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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出現，不是為了記得，只是成為回憶。

1.回憶的開始

一切事情的開始，源于稻城這個靠海的小縣城。

林清羽家庭條件普通，父母常年在外工作，爺爺奶奶在很早就雙雙去世。她自幼跟大她5 歲的姐姐寄養在外婆身邊，家中還有一個未娶妻的舅舅。

在外婆那裏，她過得很幸福自在。是一個典型被寵壞的孩子。

林清羽年紀小小，又生的明眸皓齒，剪一個蘑菇頭，烏黑的頭發襯得皮膚更加白嫩可愛，性子向來膽大活潑，是孩子中間發號施令的小家夥。經常玩到不亦樂乎才回家，外婆任她在外邊嬉戲打鬧。每每到了飯點才在窗口上喊，清羽，回來吃飯了。

外婆是個孤寡老人，早年喪夫，獨自帶着4個孩子撫養成人。在那個年代，再嫁意味着抛棄孩子，不管經歷了多少磨難，舅舅跟媽媽總算長大成家立業。而艱辛的歲月留給外婆一個壓彎頸椎的背影，還有一口牙齒早早脫落的笑容。但這不妨礙林清羽被寵得無法無天。

在她久遠的記憶中，外婆總是變着法子做好吃的米粿給她當零食，有時上街帶她去吃小飯館裏的馄饨，小小一碗骨頭湯裏，油亮亮漂浮着12顆小混沌，鮮嫩爽口，還能吃到香菜末的馨香。林清羽就坐在小桌子上小口嚼着，外婆站在店鋪門口跟飯館的老板娘聊天。這片舊市場後來在她上初中時，被拆掉重建，有時記憶即使隔得再久，依然能感受到當時的氣味。

每年過年，父母回來一次。林清羽對于這兩個風塵仆仆的大人，記憶很陌生。但看到木質沙發上放着行李袋，總會自己跑過去看，拉鏈知啦拉開，裏邊有好多零食跟水果，林清羽跟外婆說想吃，就自動自發拿出幾個洗過清水，小口小口咬起來，除夕的蘋果真的很甜。

5歲後，很多同齡人開始上小學。當時，有限制年齡上學的說法，沒有滿7歲絕不能入學。我也樂得清閑，經常看到隔壁後院那個小女孩，據說比我還小一歲，就被送進去讀書，每天要寫很多作業。

而我家中沒有一個在學校當老師的親戚，所以每天都在無憂無慮的時光裏度過，有時幫外婆去趕鵝群到小溪邊，跟小夥伴滿山遍野摘桃金娘，又拿芋頭碩大的葉子當雨傘用。

而這美好的日子就這麽流淌過去，過了一年我滿7歲，開始上小學。

姐姐那時不經常跟我一起生活，她被我陌生的媽媽帶回稻城梨園小村讀小學。其實我真正的出生地是梨園村，村裏是由一個舊式雙道半圓組成的建築，最中間是一個姓氏祠堂。祠堂面前是空地，再往前是一口水塘，塘水邊道上種了好多木棉樹，高高大大挺拔聳立。每當春末夏初，木棉白絮紛飛，映着一池碧水，有無數惆悵就湧上心頭，那時我才7歲，擔心回到梨園上學，我對這裏很陌生。

外婆家在河口村，村口一條羊腸小道通往學校門口。姐姐因為媽媽又出門工作，轉學到河口小學。那一年，我開始上學前班，第一天是姐姐領着我去的。我滿懷着興奮的心情，看着周遭的同學，她們跟我一樣，等着老師來上課。所有人開始在班上認真學拼音，從發音節開始.....

學校裏不比在家裏邊，每個人都卯着勁表現良好，讓老師表揚，甚至是每次考試得分都要争個高低。我膽大愛說話，在課堂上卻鮮少開口，認真聽課，偶爾透過教室透明的玻璃窗，看外邊城牆上的爬山虎，風一吹，油亮亮的綠色晃着我的眼睛。

