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素寒璧心道這右護法是個什麽東西。
“他……喚我前去?”素寒璧試探性發問。
“是。”銀甲将軍垂下頭, 似乎已經感覺到素寒璧心情不悅。
“我這西玄霧殿的左護法,護的是玄霧天吧,他右護法喊我去我就去?”素寒璧端坐在椅子上, 一動也沒有動,“不去。”
“這……”銀甲将軍為難了。
确實, 于情于理右護法都沒有将左護法呼來喝去的地位,兩位護法明面上來看,在西玄霧殿中的地位是相等的。
但誰都知道這右護法就是玄霧天的親傳弟子,西玄霧殿中除了玄霧天, 誰又敢給他臉色看?
“別這啊那的。”素寒璧瞥了銀甲将軍一眼, 揮揮手讓他趕緊離開, “右護法要見我, 便親自來我木靈宮, 斷然沒有喚我前去的道理。”
她看到那銀甲将軍面露為難,再不搭理他,直接将木靈宮的大門給關上了。
“慣的什麽毛病。”素寒璧撇撇嘴,馬上将這什麽右護法忘到了腦後。
她想起來一件事, 那便是她從界池裏帶走的天道鈴。
這玩意很是狡猾, 但知道的秘密不少。
素寒璧一時興起,将天道鈴拿了出來,讓這鎏金的小鈴铛躺在自己的掌心。
“小天道。”素寒璧将他喚醒。
清脆的鈴铛聲一響, 天道鈴渾身顫抖, 對素寒璧道:“仙女姐姐,喚我何事?”
素寒璧低頭輕笑,假裝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問道:“小天道, 你為何不能從這鈴铛中脫身?”
“這鈴铛是一位女魔頭将我禁锢在裏面的, 我求助了很多人也沒有辦法将我和這鈴铛分離, 仙女姐姐,您要是喜歡這鈴铛,這麽多天,你也該玩膩了吧?”天道鈴想說服素寒璧放他離開。
“女魔頭?”素寒璧對天道鈴歪頭一笑。
天道鈴只感覺到一股寒氣油然而生。
“是——在仙女姐姐你面前,其他仙子都像魔頭了!”天道鈴求生欲望強烈。
素寒璧懶得再與他廢話,直接将天道鈴按到桌上,冷聲問道:“你說清楚,你究竟是哪個仙殿的天道?”
“說是東封行殿,我看不太像吧?”素寒璧冷笑,“仙界有不許幹涉小世界運轉的規矩,但這只是規矩而已——如果想要打破不是輕而易舉?”
“你這天道之下的小世界的運轉,是否被仙界之人幹涉過?”素寒璧盯着天道鈴上的紅色寶石,直接質問。
一陣亂顫的鈴铛聲傳來:“仙女姐姐,你……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問我這個問題?”
素寒璧頂着一張木卿卿的臉,現在當然暫時不能暴露身份,但她不久之後等到取到神像法寶之後,這個身份便會丢棄不用,所以她并不怕在天道鈴面前暴露身份。
“問你……你說便是了。”素寒璧垂眸望着這天道鈴。
“這……”天道鈴欲言又止,但似乎又猜出了面前這個“木卿卿”的身份。
能夠問出這個問題,語氣那麽兇……難道她是素寒璧?
天道鈴記得,素寒璧的易容法術也很是高超。
“說吧。”素寒璧捏着天道鈴,對他微笑說道,“你好像已經猜出我是誰了。”
“你說了我便将你從這攝魂鈴裏放出來。”她給了天道鈴一個難以拒絕的條件。
天道鈴聽了素寒璧這話之後,大喜過望,他因為這脫不下來的鈴铛,受了很多委屈,行動也非常不方便。
“仙女姐姐,這是你說的。”天道鈴的聲音小了下來。
他屈服了。
“你且附耳過來。”天道鈴急着擺脫這鈴铛,便答應了素寒璧的要求。
素寒璧将天道鈴放到耳邊,便聽到自己身邊傳來一聲微弱的叮當聲。
天道鈴小聲說道:“仙女姐姐,我這個小世界,确實被仙界之人碰過。”
“當年……有人走進了界池,将兩樣東西放到了我的小世界裏。”
素寒璧眯起了雙眼,捏緊天道鈴,繼續問:“是誰放的?”
“仙女姐姐,這我怎麽能告訴你呢?”天道鈴不敢再往深處說,“你可以将我從這鈴铛裏放出來了嗎?”
