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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遲遲沒有說話,程遇站在辦公桌前,低着頭靜靜等待。

秦恪看完了把手機還給他,然後什麽都沒說。

程遇滿心疑惑,他剛才是不是漏了點什麽?

老板的心思不好猜,但他好歹也跟了那麽久了,多少能摸點邊,這一次卻完完全全不明白秦恪的意思

秦恪擡頭看他一眼:“還有事?”

程遇立刻說:“沒有了。”

他十分自然地關好門出去,絕口不提剛才的事,仿佛他不是來問怎麽處理,而是來報告段少近況的。

什麽都沒說,應該就是不用管的意思吧?

公關那邊催得很急,又不敢直接跟秦總溝通,信息都往他這發,程遇從辦公室出來給他們回了三個字:不用管

瞬間收到了無數私聊,問他怎麽回事,透點口風方便以後工作,程遇一概不理。

秦總什麽意思?我怎麽知道秦總什麽意思?

段琮之簽了合同隔天就開工,劇組開機儀式十分隆重,三牲供好,主創人員一起上香。

林涵衆星拱月地站在最前面接受記者采訪,一個場務拿着筆記本問在場的配角們要簽名,問到段琮之這時眼前一亮。

段琮之微笑着告訴他:“我是替身。”

場務就把本子收起來了,現實得很。

第一場是男女主的戲,兩人演技不能說多好,至少也過得去,這場戲又簡單,一條過,導演很滿意。

林涵拍完這場就匆匆走了,之後缺席兩天,聽說是去錄綜藝了。

段琮之上輩子離這個圈子遠,只知道林涵挺紅,現在才知道到底有多紅。出道三年,微博粉絲近三千萬。

光熱度這一塊,只有一個偶像出道,正在往演員方向轉型的寧浩軒能跟他比。

請假回來的當天,林涵又遲到了。統籌給他排的戲原本是上午,他中午才到,場景已經搭好,也拍不了別人的戲,劇組空等了一上午。

林涵一到,他的經紀人親自去跟導演和統籌道歉,助理來給大家發綠豆湯,這次不是十幾塊錢一杯的酸梅湯了,就是普普通通兩塊錢一碗的綠豆湯,估計也就是到了東街臨時買的。

段琮之一喝就知道是他小時候經常喝的那家婆婆那裏買的,比酸梅湯好喝。

上午問他要過簽名的場務領了盒飯四處轉了轉,看到段琮之的時候眼前一亮,過來跟他擠在一起喝綠豆湯吃盒飯。

拍戲進度這些事跟他們沒有關系,劇組大部分都是領死工資的,林涵不來,他們樂得清閑,別說現在還有綠豆湯,場務對林涵沒什麽意見。

他坐在段琮之身邊還說了林涵兩句好話。

今天盒飯裏的葷菜是紅燒肉,段琮之看着油汪汪純靠醬油染色的肉沒什麽食欲,看起來就不好吃。

就着土豆絲草草吃了兩口飯,轉而喝起了綠豆湯。

他邊上的場務說看了一眼他的飯盒:“你不吃啊,給我吧?”

段琮之把飯盒往他那推了推,他把肉夾走了。

吃了紅燒肉,場務對段琮之更熱絡了:“我姓錢,他們都叫我發財,你呢?”

“段琮之。”

發財兄一邊吃一邊說:“這家的肉不好吃,我跟你說同源餐館的好吃,不過老板旅游去了,到時候哥帶你去吃。”

“同源餐館?”

“是啊,這名字奇怪是吧?是個武館的名,他老婆家開武館的。”

段琮之默默低頭扒飯,沒人比他更熟悉了,他爸的餐館就叫同源餐館。

“你的飯……”

段琮之又把飯盒遞過去,發財兄巴拉了半盒飯,又說:“同源餐館的飯也好吃。”

他那麽捧場,段琮之安慰他:“再過幾天就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

段琮之面不改色:“你不是說旅行嗎?一般都不會太久。”

錢發財一想也是,嘆了口氣:“唉,人家小老板都有錢出國旅行了,混得比我們好多了。”

段琮之點頭。

确實不錯,他十六歲的時候他爸連婚房都給他買好了,不過他一直住在秦家,上輩子一直到死都不知道那房子長什麽樣。

有機會過去看看。

段琮之父母都姓段,外公只有他媽一個女兒,但同源武館當年收養了很多孩子,這些人中有小師叔這樣繼承衣缽一生習武的,也有他爸這樣另立門戶的,小師叔是師叔也是舅舅。

他媽是大師姐,也是外公唯一的女弟子,喜歡他媽的人絕對不少,最後居然是他爸一個廚子抱得美人歸了。

段琮之是替身,林涵當初說過能不用替身就不用,統籌就沒給段琮之單獨排戲,排的都是林涵的,他拍不了的部分,段琮之才上。

前兩天林涵不在,段琮之在劇組朝九晚五打了三天卡,每天還能蹭到中午的盒飯。

今天早上林涵來得晚,下午大家都陪着加班,傍晚他又說過意不去,要請劇組大家吃飯。

段琮之有事說不去,林涵的助理,段琮之記得叫小安的過來找他,又請了一次。

段琮之仍舊推辭,小安臉色就變了。

“林哥今晚請大家吃飯,你還是他的替身,不去,不太好吧?”

