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大也是一樣。

周柏忙着給學生複習，從舞會之後也沒有再來閱覽室，不過他會隔三差五地寫信給她。

有時候是抄錄的一段哲理文字，有時候是一首古詩，有時候則是自己寫的随筆。

林瑞喜反複欣賞這些信件，又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如獲至寶。

他們雖沒有明确表明心意，可這種朦朦胧胧的感覺卻是最美妙的，讓人心心念念，又期待不安。

他們再次相見時，是12月末，再有兩天就元旦了。

報社元旦放三天假，不過這兩天就有人開始請假回家了，單位的人少了許多，來閱覽室的人就更是稀少。

所以閱覽室的門剛被拉開，林瑞喜就預感到來人是誰了。

周柏穿着一件黑色長款棉服，顯得身材越發颀長；大概是外面太冷了，他把棉服的帽子戴在頭上，只露出鼻子和嘴。

即便這樣打扮，仍遮不住他周身的氣質，溫潤高貴，從容淡泊。

“周柏哥……”林瑞喜不似以往那般自然，只是不好意思地打了聲招呼，就局促不安起來。

周柏摘下帽子，随意擺弄兩下頭發，就徑直朝她走了過來，略微彎腰，凝視着她的眼睛，

“嗯，氣色很好。”

他呼出的氣還帶着室外的冷冽，可吹拂在她的面頰上，卻撩起一層溫熱。

林瑞喜的臉又紅了。

周柏呵呵一笑，擡手在她肉肉的臉頰上輕輕一捏，笑問她，

“你怎麽這麽容易臉紅？”

林瑞喜後退兩步，躲開他的手，故作厚臉皮地回答，

“可能是因為我皮膚白……”

“嗯，很有可能。”周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第 24 章

見林瑞喜窘迫，周柏也不想再逗她，便走到她之前坐的書桌旁，問，

“最近複習得怎麽樣？”

“還好。你之前送我的試題，我做了幾套，成績還行。”

“嗯，不錯。”周柏拿起一套試卷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又問，

“哪天回家？”

林瑞喜意識到對方是在問她放假回家的事，便回答，

“元旦不回家了。”

周柏詫異地挑眉，以眼神詢問她怎麽回事。

林瑞喜也不想隐瞞什麽，便如實說道，

“一共也沒幾天，來回路上還得用兩天，太折騰了。再說，車票也挺貴的，還不如攢着錢到過年時再回去。”雖然她這幾個月賺了錢，可一想到當時父親把那幾張五元錢塞給她時的畫面，就覺得心裏發酸，便想着多攢點錢，也好貼補家用。

她說得平平淡淡，周柏聽完心裏卻有些酸楚，默了一瞬，才開口道，

“等考上大學就好了。”這個年月，考上大學，就等于捧起了鐵飯碗，工資待遇可比尋常人翻了不止一倍。

“嗯！”林瑞喜仰起臉對他笑了笑，眼底并無半點被落魄生活打擊産生的自卑感，相反，那眼神清澈坦蕩，讓人忍不住越發憐惜她。

“周柏哥，那你元旦去哪兒？”林瑞喜反問。

“我白天是要回家過節的，”停頓了一下，周柏忽然伸出手，在她頭頂輕拍了一下，

“你乖乖的，晚上再來看你。”

林瑞喜有些窘：這話聽起來怎麽像是在哄小狗？

待周柏走後，林瑞喜才忽然想起件事來，剛才忘了和他說。

嗯，沒說就沒說吧，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

元旦如約而至。

閱覽室白天關門，宿舍有兩個同事不回家，吵鬧得看不了書，林瑞喜想着反正也沒什麽事，便托同事找了份臨時工作，不僅可以賺點小錢，還能出去透透氣，放松一下大腦。

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給一家打掃衛生，收拾屋子，管午飯，一天還給十塊錢。

林瑞喜從同事借了輛自行車，一大早就按照紙條上的地址趕了過去。

一座看起來有些陳舊的二層小洋樓，獨門獨戶，斑駁的牆面上裝點着歲月的痕跡，有些裂縫，但并不衰敗。

她問過同事，這裏住着的人是對方的老師——一個在外市大學教課的老師。

按了門鈴，房門很快就被打開，開門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士，

“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來打掃衛生的。”林瑞喜不卑不亢地向對方打了聲招呼。

“哦哦，是小彤介紹你來的吧？快進來，外面挺冷吧？”

林瑞喜沒想到對方這麽客氣，道了聲謝之後就走了進來。

暖氣撲面而來，房間裏有些熱，很快就融化了她滿身的寒氣。

“小姑娘你多大了，怎麽稱呼啊？我姓吳，你叫我吳阿姨就好。”吳玉芬給她接了杯水，态度和藹地問道。

“我叫林瑞喜，今年18了。”

