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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唐是被妞妞鬧醒的。

妞妞趴在他床上掀他的被子，笑嘻嘻的說：“舅舅起床啦！太陽要曬屁股了！”

在被子掀開到內褲露出來前，劉唐一把按住被子，起來了，沖妞妞笑着說：“你出去一下。”

妞妞趴在床邊仰着頭看着劉唐，不解的看着他，劉唐只覺得頭疼，只好喊老媽把人帶出去了。

洗漱過後出去，妞妞已經和老媽坐在沙發上吃早餐了，劉唐走過來問：“爸呢？”

“你爸早上有課，”陳梅梅說。

“哦，”劉唐點頭，摸了摸妞妞的腦袋，“舅舅帶你去游樂場玩好不好？”

妞妞眼睛一亮，還沒說話，陳梅梅便說：“妞妞下午還得上課呢！”

劉唐一愣：“今天不是周六嗎？”

“你姐給她報的培訓班，學鋼琴的，明天上午還得學圍棋，明天下午去補習班，”陳梅梅說，行程比一般大人都滿。

“妞妞還小，沒必要學這麽多吧！”劉唐皺眉，這幾年都在喊減負，可現在的孩子卻是越減身上的背包越重了。

“你懂什麽！現在的小孩子都上了好幾門培訓了，又是跳舞又是畫畫，比你們那時候強多了，等你……”陳梅梅說着停了下來，側過頭眼睛微微有些發紅，卻不再說話了，只問他，“今天出去嗎？”

“嗯，和個朋友約好了，”劉唐笑了笑。

妞妞可憐巴巴的看着劉唐：“舅舅我也想出去！”

“好啊！妞妞跟我一起去好了！”劉唐捏捏妞妞的臉頰說。

“那怎麽行，妞妞下午還得上課呢！”陳梅梅女士板着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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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要不了多久，待會兒把她書包帶上，來不及的話我到時候送她過去好了，”劉唐說。

“你知道地址嗎？”

“您把地址抄一份給我，我電子導航過去就行了，”劉唐一口喝下剩下的粥，問妞妞，“吃好了嗎？”

“吃好啦！”妞妞脆聲說。

“好吧！帶她出去逛逛也好，”陳梅梅找出紙筆，寫下地址給劉唐，想了想問他，“你下午去周醫生那裏嗎？”

劉唐頓了頓，笑了笑說：“我會過去的。”

陳梅梅送他們倆出門。

妞妞依舊蹦蹦跳跳的，她總有無限的精力，劉唐走在她身後，低着頭看着她，時不時和她說句話。

上車後劉唐給肖竟山打了個電話，問明了地點，開車過去。

地址是江大外面的一家服裝店，位置挺大的，兩間房，一共有八十多個平方。之前買的是女裝，招牌還沒下，不過卷閘門已經半關着，已經停止營業了。

劉唐又給肖竟山去了個電話，沒一會兒一個年輕男人從裏面鑽了出來，看到劉唐笑了起來：“劉哥，你來了！”

他後面又跟出來一個女人，四十多歲的模樣，穿着打扮都挺時髦，同樣微笑着和劉唐打招呼：“劉先生你好，我姓陳。”

“你好，”劉唐微笑致意，對妞妞說，“叫叔叔阿姨。”

妞妞笑眯眯的說：“叔叔阿姨好！”

“小朋友好！”陳女士笑着說，摸了摸妞妞的頭。

服裝店裏面的東西已經被清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貨架這樣不好處理的東西。

這套門面的格局其實挺不錯的，兩間房并排着，一間房正對馬路的是大門，另一間房則是落地窗，地方還是挺寬敞的。

劉唐轉了轉，覺得挺滿意的，于是大家一起去不遠處的咖啡廳。

陳女士是那套門面的房主，之前的服裝店就是她開的，只是她決定出國定居，江城并沒有什麽直系親屬，如果租出去的話，沒有人幫她搭理，因此才決定将這套門面出售。

只是這裏的房價雖然比不上步行街旁邊的，但因為在江大附近，房價同樣居高不下，這樣就刷掉了不少想要在周圍開店卻資金不足的人。

肖竟山是她的鄰居，父母和陳女士都是認識的，他知道劉唐最近在物色門面，便給他們牽線，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這裏的環境劉唐是很滿意的，陳女士出的價格也挺公道，只是仍然有些超過了劉唐的預算，這讓他不得不考慮。

陳女士的态度也很好，答應給她三天時間考慮，她和丈夫預計四月中旬出國，也并不算很趕。

他們談的時間并不長，咖啡喝完了，卻還沒有到飯點，因此并沒有在一起吃飯。

肖竟山和劉唐一起出去的，他們往停車點走去，肖竟山問到劉唐的身體。他是劉唐在事務所的同事，剛進事務所的時候還是劉唐帶他的，也有幾分師徒情誼。

只是劉唐并不想多說，只是笑了笑：“還好！”