段琮之不知道有什麽不好的,敷衍道:“抱歉,我今晚有事。”

他确實有事,他爸打了個越洋電話叫他去看看家裏養的流浪貓。那只貓時不時就會來他們家蹭吃蹭喝,但不肯被收養。

他們出去之前拜托過鄰居,隔兩天在食槽裏放點貓糧,現在據鄰居說貓糧三天沒少了,段父擔心,讓他過去看看怎麽回事。

段琮之這兩天為了方便都是住小飯館樓上,今晚回了一趟父母平時住自建房,一只大黑貓悄無聲息地怕在圍牆上舔爪子,眼睛泛着綠幽幽的光。

看樣子是沒什麽事,可能野食吃多了。

段琮之換了貓糧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繼續到劇組打卡。

一到組就被人通知他今天有戲,先是武術指導,就是上次跟段琮之切磋的那一位過來給他講了大致動作。

接着是妝發造型,段琮之是替身,不露臉,不需要化妝,只需要換上戲服戴上假發就行。

段琮之戴好面具出來已經是兩小時後,李導親自過來指點他站位,帶他在攝像機前走了一遍:“動作小盛跟你說過,你注意站位別出鏡就行。”

段琮之點點頭,走到李導給他指好的位置站好,跟和他對戲的配角過了一遍動作。

導演在屏幕後打了個手勢,攝像就緒,場務打板,還沒打下去,又被小跑着過來的助理小安打斷。

小安跟黃導說了兩句話,黃導面帶猶疑,看了一眼場中的人,又看看小安身後的林涵,還是說:“那你試試。”

段琮之怎麽上去的怎麽下來。

盛翼又被叫過去指導林涵,接下來就是林涵一次又一次的嘗試。

這一幕的亮點在于幾個劍招,林涵始終沒有辦法流暢地使出來,盛翼只好又幫他把動作拆解開。

林涵看着雖然有點笨拙,态度還是很端正的,段琮之看了一會兒,難道其實那些武戲就是林少爺自己拍的?

反正今天大概是不需要他上場了,段琮之往更衣室走去,準備換衣服,中途被助理小安攔下。

“你幹嘛去。”

他語氣算不上好,段琮之莫名,還是回答:“換衣服。”

小安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誇張地叫了起來:“你換衣服?一會兒林哥那邊需要你了你還得換個衣服再趕過來?”

“到時候全劇組等你一個替身換衣服?”

話雖然刺耳,但也有一定道理,就是從林涵助理嘴裏說出來有點好笑,進組就請假,昨天又遲到,讓整個劇組等了半天的人是他林涵。

很久沒人叫段琮之這麽等了,上一個讓他等的人是秦恪。不過這是在劇組,這種事沒什麽道理可講,林涵名氣大,自然有資格叫人等。

段琮之坐回藍色塑料椅子,拿出小風扇開始吹,椅子是造型師怕他弄髒了衣服給他拿過來的,小風扇是化妝師送他的。

他散漫的态度讓小安更生氣了:“林哥在場上拍戲都沒喊熱,你一個替身在這還挺會享受。”

“就你這種态度,一輩子替身的命。”

他說完揚長而去,段琮之看了他兩秒,淡定地收回視線,低頭開始研究腰帶,兩分鐘後,他已經解了腰帶坐在涼棚底下吹小風扇。

八月的天,他又不是林涵,沒有保姆車,拍戲間隙還能上車吹空調。

真穿那麽厚實的一身,還戴着假發在三十多度的高溫下坐一下午,他怕不是要中暑進醫院。

就算解了外套,段琮之還是出了一身的汗,一直到确定林涵過了這一條,段琮之才被造型師喊過去拆假發。

一時間劇組裏都是吹林涵敬業的聲音。段琮之不知道說這話的人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吹捧,林涵估計也不在意,他送那麽多冷飲也就是為了個表面态度。

只有盛翼臭着一張臉,跟人欠他八百萬似的。

如果是段琮之上,盛翼只需要說兩句他就能明白,林涵非要親自上,盛翼就從口頭指導變成了手把手教,工作量激增,心情能好就奇怪了。

不過看到段琮之穿着層層疊疊的戲服被人摁在椅子上拆假發,他心情又好了一點。

“喂,”他喊了一聲,段琮之沒理他,盛翼以為他沒聽到又喊了一聲,“小段哥。”

“幹什麽?”

“有空打一架?”

段琮之沒想到他還沒放棄,給了他一個眼神,盛翼狐疑:“你是不是在罵我?”

“沒有。”段琮之敷衍,起身往更衣室走,該換衣服下班了。

淌了一下午的汗,身上黏糊糊的,護腕都松了一點,段琮之拆下護腕又一圈一圈繞回去,想到下午小安的話,忽然笑了。

林少爺今天,是在給他下馬威?

因為他昨晚沒有赴他的宴?還是單純因為自己這個替身,讓他有了危機感?

林涵怎麽想的段琮之不在乎,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他剛到秦家的時候見的多了。

不過當初他有秦恪可以借力,現在可什麽都沒有。

段琮之苦笑,他大言不慚地跟秦恪說要追尋理想,轉頭卻給人當起了替身,不知道秦恪知道了會怎麽想。

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秦恪:知道了,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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