老師跟同學們很喜歡我，成績也不錯，被指定為小組長，班裏一共分為四個小組，每一個組都有一個組長，還有一個班長。學前班班長叫林松，他長得很帥氣，皮膚白皙，薄薄的一層甚至可以看到細小的血管，嘴唇紅紅的，看起來跟小姑娘一樣。我那時仗着自己是組長，經常找他玩，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悉了。知道他家住在江處，還有一個姐姐在讀三年級。不過，由于是男生女生，漸漸的也沒了其他聯系，在班裏，大家都跟旁邊的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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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當組長，每天都要負責各自組員的桌椅排列整齊。我趁着下課時間，同學們都出去玩沙包、橡皮筋時，把桌椅排好。誰知楊安安坐在位置上寫作業，我讓她待會再寫，她非但不同意還瞪了我一眼，賴着在桌上不動。我哪裏妥協過這樣的人，動手把桌椅擺齊了。她又擺回去，兩個人一來一回僵持不下，動手打起來，那時我完全不知道，楊安安與我的緣分有那麽深。現在回想起來，真的不可思議。

老師知道這件事情後，我們都被罰站了。我把她大腿踢得淤青一片，看着自己也沒吃虧，這事就過了。期末考試後，班裏成績都很好，老師在班上說學校要開一個暑假班，培養優等生，一個月費用60塊錢。我回家如實彙報自己的成績，外婆電話裏問我爸就答應了。

暑假班是下午2點上課，其實老師也沒教什麽重點知識，大部分都在教我們唱歌，玩捉迷藏。那時學校校門口種了一棵木棉樹，夏天毒辣的陽光似水般汩汩而過，我們唱着歌在教師過道上休息。還有很多人趁着校門小道出去小賣部買汽水喝，我拿着她們給我的小冰棒，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天上有好多棉花糖在漂，藍澄澄一片，這樣的日子，真是安靜啊。

過去大半個月，我們學會了很多歌曲，還認識了一些高年級的學生。那時愛玲跟我同一班，她很愛說話，也喜歡玩捉迷藏，剛好他哥哥也在隔壁上暑假班。下課後，老師們躲在茶水間喝茶聊天，我們這些學生開始玩游戲，踢毽子、打羽毛球、捉迷藏。我們開始叫熟人來玩捉迷藏，他哥哥也加入了，游戲開始，我躲在學校過道旁邊的背風處。

時間過去了很長，我躲在背後處聽外邊的動靜，除了腳步聲什麽也沒有。從我的視角看去，能看到籃球場，再是一個男生拿着籃球慢騰騰走過來。個子比我高一個頭，不是我們班的學生，穿着短袖跟長褲，褲腿上還卷了一個邊。我等了好一會，還不見人來找，就走出來了。那個男生離我越來越近，我無聊的很就開始打量他。

直到聽到後邊愛玲他哥哥追上來的腳步聲，我驚訝的拔腳就轉身跑開，回頭看到一只籃球掉落在面前，轉彎已經不可能，直接裝上迎面而來的男生。我的額頭眩暈一片，腦袋也撞懵了。閉眼的間隙看到很多藍色星星在閃啊閃，手掌附上額頭，慢慢蹲下來等着暈勁過去。愛玲的哥哥看到我撞了人，走過來問我，你怎麽樣了？

“哈哈，這下撞到人了，看老師怎麽罰你。”說完他就跑去教務處了。

我等了好一會，腦袋才緩過勁來，過道盡頭的教務處門口圍滿了人，我很害怕。他不會被我撞出什麽毛病吧，回去要是被外婆知道了，她又要罵我了。過了一會，門口的人散了，愛玲跑過來問我還好嗎。她跟我說：“那個男生雙孔留鼻血，拍了一些水在額頭上已經沒事了。”

“那老師有說什麽沒？”我眼巴巴的問，心裏砰砰直跳。

愛玲笑得雙眼彎彎，老師說，真的好福氣啊。我一聽，心裏感覺怪怪的，這像什麽話？

遠遠看到那個男生鼻子塞了兩團面巾紙，額頭前的頭發濕淋淋的張揚，向上豎起。我本來內疚的心情忽然沒了，看他一副搞笑的模樣噗嗤一笑。他的臉在陽光下，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我裝作沒看到就跑回教室了。

很多人記得這件事情，我也因此記得這個男生。被我一轉身撞到鼻血直流的男生，那天他看着我，嘴角似乎抿了一下。

那天的許多細枝末節，直到後來我一直都記得，記得他單薄的身體與好看的眉眼。只是随着時間流逝，再美好的記憶也會變得模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