素寒璧纖細的手指還是将這鈴铛緊緊捏住:“僅僅這點信息,我可不會花費力氣把你放出來。”
“再說些。”素寒璧挑唇輕笑,對天道鈴說道。
“仙女姐姐,我只知道這些了……”天道鈴委委屈屈。
但素寒璧的唇邊還是挂着冰冷的微笑,等待他說出更多的信息。
“仙女姐姐……這……”天道鈴猛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此事對素寒璧來說應當是一個足夠誘人的信息。
“我接下來說的事,你一定很感興趣。”天道鈴故作神秘,“其實……不止我這一個小世界的運轉被仙界之人改變,還有另一個……”
“另一個世界,說來也巧。”天道鈴的叮當作響的鈴铛聲似乎染上一絲神秘的意味,“正是将我關在裏面的那位女魔頭曾經生活過的另一個小世界。”
“我親眼看見,有一個人,走進界池中,走進那個小世界裏……很多年都沒有回來。”他将自己曾經看見過的那件事對素寒璧說了出來。
天道鈴不傻,他知道此事對素寒璧來說是一劑猛料。
他內心有些興奮,心想自己總算可以擺脫這惱人的攝魂鈴了。
果然,素寒璧在聽見天道鈴說出的這件事之後,面上出現了困惑的表情。
她伸出手,撫上自己的右眼,這支眼……曾受了極重的傷。
一瞬間,她的神情變得有些恍然。
“好,我知道了。”素寒璧将天道鈴收起,語氣平靜地說道。
“仙女姐姐,說好的要放我出來呢?”天道鈴提醒素寒璧忘記了一件事。
素寒璧裝模作樣地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哎呀——我倒是很想放你出來,但是我剛剛試了一下,好像辦不到呢!”
天道鈴:“?”你裝什麽裝,你就是素寒璧你還能解不開?
他将老底都告訴素寒璧了,沒想到她根本沒打算履行承諾。
“素仙子——我喚你一聲仙女姐姐,你不要以為我當真沒認出你來!”天道鈴義憤填膺,“你跟我說好的,跟你說秘密,你将我放出來。”
“講了就講了呗。”素寒璧直接将天道鈴塞到儲物袋中,“我騙你的你也信?”
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将天道鈴從攝魂鈴中放出,因為這天道還知道很多關于她的秘密,必須要用攝魂鈴讓他守口如瓶。
這玩意在替仙界的人保守秘密,她也不能讓她的事情別他人知道。
素寒璧向來沒什麽對敵人信守承諾的自我修養。
她心中絲毫沒有愧疚,伸了個懶腰,看着周圍自然淡雅的景色,一邊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素寒璧知道自己肯定與仙界有關聯,所以天道鈴所說的“有人往他的小世界中放了兩樣東西”,其中有一樣應該是她。
而另一樣,是什麽呢?
素寒璧微微蹙眉,暫時沒有猜出來。
天道鈴說的另一個信息,就非常關鍵了。
素寒璧知道自己在另一個小世界裏,一開始過得并不算太好。
她在那個小世界裏修煉的漫長歲月中,有一位宿敵,她曾經的右眼,就是被此人所傷,這是她受過最重的傷。
那位宿敵,想方設法要将她殺了,但數次都沒有成功。
最後素寒璧煉成了無瑟劍,将這位宿敵斬于劍下,才真正成為了那個小世界的實力巅峰。
或許那人便是走入界池的仙界之人。
到底是何人……恨她入骨,一定要将她趕盡殺絕?
天道鈴的那畏懼中又帶着尊敬的态度,其實已經告訴了素寒璧答案。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紫宸。
但紫宸現在對她的态度又很是奇怪,壓根不是對仇人的态度,素寒璧知道,以紫宸的實力,明明可以在她剛飛升上來的時候,便将她殺了。
那他不下手幹嘛?
養豬嗎?
素寒璧實在是有些搞不懂。
她帶着滿腦袋的疑問,再次伸了個懶腰。
這個時候,有人推開了木靈宮的大門。
“她是在這裏?”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
“是。”銀甲将軍回答得小心翼翼。
素寒璧一動不動,連站起身迎接也沒有,就這麽看着來人走進了木靈宮。
“左護法……木卿卿?”此人身着一身白衣,其上有藍色紋飾,襯得整個人氣質卓然。
若素寒璧沒有猜錯,這便是一開始趾高氣揚要她親自去拜見的西玄霧殿右護法、玄霧天的親傳弟子華彥了。
“怎麽?”素寒璧擡眼看他,“沒見過美女嗎?”
華彥:“?”
他很疑惑,為何玄霧天會被這一個海外仙山的小小金仙給迷惑了去。
所以他便打算來親自見見這女子,教育她一二,給她個下馬威瞧瞧,讓她不要不識好歹。他師父玄霧天能喜歡她就是三生有幸了,她還拒絕,這算什麽事?
