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傲嬌
司晨被震得耳朵嗡嗡直響,整個人都是懵的。
蒼玄狠狠地看了他一會,忽然覺得司晨莫不是被剛才爆炸把腦子震壞了?頓時又很擔心,兩只手夾住司晨的臉,拍拍:“喂!”又拍拍,“哎!”
“哎尼瑪啊,哎呦卧槽……”司晨這才回過神來,但被壓着起不來,又渾身疼,只能無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呼吸。
蒼玄觀察了一會,覺得這人一點問題也沒有,站起來作勢要走。司晨這才費力地把腦袋支起來看他。感受到目光,蒼玄回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司晨,又往前走了兩步,接着回頭看。司晨只剩下支起腦袋的力氣,不太順暢地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十多回,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麻痹!”蒼玄頓時大怒,吼道,“老子真是賤的!”說着轉頭就走。司晨趕緊翻身起來,卻又面朝下拍在地上,趕緊擡頭吐出泥土和一根雜草,喊道:“蒼玄!”
蒼玄停住腳步,但也不轉過來,眉頭緊鎖,沉默半晌,發出了一個婉轉的音節:“哼!”
這個“哼”太傲嬌了,司晨愣了愣,好像看到了什麽稀奇事,忍不住拍地哈哈大笑。蒼玄五百年傲嬌那麽一次,居然還受到了嘲笑,頓時玻璃心碎了一地,又想走,轉身指着司晨又要罵。司晨笑得渾身疼,連忙“哎呦哎呦”地翻過身來,抱着肚子,好不容易向蒼玄伸出一只手:“蒼大哥,蒼爺爺,真心謝謝您從大災變中救了在下,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把我拽起來一下能不不?”
“……”蒼玄嘴角撇了撇,不想理他,可司晨那樣子實在很可憐,很狼狽,他又沒法置之不理。蒼玄重重地出了口氣,大步走過去拎起司晨,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抱起他的腿,站起身來,威武雄壯地對他怒目而視。
被公主抱的司晨:“……”
被公主抱,額角開始抽搐的司晨:“萬分感謝,不過,能……能放我下來不?”
蒼玄彎腰,把他輕輕放在地上,司晨費勁地擺了個盤腿的姿勢,扭頭掃了蒼玄兩眼,忽然發現他的衣服破了。還是那件青色長衫,一萬年也不見他換一次。司晨頓時覺得有些頭疼:“那個,你衣服破了。”而後想說什麽,又怕損了蒼玄的面子,但終究是忍不住問道,“哎,我說你這衣服幾百年一洗啊?怎麽成天穿着也不換。”
“……”蒼玄斜眼看他,冷哼,“傻逼。”
司晨:“……”
司晨扶額:“好好好,我傻逼,爺爺我錯了。你,你這衣服我回去給你補,行了吧?”
“呵呵。”蒼玄歪着嘴嘲諷地笑,“你?你也補得了你爺爺我的衣服?”
什麽玩意兒,不就是件衣服。司晨暗暗切了一聲,但奈何剛被人家救了,滿臉堆笑:“那爺爺,我找個裁縫呗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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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大帝家的裁縫也補不了!這!”蒼玄氣勢恢宏地指着那身青衣,霸氣十足,“這他媽不是什麽衣服!這!是你爺爺我的皮!”
“……”司晨,“啊?”
皮……是他理解的那個皮嗎?在身體最外層,包裹着肌肉骨骼五髒六腑的那個面積最大的人體器官?
蒼玄非常驕傲地挺胸。
“爺上一次蛻皮都是幾千年前了,當然沒被你見着!老子早就成年了,還他媽能天天蛻?我跟你這種低等的小雞精可不一樣,你還得成天洗啊涮的,你沒發現你爺爺我根本粘不上灰嗎?你沒發現你爺爺我總是明眸皓齒體帶幽香嗎?衣服?”蒼玄特別激動,特別正義凜然地往地上一拍,“老子他媽從來就不穿衣服!”
