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等到林正期終于平靜了下來，桌子上已經攤了一堆衛生紙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被感動的涕泗橫流呢。

他直視着熊熙，用小拇指摳了摳耳朵，又問，“你剛才說啥？”

熊熙遞給他塊西瓜，“你先吃口瓜壓壓驚。”

林正期推開西瓜，鼻腔裏還充斥着甜膩的西瓜汁味道呢，他短時間內不想再看見這玩意了，“我問你剛才說啥？”

熊熙沉默着。

面前有兩種選擇。

要麽，用“我喜歡你家”、“我喜歡你發型”、“我喜歡你的貓”這種話打個哈哈繞過去。

要麽，再重複一次。

他給自己暗暗鼓了個勁兒：不要慫，就是幹！

“我說……我喜歡你家。”熊熙看見林正期明顯放松的神情，又接着說，“我喜歡你的發型，長的短的都喜歡，喜歡你打游戲時候蹬腿的動作，喜歡你吃牛肉時候大口大口的樣子……我連你的那只蠢貓也喜歡，我喜歡和你有關的一切，因為我喜歡你。”

林正期懵了，拍了拍桌面上的瓜，自言自語的問，“這西瓜是澆酒精長大的吧？”

熊熙被他的樣子逗笑，“我沒醉，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我也記得那天晚上親你的事。”

“……”林正期抱起桌子上玩紙團的污婆，返身往自己屋走去，“你一定是喝醉了，西瓜別浪費，都吃了再去睡吧。”

“砰”的一聲關門聲，把熊熙內心的一點兒小期待給砸的粉碎。

他自嘲的笑了一聲，聽話的拿起桌子上剩餘的西瓜開始吃，“王璨，你欠我一百個包子啊。”

林正期真的被熊熙給吓到了，他衣服都沒脫就上了床，托舉着污婆，問她，“你說他是不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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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難道他真喜歡我？”

“喵~”

“卧槽你不要這麽善變啊，你剛才不是跟我說他是中邪麽！”林正期沒有一絲負擔的欺負一只不會說話的貓，揉腦袋揪爪子戳鼻頭，戳的污婆打了好幾個噴嚏。

“算了，你這個文盲，什麽都不懂，就知道賣萌。”林正期把污婆放到床上讓它自己去玩，雙手枕在腦後開始思考。

熊熙這貨一直挺矯情的，小時候肉乎乎慘兮兮的跟在自己後頭跑，也說過什麽“我最喜歡哥哥”這種肉麻的話。

或許他只是這種意思？弟弟對哥哥的喜歡？

畢竟好多年不聯系，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況，能理解熊熙那種跟着後媽不怎麽受待見的孤單，可能這陣子在一起讓他又覺得有了親情的關懷？

“我連你的那只蠢貓也喜歡，我喜歡和你有關的一切，因為我喜歡你。”

可一閉上眼，剛才熊熙的表情和聲音就不斷重複播放，搞得他根本沒辦法睡着。

他翻了個身，污婆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躺在他旁邊。他伸出食指戳了戳污婆的腦門，“他說你是蠢貓。”

污婆困了，不想和他玩，被他戳了也不叫。

“他說他喜歡你這只蠢貓，因為他喜歡和我有關的一切。”林正期重複這句話的時候莫名的有種驕傲。

污婆舉起爪子來拍了下林正期的臉，不讓他說話了。

林正期閉了嘴，再次試圖入眠，可沒過五分鐘，他又睜開眼，沖着污婆說，“他說他喜歡我。”

污婆忍無可忍的打了個滾背對着這個碎碎念的男人。

或許因為心裏有事，一向睡眠質量很好的林正期半夜聽到響動的時候醒了。

迷迷糊糊聽見有腳步聲和關門開門聲，還有沖水聲。

聲音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林正期卻有些無心睡眠了，他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側躺着看向門那邊的方向。

如果熊熙是認真的說出了喜歡自己，那自己現在應該怎麽辦呢？

把他趕走？會不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讓他以為自己歧視他？

留他住下？會不會讓他誤會自己接受了他的喜歡？

那他是接受麽……為什麽想到這件事的時候，自己居然一絲反感都沒有？

天色漸漸明亮，安靜的清晨甚至能聽見鳥叫，外面又有腳步聲和開門聲了。

林正期不知道熊熙平時是不是也起夜這麽頻繁，怕他是像上次腸胃炎那樣拉肚子，起床出屋去看了看。

他身上難得穿的這麽全乎，只是因為一晚沒脫，衣服皺皺巴巴的不成樣子。林正期走到廁所門口，看見穿了藍色平角內褲的熊熙正在撒尿，而因為他的突然造訪，熊熙吓了一跳，回頭看他的時候尿偏了地方。