華彥想,就單單這麽一看,這女子除了好看些,也便沒有其他魅力可言了。
素寒璧瞥了他一眼:“怎麽不說話了?從東到西跑到我木靈宮挺累的,有事說事吧。”
華彥本就是看不慣木卿卿這個空降的左護法,再加上她對玄霧天那厭惡拒絕的态度,他現在看這個“木卿卿”更加不順眼了。
“木卿卿,你不過是海外仙山一介散仙,怎會擺這麽大的架子?”華彥被素寒璧這态度氣得漲紅了臉。
“我有師門,名曰沐霖谷,我師父是唐羲,何來散仙一說?”素寒璧反問。
華彥看着素寒璧,眼中露出厭惡的光芒來:“我方才喚你過來我這裏,你為何不過來?”
畢竟,上一任西玄霧殿的左護法都是對他言聽計從的。
素寒璧心道好家夥,她總算知道上一任西玄霧殿的左護法是怎麽離職的了。
誰遭得住玄霧天這徒弟啊?
“你有手有腳,想要見我,你便自己走,又不是個殘疾人,一天天的還要人把飯喂到你嘴裏?”素寒璧挑眉反問。
她看這華彥,有些不爽。
幹脆打一頓好了。
“我不是我師父……可不會被你這狐貍精迷了去。”華彥皺眉,盯着素寒璧說道,“我西玄霧殿竟會有你這般不懂規矩的左護法,等我師父厭棄了你,到時你的師門恐怕都保不住——”
他話音剛落,素寒璧便一掌擊中了他的胸口,力道極沉,直直将他整個人拍到了牆上。
素寒璧由于近身攻擊,所以與華彥離得極近。
他看到了華彥在說出剛才那番話的時候,他儒雅俊朗的臉上已經緩緩爬過了幾只噬蟲。
素寒璧知道,此人已經是噬蟲的傀儡了。
噬蟲能夠将修士某一方面的負面情緒放得無限大,華彥心裏向着玄霧天,所以他覺得“木卿卿”不識好歹,若華彥是個正常人,是做不出與“木卿卿”當面對峙這種事的,但被噬蟲附身的他不同……他會将“木卿卿”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原來的華彥,或許在很久之前就死了。
華彥被素寒璧擊了一掌,口中吐出鮮血來,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素寒璧,眼底泛上暗色的光。
“你竟敢如此——”他咬牙切齒,“我是玄霧天的親傳弟子,西玄霧殿未來的主人。”
“我當然敢如此。”素寒璧笑,她又有什麽不敢的?
華彥死死瞪着素寒璧,眼中流露出恨意來。
但下一刻,他的眼眸馬上黯淡下去。
因為一把純黑色的劍已經從他的後背穿進,刺中他的心髒。
“去地府當你西玄霧殿未來的主人吧。”素寒璧将無瑟劍從華彥的身體裏抽出來。
華彥那失去焦距的瞳孔盯着素寒璧,竟沒有閉上。
“不久之後我便将西玄霧殿送下來陪你,不要急。”素寒璧輕笑着對華彥說道。
下一刻,這年輕男子的眼眶之中便湧出了許多噬蟲,它們的背上畫滿了古怪文字,四散奔逃。
華彥的眼眶變成了兩個空洞,他的思想已經被噬蟲啃噬殆盡,素寒璧殺死的不過是一個傀儡。
素寒璧捏動法訣,華彥躺着的土地動了起來,仿佛流動的水一般,将他整個人包裹進去。
他的屍體消失在原地,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木靈宮裏外人不許踏足,所以這一幕誰也沒有見到。
素寒璧收了劍,将無瑟劍繼續隐藏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她身邊總算是沒有那惱人的聒噪聲音了。
許久之後,銀甲将軍才試探性地敲了木靈宮大門。
“左護法,右護法去了你木靈宮,怎呆了如此久?”銀甲将軍小聲問道,“若是被殿主知道了,會生氣的。”
畢竟“木卿卿”與華彥男女授受不親。
素寒璧氣定神閑,朝銀甲将軍攤開了手,理直氣壯說道:“右護法大人……他已經走了呀。”
“走了?”銀甲将軍望向木靈宮,确實是沒發現華彥的蹤跡。
“是走了。”素寒璧說的“走”,自然與銀甲将軍所認為的“走”,不是一個意思。
“木靈宮又不是只有這一個門。”素寒璧對銀甲将軍解釋道,“右護法大人與我話不投機半句多,早就離開了。”
“是。”銀價将軍不敢忤逆素寒璧的意思,也不敢質疑她。
素寒璧活動了一下手腕,将華彥解決了,下一個就要解決他師父了。
玄霧天三日沒來找她,她倒要主動去尋他了。
“玄霧天在哪裏?”素寒璧問,“我要見他。”
“左護法,您願意見他了?”銀甲将軍有些驚喜,他聽了玄霧天的吩咐,要将“木卿卿”的動向,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素寒壁點了點頭:“是,帶我去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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