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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閃耀

晴天開始跟我介紹他的學校，我聽着他帶着期盼的聲音，從內到外逐一解剖，未來就業形勢，專業優勢，還有學校人文文化。

我心裏煩躁的很，一邊是課業學習越來越重的高三，一邊是對他來不及分清的允諾。

好不容易他說完了，我才懶洋洋的開口，會考慮的，但我心裏一直都對着心中的理想大學抱有一絲希望。另外，我們半年來的電話聯系，說白了也沒有一點實質性。

看不清前方的路通往哪個方向，除了煩躁還是迷茫。

在某天起來晨讀時刻，我發現枕頭上掉了很多頭發，剛開始沒放心上，以為僅僅是偶然的，沒想到，後邊連洗頭發都是一把一把的掉，我看着滿盆清水中，那密密長長的發絲盤成一團。心裏的恐懼如雷聲般打擊着心髒。

上課也沒什麽精神，壓力越來越大，頭發也掉得厲害。我驚恐的看着這一切發生，卻無處可說。班裏是一派肅殺的景象，為了更好的學習，大家都成平時更為親密的同桌。楊安安跟我一起待着。

黃筱杉看着我的選擇，一臉受傷的看着我，那表情好似在說，難道這麽久的相處，還不算是彼此的好朋友嗎？

我躲開她的視線，把東西搬到前邊的桌位，楊安安正在跟旁邊的女孩子說話。

老師開始勸導不想考大學的同學，尋找另外的一條安生路徑，技校是最具權威的選擇。她苦口婆心的說了大半堂課，不少同學有的動心，有是只當聽了一次緊箍咒言。而那些一心考上理想大學的學生，自動屏蔽了班裏的聲嚣，題海大戰，小組讨論，活似世界末日來了。

越小北已經啓動了高考模式奮戰精神，她媽媽更是将她軟禁了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周末我去找她時，剛好她媽媽不在。小北一臉疲倦，緊張兮兮的拉着我跑到林蕭家的附近。

我們站在大路邊上，看着毒辣的太陽光似金剛罩一樣将四周房屋覆蓋起來，形成一個光亮的結界。

燥熱的風帶起小北的發絲，幾個月不少，把一大把油亮的馬尾随意的梳起來，搭在肩上淩亂不堪。我一時有點難受，小北也在這個局中，姿勢比我好看多了。

小北委屈的埋怨：“我現在好慘，為了高考，愣是被我媽關在家裏學習，誰來找我都被她哄回去了。就連林碗君來了，也毫不留情。”

“你最近成績不錯，學校期中考的排名我看了，全年級第2名呢，繼續保持吧。”

小北笑了一下問我：“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要考同一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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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了下，怎麽會忘記，只是有心無力，從高二以來，成績看似美麗，實則真正如何，我自己有底。況且最近身體又有一種郁悶的感覺，我還一直擔心着接下來的要如何面對萬一發生的事情。

小北也關注着我的成績，她嘆了一口氣，不時鼓勵我，還有最後一學期，勇往直前，不要放棄就對了。

我不想老談學習的事情，又把話題移到其他人上去：“江安爵成績還可以，他還來找你嗎？”

小北不大想說這件事：“他後來又交了一個女朋友，是我班裏的同學，跟我關系還好，最近分手了，她跟我說江安爵分手後，就一心考師範學校。”

我遺憾的想，年少時的感情雖美好，到底也經不起時間這道檢閱。大家都是一同過河的人，遇到平溪小石頭會玩鬧着談情說愛，越到河流深處，自保都來不及，放手的放手，誰離得最近，誰就是盟友。道理雖懂，可一旦真面臨現實，活生生抽掉彼此的目标，真比心碎更疼。

我笑了笑說：“楊安安已經不打算繼續考大學了，她的成績比我還要糟糕。”

小北了然的點頭：“也許每個人的路不一樣，只期望她不要後悔。對了，高三最後一個文藝表演就來了。她也會參加吧。”

