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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琮之回房間換好衣服進了書房,他還有一些事要驗證。
從秦恪的年紀推算,那本書寫的是十二年後的發生的事,想要驗證未來的事有些困難,驗證過去的事就容易很多。
十二年後十八歲的魏知知,現在已經出生,他只需要去查一查,魏知知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
段琮之找的資料就是助理送來的,每天早上秦恪在餐桌上看的那些。
魏知知,姓魏。
魏家是重點關注對象,應該不難找。
根據年齡推算,他現在是……六歲。
段琮之忍不住罵了一聲,就這秦恪這也下得去手?一邊又唾棄自己,跟個小孩子較什麽勁。
段琮之想了想,去查了魏知知出生那年的信息,每天送過來的資料都有幾頁,信息又精簡,內容很多一條一條看下來也挺費勁。
中途應叔來找過他,說是醫生來了。
方大夫是個老中醫,帶着一副老花鏡,面色紅潤,氣色非常好,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給段琮之看完就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水果糖給他。
段琮之本來也沒什麽事,只是昨天喝多了,他收下糖之後醫生就去跟營養師一起修改食譜。
段琮之非常習慣這個流程,剝了水果糖塞進嘴裏,酸得眯起了眼,檸檬味的。
他繼續在書房看資料,這些資料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也沒個目錄,找起來很費勁,段琮之翻了有三個月的量才想起來他可以用電子版按關鍵詞檢索。
這些資料存在藏書區,要用電子版就真的要去書房了,需要用秦恪的電腦去查。即便秦恪不在家,書房也是對他開放的。
他在秦家的權限很高,很高很高。但再高也不會被人抱在懷裏哄,這就是得力下屬和心上人的區別。
段琮之坐在秦恪的座位上搜尋着他未來心上人的信息,檢索了所有可能的關鍵詞,一無所獲。沒有魏知知的名字,也沒有一個出生時間對得上的姓魏的孩子。
如果魏知知真的是魏家的人,這些資料裏不可能沒有他的出生記錄,除非是生在外頭的私生子,還得是藏得很好的那種。
當然,也有可能,那本書并不是真的,魏知知并不存在。
段琮之需要更多的信息。
除了魏家,還有林家,如果他沒猜錯,他的死應該是跟林家有關,可惜那本書中基本沒提到林家。
秦恪的椅子硬邦邦的,坐着不舒服,段琮之打印了一疊林家相關的資料,坐到沙發上去了,看着看着就開始出神。
那本書裏寫,魏知知第一次進秦恪書房時緊張忐忑,能夠進入書房,是秦恪對他的認可。
跟他不一樣,段琮之第一次進書房是個意外。
他剛到秦家的時候,正好是暑假。那時候秦家的餐桌是很熱鬧的,用的也不是現在他跟秦恪吃飯的那張,那會兒在秦家生活的同齡人怎麽也有二十來個。
他們大多和秦恪年紀相仿,在這裏生活學習,這都是秦老爺子為秦恪找來的“陪讀”。
段琮之是最後一個,在他之前已經有四年沒有人加入了,畢竟秦恪已經成年,再找些小孩子來,說不定還要秦恪分心照看。
偏偏段琮之來了,他才十二歲。
他還跟別人都不一樣,其他人都是背靠家族,他們的家族都和秦家有些關系,或者是親眷,或者是密切的合作關系。
段琮之家裏就一個小武館,怎麽看都沒到能把孩子送進秦家的地步,秦老爺子當時怎麽說的?
他說,這孩子好看。
好看,這就是段琮之進秦家的理由。
為着這個理由,段琮之沒少受排擠,尤其是受女孩子們的排擠。
這些陪太子讀書的人大多跟秦恪年齡相仿,比段琮之大上幾歲,二八年華,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她們既然在秦家,難免都對秦恪有些想法,外貌自然是她們的資本。
這時候秦老爺子卻親口說段琮之好看,她們自然不服氣,連帶着她們的兄弟,她們的追求者一起排擠段琮之。
但其實段琮之進秦家的前一天還在跟人打架,把一個飛揚跋扈比他大三歲的星二代打進了醫院。
十二歲街頭野慣了的男孩子再好看能好看到哪裏去?他一直懷疑秦老爺子帶他回來的真正原因,不過到死都沒聽到第二個。
這輩子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書房不是任何人都能進,這是秦家歷任掌權人處理事務的地方,秦恪十四歲就開始出入,十八歲已經常駐。
書房很大,主樓整個四層都是。
段琮之剛來,不知道辦公區和藏書區不是一回事,被人以找書的名頭騙進了辦公區,彼時秦恪正在書房,他就這麽推門進去了。
秦恪從文件中擡頭,面無表情地問他:“什麽事?”
段琮之直覺他心情不太好。
這會兒他就是再傻也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但他從小在東街都是拳頭說話的,他是情願挨打都不願意服軟的性子,告狀這種事自然也不屑于做,有什麽仇就要自己報,因此他只是看着秦恪沒有說話。
秦恪也不催他,他們互相看了一會兒,段琮之說:“我可以在這裏嗎?”