塵土飛揚中,司晨一臉大寫的目瞪口呆。
他呆呆地說:“哦,那你,那你這是……破,破皮了?”
“啊?”蒼玄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猛地一蹦三米高,扯着自己衣服上破掉的口子,看見了身上一道淺淺的傷口,細細的血痕從傷口蔓延下去,他頓時嗓子都劈了,“血?!啊啊啊,我流血了!要死了要死了!我都好幾百年沒流過血了!”
司晨:“……”
司晨給予精準的評價:“傻逼。”
司晨慢慢地挪了個動作,還是扯到了渾身傷口,忽然想到什麽,掏進褲兜,拿出來那個之前撿到的小藥瓶。蒼玄本來在咋呼,看見那小瓶子頓時就沒聲了,機敏地看着這邊。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怎麽得,剛才那麽大的爆炸中,小藥瓶居然連一條裂縫也沒有,司晨掂量了兩下,問蒼玄:“喂,蒼爺爺,這是不是你拿給我的?”
蒼玄立即扭過頭去,面無表情:“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那你怎麽知道我……”司晨頓住,說不出來他被鳳凰親了的事情,只能改口,“反正我剛發了會呆,就聽見外面一聲響,出來一看假山碎了,然後就撿到了這個。原來是你!不過也是,我說呢,要不是我們蒼爺爺,誰還有那麽大脾氣,那麽大的力氣?”
“……”蒼玄臉皮堪比城牆,繼續面無表情,“說你撞壞腦子了吧,都産生幻覺了。”
司晨忍無可忍,暴喝:“蒼玄!你就告訴我,你這藥能不能治外傷?老子疼得快抽過去了!”
“……”蒼玄想繼續傲嬌,然而終于撐不下去,無奈道,“能能能,老子洞裏最厲害的靈丹妙藥,包治百病吃了還能生龍鳳胎呢。”
司晨笑了笑:“哦,謝謝蒼爺爺。”
蒼玄氣悶。
司晨招招手:“來來,蒼玄你過來。”
蒼玄警惕:“幹嘛?”
發飙:“叫你過來就過來!”
“……哦。”
司晨掀開蒼玄的衣襟,把他胸前的傷口露出來,兩道傷痕,一深一淺。司晨皺起眉頭。蒼玄皮很厚的,幾百年都沒受過傷流過血,看來剛才從爆炸中心救他,真的是冒着很大的風險。
蒼玄俊臉慢慢變紅,吭叽了半天,扭捏道:“哎呀你不要這樣看着人家的胸啦,會讓人家很不好意思的。”
“……”司晨使勁拍了他的頭一下,滿臉嫌棄,“蹬鼻子上臉啊你,給你根杆兒你就往上爬,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再給你點兒顏色你他媽就能開染坊了是吧!”
“呦喂,哪來這麽多一套一套的。”蒼玄摳了摳耳朵,忽然想到什麽,眼中劃過一道陰影,想要說話,卻被司晨拍了拍:“哎,轉身。”
蒼玄不明所以:“轉身幹嘛?”
“叫你轉你就轉!”司晨怒吼,“事兒那麽多你怎麽不去居委會當大媽呢?!”
“……”蒼玄頓時很委屈,“因為我是大爺啊!”
司晨簡直沒話講了。
說罷蒼玄轉過身,老老實實地坐着,而後終于忍不住,扭過頭來:“小晨?”
司晨專心地把他的上衣往下脫,随口問:“幹嘛?”
蒼玄思考許久,終于認真道:“你是不是更年期了啊?”那表情像充滿求知欲的孩子。
“麻痹……”司晨忍無可忍,要不是自己身上有傷,肯定跳起來把這人暴揍一頓,叫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那麽紅!