我點點頭，兩個人又一時沒有話說了，太陽實在熱得不行，小北跟我買了一些冷飲，就各自回家了。

距離文藝彙演還有一段時間，班裏很多同學都不當回事，在這個關頭上去跳舞猶如自殺性葬送未來。

楊安安有舞蹈天賦，之前高一高二的表演都由她負責，班主任自然樂得清閑。只是過了快一半的時間，她說破嘴皮，同學們都不願參與。她不想獨舞，街舞最好看的還是群舞，而且她選的是韓國明星寶兒的一首《eat you up》,歌曲本身也是群魔亂舞。

我幫着她去說服其他同學，大家知道彼此的難處，也不好拒絕的太明顯。直到那天，我們兩人在班會上演說了一番深情酸澀的言語。

我開頭說了句：“再不瘋狂青春就沒了，我知道大家都一心學習，可是這次彙演是最後一次班級閃耀的時刻，難道大家不想多年後捧着這青澀的美好回憶炫耀一番嗎？而且學習也要勞逸結合，還有一個月就是文藝表演了，大家不想死的太難看吧。”

班主任跟其他班委也開始鼓動其他同學，大家本來就疲累的很，每個人都想放松一下，正好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少人面容松懈，只是時間上的安排還有點疑惑。

楊安安難過的跟同學們保證“這次舞蹈動作很簡單，一周就能學完，大家都放心，而且過程中我們還能學英語。”

聽到這裏，同學們哈哈大笑，不少人已經舉手表示要參與。楊安安在這其中選了8個人。

一下課就搬開桌子，在教室後邊開始練習。我不參與這次舞蹈，因為好朋友又來了，不敢劇烈運動。楊安安一直都想跟我重新站在舞臺上，看我最近臉色不好，就不勉強了。

緊張的學習，活躍的舞蹈訓練，這種勞逸結合讓在場的每個人，成績都有所提高。不得不說，他們的選擇也是十分明智。

文藝彙演那天，班裏所有人都來現場觀摩。

主持人逐一報上舞蹈排序，我們班在中場第二上臺。楊安安跟引領着4對男女同學上臺，三角形的開場，每個人穿着街頭服飾，戴着白色皮手套，紅色大帽兜把側臉隐約露出來。三束追光一打，伴随着熱情動感的旋律變化，大家跳躍着舞動着肢體，随着音樂的節奏，變幻出爵士舞随意的舞姿。男的酷帥，潇灑，女的充滿着曼妙的柔媚。

場下連老師都被帶動起來，輕輕打着節拍。很多同學也一起搖手大聲尖叫，場景一下火爆似雷。我站在花壇邊看着她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心裏的滋味很複雜，楊安安的明星夢也許真可以實現。那我的夢呢？

我的夢也可以鼓舞着大家嗎？讓他們感染着其中的熱情與魅力。楊安安做到了，我要怎麽辦到呢？

其實，我也不曾丢下這個夢，每天都看很書，分析他們的寫法與表達方式。也間接給雜志投稿，只是都沒有過最終審。每次被退稿就很受打擊，久而久之，連寫都不敢寫了。

楊安安比我執着。她懂得堅持，不停的實踐，盡管遇到挫折，依然可以信心滿滿。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

越小北懂得在現實中選擇最适合自己的一切，她的夢想是當一個相夫教子的女強人，目前她的成績可以讓她考上一個好學校，以後的機會會更大，所以她們都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只有我泥潭深陷，一邊是搖擺不定的家庭，一個是難以擺脫的病因。我的成績一落千丈，未來也是一座海市蜃樓。

表演過後，班主任也過來祝賀我們，感慨地說，青春是屬于你們90後一代人了。散場後，班長帶着大家一起去吃飯，算是一場小小的慶賀。

期末考後，我的英語成績竟然是80多分，班級排名又被甩出個老遠。大家都迎刃而上，只有我不停的後退。楊安安由于不打算考大學了，所以即使退後了也沒什麽感覺。

再怎麽努力都沒有用，從高三一路的小考大考，我滿心疲倦的看着結果，一次比一次後退，退到最後，我索性不參加複習了。

曠課、遲到、跟楊安安泡在網吧裏。天黑後，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家中，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高三的學生已經沒有權利過寒假了。短暫的休息一周後，大家依然集中馬力，噠噠的揮舞着手中的試卷，像只海綿一般吸收其中晦澀的知識。