秦恪點頭,段琮之就真的呆在書房裏了。
秦恪不知道在幹嘛,段琮之也沒興趣去看。
書房是秦恪一個人的地盤,連椅子都只有一條,好在地面上鋪了地毯,段琮之随便找了個角落就坐下了。
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睡醒了看看時間,打着呵欠跟秦恪告別。
“我走了,再見。”
段琮之在書房呆了一下午,他不會告狀不代表他不會借勢,進秦家的第一天他就知道秦恪是這些人的“頭”了,就像他在東街。
他從他們都不敢進的書房出去,果然那些人的手段就都收斂了許多。
得了好處,段琮之對秦恪就多了點關注。越關注越同情,他們要學的東西,秦恪一樣不少,他還要處理那些所謂的“家族事務”。
他們好歹還有點休閑娛樂的時間,那群人有空琢磨着怎麽弄他,他琢磨着怎麽報仇,秦恪卻整天都在書房。
從那天開始,段琮之偶爾就會去書房看看秦恪,去的次數多了,他常在的角落就多了一張單人沙發。
秦恪是半下午回來的,應叔來迎他,接過他的西裝外套。
“他呢?”
整個秦家值得三爺過問的只有段少,應叔笑眯眯地說:“方大夫過來看過,沒有大礙,少爺上午進了書房,除了午餐時間,沒有出來過。”
秦恪走進書房就看見陷在沙發中的青年,段琮之歪歪斜斜地躺着,露出一截腰身,身上的薄毯大半落在地面,只剩一角還搭在腿上。
段琮之睡得不熟,秦恪一走近他就醒了,醒了也懶得動,伸了個懶腰又陷回去了。
書房內的所有家具都是古董,實木雕花,穩重大氣,只有段琮之坐的這張單人沙發,軟塌塌的,坐上去就直不起腰了。
經過多年發展,這裏多了一張茶幾,兩只抱枕,抱枕一紅一綠,在中式風格的書房內格外顯眼。
睡了午覺,段琮之舒服很多,繼續窩在沙發上看資料。
“茶。”秦恪忽然開口。
段琮之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秦恪在跟他說話,書房只有他們倆。
秦恪杯子裏茶湯還剩半杯,應該是涼了。
段琮之磨磨唧唧走過去,拿過他的杯子,随意抓了點茶葉,重新給他泡了一杯。茶是綠茶,段琮之用的是蓋碗,基本的泡茶手法他還是會的。
用蓋碗濾掉茶葉,将茶湯傾注到公道杯裏,三泡調成一杯送到秦恪手邊。
秦恪嘗了一口,淡淡道:“水溫高了。”
段琮之:???
書房不是他當花瓶的地方嗎,要他泡茶就算了,怎麽還那麽多要求?
在秦家活了那麽多年,段琮之也還是個糙人,他分辨不出現磨咖啡和膠囊咖啡有什麽區別,分辨不出秦家日常飲用的上百元一桶的礦泉水和農夫山泉有什麽區別。
給秦恪泡茶這種事一般也輪不着他來做。
秦恪看着是沒有要碰那杯茶的意思了,段琮之深吸一口氣,問他:“要多少度?”
秦恪說八十六度。
段琮之:“……”
他哪裏有這個本事将水溫精确到個位的,他出去了一會兒,然後拿着溫度計回來了。
秦恪的秘書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他一般不來秦家,來了只能是因為有重要的事。
段琮之回憶了一番,他記得是秦家的船在公海上出了什麽事。
秦恪會親自過去處理。
段琮之想起來了,原本這兩天他是避着秦恪的,這事一出,他又跟着秦恪一起去了。不是他自誇,他是秦恪身邊身手最好的人,這事一看就不簡單,他不放心秦恪。
段琮之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盯着水壺看,等水開,咕嚕咕嚕的水聲在書房裏被放得很大,那邊交談的兩個人像是都沒有聽到。
段琮之将溫度計插|進了蓋碗,然後從水壺中往外倒水,看了一眼溫度計,高了。
連茶帶水都倒進茶盂,繼續第二盞,動作行雲流水的倒是很好看,就是有點糟蹋茶葉,連續三盞茶下來,一小罐茶葉就見底了。
這次溫度合适了,他也沒急着拿給秦恪,而是自己嘗了嘗,不就那麽幾度,有區別嗎?
段琮之沒喝出來什麽區別,反正還挺好喝的。
秘書很快離開,走出去的時候從門縫裏看他一眼,要不是那根溫度計,他都要以為段少在表演茶藝。
門合上之前,秘書聽到秦總說:“泡久了。”
這……練手呢?
如果他沒看錯,那茶應該是之前茶展上拍回來的,二兩茶葉,拍到了六位數,一壺下去少說就是三五千。
換了任何一個人來,都不能有他那麽大手筆,程遇心中唏噓,也就秦家了,家大業大的,經得起造。
段琮之半晌沒說出來話,什麽毛病?以前怎麽不知道秦恪那麽多事兒呢?
當初他學茶藝被老師被老師壓着反複練習的時候秦恪說什麽來着?他說這些課程只是發展愛好,可以自主選擇。
呸!
段琮之把茶杯往秦恪手邊一放,擠出個笑:“先嘗嘗?”
泡茶時他的衣袖挽起到手肘,露出一截手腕,現在看充滿威脅的意味,說是嘗嘗,眼中分明寫着:你再挑毛病試試?
秦恪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沒再說什麽,放下茶杯,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在程遇發過來的行程表上添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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