他這兩年病了很多，以前的他，雖然沉默，笑容并不多，但給人的感覺是積極向上的。如今的他，臉上時刻帶了笑，可眼神是沉寂的，仿佛整個人都被封住了，別人打不開那扇門，而他自己也不願意出來。

于是，肖竟山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說：“有事給我打電話，常聯系！”

劉唐依舊是笑着點頭，言語間卻總是少了以前的親密。

離妞妞上課的時間還早，劉唐便想着帶她去玩，只是思來想去，他也沒有想出什麽适合小孩子玩耍的地方，于是只好帶着妞妞去逛商場。

商場最頂樓有個真冰溜冰場，有老師帶，于是劉唐就帶妞妞上去了。

裏面挺冷的，幸好他們本來就穿的挺厚，倒也還好。溜冰場裏的人并不多，還有幾個老師，年紀看着都不大。

教妞妞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對方本來還打算說服劉唐，讓他也下場，只是劉唐拒絕了，站在一旁看着。

妞妞對新事物十分好奇，卻又有些害怕，由老師帶着在場上轉，卻不停的轉頭去看劉唐。

但她很快掌握了訣竅，感受到了樂趣，很快玩的不亦樂乎。劉唐看着時間到了要帶她走，她還有些不舍，劉唐只好答應她下次再帶她過來。

中午就在樓下餐廳吃的飯，東南亞菜，其中有道菜偏甜，妞妞很喜歡。

周醫生的診所在武昌區的另一邊，離得挺遠的。他是從中醫院退休的老中醫，退休後并沒有接受醫院的返聘，而是開了現在的診所。

他的醫術很好，在國內都小有名氣，劉唐也是聽人介紹，才找了過去。

也是這兩個月的事，每周去做兩三次治療，只是或許是心理原因，他總覺得并沒有多大起色。

劉唐過去的時候診所裏已經有好幾個人，都坐在一起說話，劉唐和周醫生打了招呼之後，便坐在一旁看着。

這幾年腰椎頸椎出現問題的年輕人的比率持續攀升，診所裏除了劉唐之外，還有四個病，兩名五十歲以上的老人，另外兩人和劉唐一樣，年紀并不大。

其中有個女孩子，聽她們說的似乎才二十剛出頭，脊椎卻已經有幾處問題，前段時間剛病倒，現在能站起來了，走路的步子卻很慢，比劉唐的病情更加嚴重。

但疾病從來不是看到你更加悲慘我便能找到自我安慰的理由的事情，遇到更加嚴重的病人，內心更多的還是兔死狐悲的恐懼。

劉唐當然是恐懼的，但他只能将恐懼藏在心裏，跟誰都不能說。

在等待的時間裏，劉唐用手機回了幾封郵件。

診所裏分了兩部分，中間用窗簾隔開，裏面放了兩張床，是做針灸的，按摩則是在外面。

到劉唐了，他自覺的趴到床上，脫掉上衣，解開皮帶，褲子褪到臀瓣上方。

周醫生拿出一次性的針，邊給他紮針邊問他最近的情況。

劉唐的臉枕在手臂上，輕聲說：“還是疼，走路疼，坐着疼，躺着還是疼，特別是晚上，我有時候都覺得要熬不下去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眼淚打濕了手臂，周醫生的聲音很溫和，聽了他這麽多抱怨，卻并沒有惱怒，只是溫聲開解他。

只是他能開解劉唐的也有限，如今的劉唐，已經鑽進了死胡同，誰都就不救不了他。

點燃的艾灸離他的皮膚不遠不近，灼熱的溫度躺着紮針的皮膚。艾灸燃燒後的煙袅袅升起，然後飄散在空氣中。

中間劉唐睡着了，後來被一聲驚呼驚醒。

他扭頭看去，一個年輕女孩子站在簾子裏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劉唐怔了一下，壓着嗓子問，“請問你能出去嗎？”

“哦哦！”對方紅了臉，點點頭出去了。

周醫生笑了起來，收起艾灸。

劉唐哀怨的看了周醫生一眼，卻又不好說什麽。這其實并不是第一次了，這裏男女病人都有，難免會有女病人闖進來，只是他仍舊無法習慣。

周醫生将針都拔了起來，看了眼他的衣服，皺着眉說：“別總想着風度，穿衣服還是得保暖，你這病跟穿少了也有關系。”

劉唐穿好了保暖內衣，然後套上毛衣，還有件呢子大衣，思考着：莫非要像熊發展？

不過他還是點頭說：“好的，我下次會注意，謝謝周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