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破局
“初一,怎麽不說話呢?這有點不像我曾經認識的那個梁初一嘛……”
範麗揚了揚臉歪着頭說,這個扮可愛的姿勢放在六年前的高三時期殺傷力十足,但現在讓梁初一無感,甚至還有些“惡心”。
高中時候,梁初一可不像其他同學對範麗的暗戀,他攻擊性十足的公開遞情書,只不過那時候的範麗就已經很拜金了,梁初一家庭的份量比不上曾傳周家庭的份量,範麗沒選擇他,讓梁初一吃了不太容易吃到的敗仗。
梁初一笑了笑,說:“我看大家都在說話,沒有空,所以我就閑着呗。”
曾傳周早已看不上拖着女兒殘花敗柳的她了,所以範麗把目光投在了家境富裕而且還追求過她的梁初一身上,早聽過他見了漂亮女人就挪不動腿,自己怎麽說也算是風韻猶在,誘惑一下他還不惡虎撲食了?
範麗把酒杯端起來小小的呡了一口,然後把酒杯放在了梁初一面前,笑語嫣然的說:“為了同學們……為了我們的重逢,來一個!”
“我們”兩個字明顯重了些,範麗說完又伸手拿走了梁初一的酒杯,留下她喝了一小口的酒杯,透明的玻璃酒杯沿口處留下了一片兒紅紅的唇膏印。
奈何梁初一的注意力壓根兒就沒在她身上,眼睛瞄着的是對面的高雅。
範麗順着他的眼光看到了高雅,眉頭兒皺了皺,又偏過頭去,嘴唇幾乎觸到了梁初一的耳朵,口氣兒都吐到了耳朵裏,癢麻麻的用只有梁初一一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男人看到漂亮女人就不帶腦子了,不曉得……果子都是熟透了才好吃,青澀澀的,有意思麽?”
高雅目光如刺,與梁初一的眼光兒碰了一下,也“刺”了他一下。
梁初一一份心意都落在了她身上,範麗觸着他耳朵說的話從左耳進右耳出,都沒經過大腦,誘惑都白使了。
曾傳周一直注意着梁初一,見他看高雅的表情不正常,估計是被高雅的美貌震到了,當即站起來舉了酒杯有些得意的對梁初一說:“初一,當年的事就不提了,年少輕狂嘛,哈哈,來,咱哥兒兩喝一個。”
跟曾傳周喝了一口,梁初一才坐下來,曾傳周又不經意的道:“初一,聽你說是坐公交車來的?就你一個人最遲,早給我打個電話就好了嘛,我開車去接你也就十來分鐘的事兒!”
說着揚了揚擺在面前的車鑰匙,特意把車鑰匙四個圈的那一面對着了燈,燈光照着銀白色的圈很亮眼的閃了幾下。
“我這車,落地差不多三十五萬了,全進口的,有勁兒,提速超快,七秒多到百公裏,音響特不錯,等會兒我送你回去,聽聽!”
曾傳周近乎赤裸裸的炫耀,梁初一不接招,淡淡道:“是啊,我坐公交車來的,這幾年混得不好,離了父母就一無是處,也就是窮了點苦了點,慢慢學着掙個前程吧,我也不能一輩子做個啃老族是吧!”
話是示弱的,卻又把曾傳周炫耀挑釁的話不着痕跡的堵了回去。
曾傳周很郁悶。
梁初一笑了笑,又道:“同學聚會,話題莫說得嚴肅了,我講個笑話兒吧,前幾天我一大學哥們兒的事,他是個富二代,老子有錢得很,他啥事兒都不用幹,只花錢,反正他老子有花不完的錢,我哥們兒這兩年玩得累了想結婚了,一次相親被一美女驚豔了,一見鐘情,美女問他,你有車嗎?哥們回答,奔馳,兩輛,他爸的。美女又問他,你有房嗎?哥們回答,中州兩棟別墅,京城三套房,都是他爸全款買的。美女再問他,你有存款嗎?哥們很得意的回答,我爸是億萬富翁,公司年入幾千萬,然後……大家猜到結果了嗎?”
在場的同學自然衆口如一:“這還用說嗎,肯定成了呗,這麽好的條件那還說個那啥了!”
梁初一笑着搖了搖頭,停了一會兒才說:“沒成,結果美女成了我哥們兒後媽,跟了我哥們是繼承的,跟了他老子就是現成的,是這麽回事吧?”