林正期也有些尴尬，“聽見你一直上廁所，出來看看。”

“沒事，西瓜吃的有點兒多，尿多。”熊熙淡定的轉身洗手，然後拿拖把把地上的不明液體給拖幹淨。

說起吃西瓜尿多，林正期忽然笑了，“你倒是比小時候警醒了。”

小時候，熊熙在林正期家睡覺，晚上吃了半拉西瓜撐得肚子圓滾滾的，半夜尿急，夢到找到了廁所，于是酐暢淋漓的……尿了林正期一床。

那天林正期是被床單上濕漉漉的一片給涼醒的，睜眼就看見熊熙呆呆的跪坐在床邊，一臉愧疚的看着林正期，他知道自己給人添麻煩了，更多的卻是怕林正期嫌棄他髒不和他玩了。

林正期摸了摸床上的那一大片，掀開被子驚嘆了句，“好小子，真能尿。”

熊熙腦袋垂的更低了，“對不起……把你床給弄髒了。”

“這有啥好對不起的，洗洗就是了，我跟你說，童子尿不髒，童子尿是好東西，我同學跟我說他們老家都用童子尿煮雞蛋，一到了下課時間就有賣童子尿雞蛋的大媽拿着個桶去他們教室後面接他們的尿。”

熊熙好奇的瞪大了眼，“拿尿煮雞蛋？”

“對呀，說是童子尿能治很多病。”林正期看他低落的神情變得開心了很多，頭疼的又看了眼床單上的那一大片地圖，“你可真能尿啊。”

那次林正期很有義氣的替熊熙背了鍋，跟爸媽說自己晚上回家沒留神尿床了，林媽媽非說他是懶，晚上不想爬起來尿尿就犯渾，畢竟一個五年級的小孩還尿床怎麽說都有些牽強。

“那時候你尿了我床上，你一回家我媽就揍了我一頓。”林正期抱着手臂笑着說。

“那時候我就喜歡你。”熊熙把洗淨的拖把扔了牆角，從林正期身邊走過去，“或許我一直沒搞清楚，但我現在想想，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

“拉倒吧，你那時候喜歡我也是喜歡我能帶你玩給你買吃的。”林正期說出這些的時候反倒不那麽尴尬了。

“沒區別，我現在還是喜歡你帶我玩和我一起吃東西。”熊熙不知道林正期還能不能留他在家裏住，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能說的話都說了。

“我們是好哥們，你可以和我玩和我吃東西，但那并不妨礙你找女朋友啊。”

“不是，我喜歡只和你一起吃一起玩，我還希望能每天睡覺之前醒來之後看見的都是你。”熊熙忽然靠近林正期，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飛快的親了他嘴一下，親完了後退半米遠，“我還喜歡這樣親你。”

林正期罵了句娘，指着熊熙鼻子說，“你這樣太犯規了。”

“我犯什麽規？”

“我什麽時候允許你親我了！”

“哦……是沒有。”熊熙低頭，食指摳了摳自己眉間，“那你報警吧。”

“……”林正期罵娘的心都沒了，“你明天滾回學校去。”

“我不。”熊熙很有膽氣的拒絕。

“這是我家！”林正期都被氣笑了，他怎麽那麽厚顏無恥。

只聽見熊熙說了更加厚顏無恥的話，“那你報警吧。”

林正期簡直想揮拳頭揍他，忍了半晌忍下來，“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上我，這樣很不厚道。”

熊熙無所謂的聳肩，“你上我也行。”

“wtf？！”林正期三觀下限被刷新，扶着腦門對他說，“不是誰上誰的問題，而是……我不是gay。”

熊熙收起笑，神情認真的說，“我也不是gay。”

林正期要暴走了，“那你他媽的現在是在逗我麽？！”

“我沒逗你，我不是gay。”熊熙垂下眼簾，“我只是喜歡你，只喜歡你。”

林正期被這句話狠狠的戳了下心窩子，他不知道怎麽去反駁，只低聲的說，“我不喜歡你。”

“你喜歡我。”熊熙不知哪裏來的自信，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有病吃藥。”林正期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不想再和他對于這個問題糾結了，擡腳往屋裏走，打算睡個回籠覺。

誰知道熊熙這家夥出其不意的又來了一句，“你喜歡我。”

林正期轉頭要罵他，熊熙照着他嘴上又是一碰，然後一邊跑回書房一邊說着，“你肯定喜歡我，不然我親你你怎麽都不打我。”

一個晚上，連着兩次被這小子輕薄……

那是淩晨五點多，整棟樓上睡得香甜的人都被暴怒的聲音驚醒。

“熊熙，你他媽給我開門！老子揍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