“那你怎麽來做這個？我還以為小彤會介紹個年紀大一些的人過來呢。”言外之意是說，畢竟這是打掃衛生的活兒，一般都是歲數大的人才願意來。

林瑞喜有些臉紅，但還是實話實說，

“小彤是和食堂的一個阿姨說的，可對方過節不想出來幹活，我正好在旁邊，就毛遂自薦了。”

她的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吳玉芬微一挑眉，又問，

“你和小彤是同事，那你也在報社上班嗎？”

“嗯，不過我是臨時工，”林瑞喜笑了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問，

“吳阿姨，我需要做什麽呢？”

吳玉芬心領神會地不再多問，只将今天要做的工作告訴了她。

說起來很簡單，就是幫忙打掃樓上樓下的房間，再順便把窗簾、桌布這些布藝取下來清洗。

“我和我丈夫不在本市工作，平時又挺忙的，就是過年過節有時間回來。這房間不經常打掃，今天工作量也挺大的，就辛苦你幫忙了。”

林瑞喜忙搖頭，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哪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說是雇人幹活，其實只是找個幫手，吳玉芬看起來書卷氣十足，可幹家務卻不含糊，兩人一個上午就把樓上樓下都收拾完了。

午飯是在這家吃的，簡簡單單的兩個小菜，也是吳玉芬的手藝，不知為什麽，林瑞喜吃着吃着，竟有些鼻子發酸。

她很久都沒嘗到家裏飯菜的味道了。

雖然在這個世界她有一個家，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可卻沒相處幾天，就一個人來了省城。

如今正是舉家團圓的日子，她自然而然地會有一點想家。

想今生那個雖住得短暫卻十分溫暖的家，也想前世的父親，和她早逝的媽媽。

通過一上午的閑聊，吳玉芬大致清楚了林瑞喜的家境，略有些同情的同時，更佩服她的勇氣——為家人辍學的勇氣，以及半工半讀的勇氣。

“瑞喜啊，”吳玉芬為她倒了杯水，誠心誠意地邀請，

“今天回去也沒什麽事，不如你在我們家過節吧？我家就三口人，也不亂。”

“不了不了，謝謝您的好意。”林瑞喜受寵若驚，連連擺手。

“沒事，一會兒他們就回來了，咱們早點吃飯，不耽誤你晚上回去複習。”

林瑞喜仍要拒絕，吳玉芬卻直接去準備晚飯的食材了。

林瑞喜幫忙洗碗的時候，心情有些複雜：她能了解對方的想法，肯定是覺得自己孤苦伶仃的在外面打工太不容易了，所以才不想讓自己大過節的在外面吃冷飯。

可她們畢竟只有一面之緣，自己在人家過節實在不合适，等下午幹完活就找個借口離開吧。

林瑞喜這樣想着，也就沒再和吳玉芬多說。

收拾完廚房，林瑞喜去樓上卧室摘窗簾，她剛把窗簾摘下來，就聽門鈴響了。

吳玉芬開了門，語氣嗔怪地問，

“又沒帶鑰匙啊？”

“嗯，出門時忘了拿。”

吳玉芬越過這人的肩膀，赫然瞧見後面還跟着個年輕人，無奈地又問，

“你也沒帶鑰匙啊？”

對方讪讪一笑，也跟着進了門。

吳玉芬邊給他們倆拿拖鞋，邊唠叨兩句，

“你們爺倆真是一模一樣，出門不拿鑰匙，就鐵定了我會在家等你倆呗？”

這倆人默契十足地沒吭聲，惹得吳玉芬更無奈了。

林瑞喜剛好抱着窗簾下樓梯，邊走邊問，

“吳阿姨，這些窗簾直接拿去洗嗎？”

她在樓梯上，這些人在樓梯下，聽見聲音互相對視，林瑞喜當場“碉堡”，兩道聲音幾乎一同響起，

“林瑞喜？你怎麽在這兒？”

“周柏哥，這是……你家？”

第 25 章

華燈初上，溫馨的燈光灑在餐桌上，将那些精心準備的食物映襯得更加美味。

可圍繞在餐桌旁的幾個人，卻各懷心事，對美食都毫無心思。

在得知這是周柏家之後，林瑞喜真不是一般的尴尬，可當時進退兩難，只得僵硬地和對方打招呼。

而比起林瑞喜的尴尬，周柏更詫異于她居然會出現在自己家裏，還和自己的媽媽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