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圍觀初吻

“羅群群，這麽巧啊，在這碰上了。”一個渾厚的男生在一旁響起。

對于宋妤檸來說，猶如天籁之音。

“傅永清，這麽巧，出來幹嘛呢？”羅群群站起了身。

他們坐的餐桌就靠近商場外面的過道，所以羅群群她們很容易被來往的顧客看到。

但宋妤檸還是覺得羅群群是故意喊傅永清在這裏等着的，然後再卡着點出來，她既要給賀蘊恒一個下馬威，又不想全程當電燈泡，這樣的安排剛剛好。

傅永清是羅群群爸媽生意夥伴的兒子，比羅群群小三歲，這兩年一直孜孜不倦追求她呢，可羅群群用一句輕飄飄的“小屁孩”，就把人打發了。

也不能說完全打發，像這種跑腿，唱雙簧的活，她就能想到他了。

宋妤檸有時還挺同情這個穿着一身嘻哈裝，看着酷酷的，內心很純良的小男生。

“我和朋友約了打電競，樓上新開了一家速度賊快的電競吧，要不要一起去試試？” 傅永清沖賀蘊恒和宋妤檸揮了一下手，繼續和羅群群演戲。

“那必須的，你那有吃的嗎？我還沒吃飯呢。”

“有，我們叫了披薩。走吧。”

羅群群假裝抱歉，轉過身來和宋妤檸道歉：“檸檸，我手癢了，放我走吧。”

宋妤檸假裝惋惜：“那你去吧，別玩太晚。”

羅群群瞪了賀蘊恒一眼：“你安全把檸檸送回家。”

賀蘊恒連連點頭：“我會的。”

咄咄逼人的羅群群走了之後，餐桌上一度陷入沉寂，直到沸騰着的酸菜魚鍋端了上來，才算有了點煙火氣。

“賀總 ，群群心直口快，你別介意。”宋妤檸手裏絞着筷子上的包裝紙，先開了口。

賀蘊恒站起身，拿過羅群群面前的碗，替她挑了好幾塊大片的魚片，放到她面前：“我不在你身邊的五年，很慶幸她一直陪着你。”

宋妤檸抓住他想退回去的手：“那你呢，你那五年是怎麽過的，跟我說說，好嗎？”

賀蘊恒張了張口，半晌，才吐出了幾個字：“小檸，先吃點魚，冷了會腥。等你不餓了，我再跟你說。”

“好，你也吃。”宋妤檸端起碗，往嘴裏塞着酸菜魚片。

“我吃的差不多了，現在可以說了吧。”宋妤檸消耗魚片的速度很快，才二十來分鐘，接近三斤的魚幾乎被她一個人吃完了，對面的賀蘊恒只偶爾動了幾筷子。

賀蘊恒端正了下坐姿，看向宋妤檸：“你還記得我拿刀要砍人那次嗎？”

宋妤檸遲疑地點了點頭：“怎麽可能忘記。”

“小檸，我當時那麽沖動，沒有吓到你嗎？為什麽你還一直等着我。”

宋妤檸對江淩發狂要砍人的片段其實已經很模糊，但她記得很清的那部分，是她沖上去從後面抱住他之後，他便平靜了很多。

周圍有人趁機來奪他手裏的刀，他還是不肯撒手，宋妤檸沒有辦法，這才狠命咬住了他的右臂，他這才松開了手，免了一場牢獄之災。

可是當晚，江淩就從她的小房子裏消失了。

“我沒想那麽多，我只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當時只是遇上事了，而且，我能制得住你，不是嗎？只有你還能聽我的話，我為什麽要害怕待在你的身邊呢。”

“可是我怕。”賀蘊恒聲音很低沉。

“你怕什麽？”宋妤檸有些不敢問出口，她怕從賀蘊恒的嘴裏聽到什麽不治之症。

那樣，她該怎麽抉擇？

賀蘊恒劃開手機，點出一個圖片，遞到了宋妤檸面前：“小檸，我當時，其實就是發病了。所以我不能留在你的身邊。我也沒有勇氣告訴你，當時選擇了最懦弱的方式，不告而別，想的就是讓你對我失望，忘掉我。可是後來，我聽恒運的人提起了你的消息，他們說你這些年一直單着，我就再也忍不住，申請了回集團總部上班，還高價買入羅群群的對門。小檸，你看完我的診斷書，無論你做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其實我別無他求，只是希望你過的開心，幸福，無論在你身旁的人是不是我。”

宋妤檸顫抖着手，伸向賀蘊恒的手機，上面是一大串的英文，宋妤檸讀了讀，就只覺得這些字符像是鬼畫符一樣往腦子裏鑽，卻什麽也抓不住。

“蘊恒，這上面寫的是什麽啊？”

“小檸，我患上了輕度雙相情感障礙。”艱難的，一字一頓，從賀蘊恒嘴裏蹦出來。

宋妤檸昨晚回到家中，就仔細查過羅程程的專業領域，印象中，賀蘊恒剛剛說的這個詞，等同于一種時而狂熱時而沉郁的兩種極端。但絕不是什麽不治之症。

可是這兩種極端，宋妤檸只在他身上看過一次，而且，當時就她壓下來了。

宋妤檸決定了，這根本不是事，除非……

還是張口問清楚的好，畢竟無那啥的婚姻，還是挺可怕的。

“你得的這個什麽障礙，會影響我們倆生孩子嗎？”

