點兒,別把六爺撐着了。”
“我知道的。”四姑娘喚錦繡在自己的身後稍稍地坐了,這才喚丫頭去給齊堅取點心,口中便含笑問道,“今日你竟有空來。”目光卻落在了含笑看來的兩個妹妹的身上,眉上一挑道,“上回下帖子請這丫頭來,她竟拒了,如今,妹妹們說,該怎麽罰她呢?”
“等姑娘的好日子到了,我給姑娘繡個大大的荷包如何?”錦繡與幾位姑娘混熟了的,便笑嘻嘻地問道,一面卻又看着齊堅,恐他小小的人再吃多了。
“還叫你繡?”七姑娘已走出了喪母之痛,如今年紀漸大,越發地明朗俏麗,便不客氣地指着錦繡道,“同壽縣主要你給她繡個小炕屏,你整整繡了三年!”一臉的不敢置信,便是連六姑娘在一旁都撐不住笑了,七姑娘便張着眼睛問道,“就你這繡活兒,還想給四姐姐繡個荷包?只怕咱們的小侄兒都生出來了,你的荷包還沒繡完呢!”
“我撕了你的嘴!”四姑娘見她大咧咧地什麽都往外蹦,臉就紅透了,趕着過來收拾七姑娘。
“好姐姐,我是為你不平,怎地竟惱上了我?”七姑娘嘻嘻哈哈地躲在六姑娘的身後,卻對着掩着嘴笑的錦繡擠了擠眼睛,十分古靈精怪。
“你們只在這裏笑我,別叫我見着你們出門子的時候。”四姑娘無奈地坐回了椅子,面上露出了極淡的憂愁,卻只是一晃而過,大家都沒有在意,見齊堅吃得香,錦繡便将他拉在身邊給他揉肉呼呼的小肚子,一邊側頭笑道,“姑娘好事兒近了,我如何敢耽誤?前年便動針了,如今正剩了一點子的尾巴。”
“我知道你的心就是。”四姑娘摸着盤子中的花朵,往頭上插了一朵鵝黃的,便含笑道,“昨兒縣主又下帖子了,你若是還不去,只怕沈姑娘與縣主又要惱你了。”
“我是哪個牌位上的人,敢叫姑娘與縣主不樂意呢?”錦繡忙笑道,“太太已放了我幾日的假,叫我去服侍縣主呢。”
“這倒是還好些。”七姑娘便急忙說道,“你這幾回沒去,不知道,”見錦繡好奇地看了過來,她卻看了一眼垂目不語的四姑娘,這才冷笑道,“郡主如今喜歡年輕的女孩兒在身邊玩耍,誰不知道呢?可巧兒了,竟就有幾個得了笑臉兒便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要我們的強,想着把我們給
踩下去呢!”
“憑她是誰,還能越過咱們府裏的姑娘。”錦繡便哼笑道,“姑娘只不必客氣,沈家姑娘與縣主,與姑娘們是從小的交情,又有郡主與太太的情分在裏頭,若是不喜歡了,只還回去就是,太太必會為姑娘們張目的,”微微猶豫,便又問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是兵部尚書家的庶孫女,”六姑娘此時便在一旁淡淡地說道,“與郡主奉承過幾回,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從不在郡主與縣主的面前與我們争鋒,只是背後的冷言冷語卻不少。”
“我們家并未招惹這位尚書。”錦繡一聽,頭一件事就是把朝中這幾年被戰鬥力極強的二老爺噴過的家夥的名字給尋思了一遍,卻愕然發現,這位尚書竟然似乎還與二老爺的關系不錯,不由愕然道,“這竟是為何呢?”能與二老爺走得近,聽起來又是“忘年交”,那位尚書的本質……可想而知……
這樣的人,不應該是個叫孫女在外頭與英國公府結仇的蠢貨啊。
“還能是為什麽?”七姑娘便呸了一聲,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份兒能耐,”見錦繡露出了傾聽的表情,便拉着皺眉的四姑娘的手說道,“聽說當年,她家本是中意溫家三爺給她做女婿的,只是總督府的陳夫人看不上她,卻選了四姐姐,她又叫家裏頭給了溫家庶出二爺做正室,便覺得是四姐姐挑剩了的才給她,如今便處處與四姐姐作對呢。”
這樣的事兒,錦繡是不好張口的,聞言便只是沉默,卻見四姑娘依舊是不在意的樣子,不由暗道了一聲沉穩,見她偷偷對着自己搖了搖頭,便急忙拿話來引開了七姑娘的注意力,與她說些有趣的故事。
正把七姑娘哄笑了,幾個姑娘露出了淡淡的輕松來,卻在此時,冷不丁就聽到外頭傳來丫頭的話來。
“三太太來了。”
七姑娘的臉,又突地一沉。
這一回,便是連錦繡都忍不住揉眉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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