等他身體狀态好了要揍蒼玄一頓。司晨冷靜而沉默地如此決定。
司晨把蒼玄的上衣脫掉,看着他寬闊結實的脊背。
剛才主要扛爆炸的是蒼玄的背部,後來落地司晨喊痛,蒼玄馬上翻過身來,在地上拖行了幾十米的也是背部。可想而知,連胸前都受了兩道傷,背後會是怎麽一個光景。
傷痕縱橫,夾雜着石子和泥土。
司晨心裏有點難受,不禁摸了摸他沒受傷的皮膚。蒼玄的背随便一拍都可以拿去男士雜志上當封面,司晨摸着摸着,就沒忍住就往他腰上滑,然後在他腰側的肌肉上反複摩挲。蒼玄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抓住他的手,使勁握了握:“沒事,就是破了一層皮而已,明天就好了。”
司晨有點控制不住,虛虛地抱住蒼玄的腰,生怕碰到他的傷口,把額頭抵在他的後頸上。男人的熱量從額頭的皮膚傳入,非常的熨帖,舒服,他閉上眼睛,有些沉迷。
“小晨?”蒼玄有些慌,司晨很少主動抱他,這一抱上了,又那麽安靜,蒼玄就不禁心裏有點沒底。他又不敢動,又不知道怎麽了,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小心地問:“司晨,你不會哭了吧?”
“我哭啊。”半晌,司晨麻木地睜開眼,“我哭我命怎麽這麽苦,一個男人肯為我做到這種程度,就是不肯以後只睡我一個人。我真苦,我他媽怎麽命就這麽苦。”
“這個……”蒼玄沒話說了,過了一會,好像有些無奈,又有些妥協,“這事兒我以前沒幹過。沒經驗的事情,誰知道該怎麽辦。你不能要求我改變得這麽快,一棵樹你種下去還得十年才長成呢,一顆白菜你種下去也得春天才能發芽呢,一個我已經活了這麽久,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轉性呢,是吧。”
這話說的,簡直臭流氓一個。
司晨臉黑了,看着自己五根手指頭哪根手指甲最長,最終選中了中指,深深地紮入蒼玄的傷口。
“嗷——!!!”蒼玄猛地跳起來,又是呵熱氣,又是抽冷氣,疼得五官扭曲,“司晨,你你你,你幹什麽,謀殺親夫啊!”
“親夫?”司晨很大樣地伸出一只手,“結婚證呢?”
蒼玄張開嘴,想說什麽,而後狡黠地一笑:“我們那個年代不用扯證,把你抱回洞裏去,睡一覺,就算結婚了。”
司晨切了一聲,嘴上說着:“時代變了,沒那麽簡單了。”嘴角卻不易察覺地翹了起來。
他想了想:“哎,你會吐水不?”
蒼玄:“……?”
然後試探性地吐了細細的一道清泉。
司晨猶豫了好久,說到:“蒼玄我不是嫌棄你,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司晨下定決心,真誠地問,“可是敖厲也好,你也好,你們吐的這個水,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呢?”是口水嗎?不是口水嗎?真的不是口水嗎?
“我的肚子連通着海,”蒼玄說,又想了想,“小龍蝦的肚子可能連接着臭水溝吧。”
剛剛被敖·傑尼龜·厲吐了一身的司晨,頓時覺得很不好。他更麻木:“哦,海水啊,那算了吧。”
蒼玄疑惑:“什麽算了?”
“本來想說給你洗洗傷口,抹點藥的,你這藥不是包治百病麽,我先給你試試,自己再塗。”司晨打開藥瓶聞了聞,搖搖頭,“既然是海水,就不能碰傷口了,咱們先回去看看情況,再找大夫處理吧。”
蒼玄的重點卻不在這裏,耳朵一下豎起來:“洗傷口?塗藥?”
司晨頓時防備地看着他:“幹嘛?”
蒼玄兩眼放光,嘴角咧到耳朵根:“脫掉衣服,洗傷口,還能借着塗藥的借口摸來摸去?”
司晨心說你這把真實想法都說出來了啊大哥,頓覺不好,要不是沒那個體力差點跳起來:“不不不不,我不用塗的,我自愈能力很好的。主要是給你塗,這不是為了感謝你舍身救我,還受了重傷,我給你清理清理塗一塗藥,報答一下嗎!”