文言文、函數公式、英語作文、歷史年表。一疊又一疊的試卷，書桌上小山堆起來的書本，喝完一罐又一罐茶水，咖啡。頭上的白熾燈，從早上一直到晚上11點才熄滅，日複一日。一周又一周過去了。

元旦那天，班級畢業旅行。班裏最後一次組織了春游活動。

1月1日，我們去爬了一次望海嶺。那天天空不作美，大霧彌漫，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冬天還未過去，探頭的春雨更是冷酷。我們一路騎車到山腳下，三三兩兩的同學都已經到達了。按照安排，先把單車停到住在附近的林思光同學家門口。8點時分，門口聚集了所有人，大家三人一組，開始漫長的登山活動。

穿過石橋，走過田野，一路沿着盤繞的山路向上走。我跟楊安安一起，兩人都帶着手機，路過一株碩大的桃花樹。整棵花樹只留下光禿禿的枝桠，小朵小朵的花蕾微微張着花瓣，成千上萬朵桃花熱熱鬧鬧的綻放，不動聲色中搖擺着枝桠，從遠處一看，簡直心驚肉跳，這麽壯大的桃花遇春風的情景真的讓人心醉。小雨撲閃着落在花瓣上，亮晶晶貼着。

我們手牽手在樹下留念，兩個人都笑的很燦爛，花樹後邊一地的紅。時光太匆匆，我怕來不及收藏記憶。

過了半小時，我們開始沿着陡峭的山梯一級級往上，腳下雨水渾濁，整個人都要直立才行。班裏的同學都不敢往回看，稍不留神就會踩空，摔下去不死也殘，何況還有那麽多同學在腳下。

我鐵青着臉，由于貧血體力一直不支，不一會就落到隊伍後邊。楊安安已經在半山等我，上邊很多同學坐在空地上休息，剩下我很其他三個同學還在蹬級。

等我們上去後，他們已經又開始往上爬了。

不停的落後掉隊，我們幾個人在半途中見楊安安在等我，我喘着氣整個人手抖腳抖，真非常疲倦，平時走樓梯都會出虛汗，何況這個天氣下還爬山。血供應不到大腦，一時眩暈起來。我搭在她身上，楊安安驚訝的看着我的異樣，她問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點點頭，她眉頭皺起來說，咋們不要爬了，後邊還有好長一段路途。

不行，我都上來了，怎麽樣也要爬上去。我跟她說，沒事，休息下就好了，出汗有助于恢複病情。

她半信半疑的以為我感冒了，就繼續前行。只是我一路都喘着氣，最後我們兩個人都掉隊了。走了10分鐘才看到前面一道白色瀑布，嘩啦啦的清水從半山直落而下，四周是一個大湖。同學們都做在湖邊水泥地上，不時拍照玩水。

我讓楊安安去拍照，自己支持不住就在路上坐一會。一看時間，班長又說在這邊吃午餐，每個人包裏都帶着面包、水果。甚至有同學提着一袋零食，正津津有味的啃雞翅膀。我無語的吃一包聖女果，酸酸甜甜的味道一點都沒有變。

後邊的路程，我不知道是怎麽上去的，體力越來越弱，走一段路都要停一會，整個人渾身軟綿綿的，班長從前邊過來，一路牽着我的手，拉着上去。很多同學看我臉色發青，才知道我生病了，又鼓勵我說，快了，前面是一段平坦的大路。

果然，我們沿着前邊的大路走了好一會，山頂就到了。山上的風很大，視野開闊，周邊的山巒緊緊連着，除了茂密的樹林還是樹林。遠遠看到山巒圍成的凹地上一棟棟白色的圓圈，那是我們家呢。

這是第二次來，我看着周邊光禿禿的山頂跟小學時來的不大一樣。

物是人非？現在是滄海桑田只見黃土了。

這次畢業旅行，讓我對自己的身體更是憂心忡忡，這樣下去我會死掉吧。這樣下去，人生還有什麽未來可言。這樣下去，我要變成尼姑，掉光頭發，一心向佛嗎？

上帝你告訴我，我是犯了什麽罪孽麽？要這樣懲罰我？

一次摩托車意外，讓我的人生軌跡完完全全改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