賀蘊恒猛地擡起頭：“…….這個…當然不會。”

宋妤檸大松了一口氣，一把抓起他的手：“那你有什麽好擔心的，我不怕。蘊恒，我有信心，能幫你克服這什麽障礙，我們倆在一起吧。”

賀蘊恒很是驚訝，她竟是這麽不當一回事？

“小檸，你聽我跟你說。”賀蘊恒想把這個病症的來龍去脈和風險全跟她說清楚，他不認為這是小事一樁。

宋妤檸已經站起身來了：“我們結賬吧，今天吃的撐死了。蘊恒，帶我去你樓下的玉帶湖邊逛逛吧。”

賀蘊恒看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小檸，今天太晚了，我們改天再去逛湖吧。我必須先送你回家，我答應羅群群了。”

“你怎麽那麽怕她，可我今天就想住她家…對面。”

賀蘊恒只捕捉到了她臉上一絲妩媚的氣息，她的人已歡快消失。

*******

隆冬夜裏的玉帶湖邊，游人稀少，畢竟沒有多少人願意縮着脖子散步。

“蘊恒，你還記得你在這裏給我買過一朵玫瑰花嗎？”宋妤檸拽着賀蘊恒的胳膊，停在了一個音樂廣場那。

“記得，是一個瘦瘦的小女孩硬讓我買的。”

宋妤檸哈哈一笑：“你肯定不記得那個小女孩說了什麽吧？”

賀蘊恒笑了笑：“我記得，她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

宋妤檸停下腳步，笑着看向他：“那你複述一遍，要是你一個字都不差，我有獎勵。”

要考他的記憶力，那真是考到他的強項了：“她當時說：大哥哥，你要是敢親小姐姐一口，我手裏這朵花，不要錢。可你要是不敢，你就必須把它買了。”

宋妤檸捂着嘴：“記性不差，人卻太慫，要是你能勇敢點，我們當時可以省下五塊，足夠買個大甜筒了。”

賀蘊恒回憶着那個灰暗和彩色并存的盛夏，要是記憶能篩選，該多好，他只想記住和宋妤檸在一起的那部分。

這麽想着，腳步已經往前挪去。

看着愚鈍的賀蘊恒，宋妤檸氣得牙癢癢，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他怎麽還不明白啊。

算了，就讓她把不要臉進行到底吧。

追上前面的男人，宋妤檸捏着鼻子用小女孩的娃娃音說話：“哥哥，哥哥，你身邊的女孩那麽漂亮，你敢親她嗎？”

賀蘊恒愣了愣，看着站在他面前傻呵呵笑着的宋妤檸，臉比一旁的霓虹燈還豔麗。

“還是那麽慫嗎？不好玩。”

“玩”的音還沒有發完，賀蘊恒大力拉過宋妤檸，單手掌控着她的後腦勺，迫切地吻了上去。

沒有技巧，橫沖直撞，像是要把這些年所有的煩郁全都借着這個深吻沖刷而去。

宋妤檸也踮起腳，摟住了他，任由他帶着一絲委屈，在自己的唇瓣流連輾轉。

“叔叔。”

不知過了多久，有個脆生生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宋妤檸和賀蘊恒迅速分開，紅着臉各自歸位。

“叔叔，我媽媽怕你們再親下去會暈，才讓我過來救你們的。她還說，你看着好喜歡這個漂亮姐姐，不如給她買點花吧。”小女孩朝遠方一個穿着樸素的大媽直了指，伸出凍得紅彤彤的手，手裏捏着三朵玫瑰，花瓣已經發黑。

初吻居然被人現場觀摩，裏面還有一個祖國的花朵，要不要這麽衰。

她明明想好這個點玉帶湖邊沒有人了，好不好。

百密一疏。

宋妤檸背過身子，紅着臉，她是真的沒有看到有祖國的花朵在，不然，她不會選擇在這個地點交出她的初吻。

“我全要了，多少錢？”

“謝謝叔叔，三朵十元。”

賀蘊恒從錢包裏抽出了一張一百，遞給了那個小女孩：“不用找錢了，跟你媽媽早點回家。”

“謝謝叔叔，謝謝小姐姐，祝你們百年好合，甜甜美美。”小女孩說着甜蜜的話，一蹦三尺高，朝着那個大媽奔去。

賀蘊恒碰了碰對着湖面不肯轉身的宋妤檸：“送給你，不要嫌棄，明天我給你買一大束新鮮的百合。”

宋妤檸開心的接了過來：“誰要百合，就這就挺好的。”

賀蘊恒低着頭，臉上也滿是紅暈，借踢着腳頭的一顆小石子的動作，他平複着心情：“小檸，湖邊太冷了，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

“我不，我已經和我媽請過假了，她都同意我今晚住群群家。”

“可是。”

“別可是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