“哦,”蒼玄若有所思,接着就要解腰帶,“哎,我下面好像也受傷了,你快給我摸一摸,不,抹一抹……”
司晨:“……泥垢了。”
蒼玄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一把抱住司晨,想要脫他的衣服,口中絮絮叨叨着:“哎,我那個傷呢就是看着吓人,其實真的就是一層皮的事,我皮糙肉厚的,這麽寶貴的藥還是不要浪費在我身上了吧!小晨你細皮嫩肉的,你看,你看你這個傷口又出血了,你看……”
司晨想掙紮,卻沒成功,蒼玄順利地把他的上衣順着胳膊往上扯,不管不顧地一丢,司晨就穿了那麽一件,頓時“嘶”了一聲:“操!好冷!”
然而蒼玄十分興奮,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接着就要把他往地上按。司晨大叫:“哎,哎你別……”想去推他,然而還沒推幾下,蒼玄的手猛地停了。
他摸到了司晨紗布下的傷口。
蒼玄沉默了很久,聲音有些沙啞:“小晨,轉身我看看。”
司晨會意,也沉默了,低聲嘟囔:“沒事。”
“沒事什麽!”蒼玄不敢使勁轉動司晨,幹脆自己跨坐到他背後。
剛才的打鬥讓司晨的傷口裂開,紗布完全被染紅了,汨汨地往外滲血,已經流了滿背。蒼玄嗓子發緊,低聲說:“你這個紗布,我給你重新纏一下。”
“不用了,”司晨想拒絕,“哎……”
蒼玄卻不聽他的,很輕地把紗布一層一層揭開,最終到了傷口那一層的時候,格外緩慢而小心。傷口露出來,他一看就僵住了。
十幾厘米長的口子,明顯很深,愈合的不太好,結的痂有好幾厘米厚,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但那一大片的血色,依舊觸目驚心。蒼玄怔怔地,想在傷疤上摸一摸,然而手指伸過去,竟然停留在還有一寸的地方,顫抖着不敢碰。
怎麽會這麽嚴重。
那是他傷的。
他,傷的。
蒼玄往後一坐,覺得身子有點癱軟。
司晨看着換下來的紗布上滿是鮮血,知道自己情況也不太好,拽了拽蒼玄:“哎,好了好了,別一臉這種的表情,我已經不疼了。”看蒼玄還在發愣,抓住他的手搖了搖,“蒼玄?蒼大仙?你放心,大夫也給看了,而且說了我愈合能力很好的,真沒事。冷死了,你趕緊換沒血的那面給我纏上,我好穿衣服。”
半晌,蒼玄才有反應,小心翼翼地給司晨纏紗布,一直沉默不語,纏完以後,猛地一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頸窩裏。
司晨不舒服地動了動,但還是任他抱着。
“小晨,”蒼玄嗓音嘶啞,“我再也不,再也……”
他的聲音哽住,沒說得下去。
司晨嘆了口氣,想拍拍他的背,然而沒處下手,只能揉了揉他的腦袋:“好,沒事啊。你讓我穿上衣服,咱們回去看看。把缺口堵上,再把敖厲那傻逼的魔驅了,打一頓。好了,讓我穿衣服。”
蒼玄快速轉過他的頭,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眼睛有點紅,過了半天,低聲說:“都是我的錯,我不怪你親別人。”
司晨沉默了片刻,想說什麽,沒說出口,搖搖頭,在蒼玄的攙扶下站起身。
蒼玄不怪他親鳳凰,但如果反過來,他看見蒼玄親別人,或者只是想一想,就非常嫉妒,憤怒。
也許這就是他與蒼玄的不同,也許這就是他不斷推開蒼玄的理由。然而看到蒼玄傷心的樣子,他竟然有一瞬間懷疑,究竟他與蒼玄這兩種不同的感情,哪一種才能稱之為愛情。
也許愛情有很多種形式,而他們恰好是最不匹配的那兩種。
作者有話要說:
挺甜的,寫他們倆就容易飙字數
別人打架你倆談戀愛,真的好麽 _(:3 」∠)_
感謝流水小天使的地雷麽麽噠~~~ (╭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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