衆人一怔,跟着就哄然大笑起來。
這顯然就是個笑話罷了。
只不過曾傳周聽了就分外刺耳,這家夥明明就是嘲諷他嘛,這些年他曾傳周就是如流水一般的花錢,要說離了他老子的話,他還真是啥都不是。
這就像握着一把刀狠狠的捅過去,捅到梁初一胸口時才發現那刀子是軟泥做的,一口氣兒沒處洩,好生不痛快,捏着酒杯狠狠的灌了兩口。
範麗聽梁初一說是坐公交車來的,又說得那麽潦倒狼狽,對他頓時失了興趣,扭頭跟另外的同學聊了起來。
接二連三上來的菜式把沒見識過的同學都震到了,一邊吃一邊贊,又紛紛去給曾傳周敬酒,恭維的話拍馬屁的話一波接一波。
曾傳周哈哈笑着回應,趁着酒意豪氣幹雲的許了諾:“咱們每年得聚個幾次,都得像威爾登這級別的地兒,餐飲費我都包了!”
這話确實威風牛逼,許多同學看着他曾傳周的表情既羨且慕,這讓他虛榮心瞬間爆棚。
用老子的錢咋的了?誰讓他命好有這樣的老子呢?
什麽叫命?
這就是命!
酒,喝得很盡興,男男女女的同學們喝得臉紅撲撲的,一個個東倒西歪。
梁初一并沒喝多少,清醒着,對面的高雅倒是從頭到尾都沒喝一口酒,喝的橙汁,也不說話,橫豎都不是她認識的,也沒什麽好說的,曾傳周喝上頭了,跟同學們聊得火熱,壓根兒沒顧及到她。
梁初一沒有機會跟高雅說話,等到她上洗手間的時候,這才悄悄跟了出去。
在洗手處等了幾分鐘,高雅出來了,看都不看他,自顧自的放水洗手。
梁初一左右瞄了瞄,見沒人才對高雅低聲道:“高雅……別跟曾傳周,我認識他很多年了,人渣一個,離他遠點!”
“他是人渣,那你又是什麽?背後說人嫌的人比人渣更不如!”高雅斜斜的睨了他一眼,冷冷回答。
梁初一一時啞口無言,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的承認了:“是的,我承認我也不是好人,我只是提醒你,離他遠點,別毀了你的未來!”
“我的未來?我的未來在我自己手中,可是我表姐的未來卻毀在了你的手中,你這個人渣!”高雅終于忍不住發洩起來。
梁初一呆了呆,迎着高雅憤怒的目光問道:“你表姐?你表姐是誰?”
高雅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蹦出來:“劉青雪,你記得這個名字吧?”
“劉青雪?”梁初一腦子一顫,這個名字,他确實記得。
大學畢業後他交的第一個女朋友,為他打了三次胎,但最後他還是抛棄了她。
劉青雪,她是高雅的表姐?
高雅到底還是個高中生,就算恨,心機還是不深,面對梁初一時,還是忍不住不管不顧的把底把怒火把仇恨都吐了出來!
“我姨媽就我表姐一個獨女,表姐被你抛棄後跟人結了婚,又不能生孩子了,婆家罵她嫌棄她,要跟她離婚,我表姐喝藥自殺,沒死,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我姨媽也病得起不來,我恨你,我姨媽對我比我媽還疼我,可你卻害得我姨媽一家人比死都不如,我……我請人都沒報得了仇,梁初一,我恨不得殺了你,梁初一,你說你還是個人嗎?你還有臉說別人是人渣?”
原來如此!
原來張豔容只不過是高雅請來的棋子!
看着高雅紅着眼睛跑出洗手間,梁初一呆呆的任由水龍頭中的水淋着手沒有知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人醉醺醺的進來,伸手一把搭着他的肩說:“梁初一,你……你在這兒啊,呃……”
是曾傳周。
醉得幾乎快倒下了,說話間,拉了褲鏈轉身對着牆壁就撒起尿來,一邊撒一邊說:“初……初一,你說……你說是不是姓梁的都慫呢?”
梁初一關了水龍頭,目光陰冷起來,慢悠悠的問他:“你是什麽意思?”
曾傳周嘿嘿道:“梁……梁大祝是你……是你……”
“是我二叔!”
“對……是……是你二叔。”曾傳周嘿嘿笑着說,“欠我三萬賭債了,慫……慫得很,你說……你說我要……我要怎麽治……治……”
這句話還沒說完,曾傳周就哇的一下吐了出來,一頭栽倒在他自個兒撒的尿灘裏。
欠了曾傳周的巨額賭債?
梁初一心頭一動,想想快到了他爸自殺的期限,他一直琢磨不出來二叔下手的理由,這時聽曾傳周酒後說出來的話,頓時聯想起來,二叔總得有個理由才會铤而走險,而這三萬塊錢的巨額賭債或許就是起因了!
再想到高雅跟曾傳周的後果,梁初一盯着醉倒在地的曾傳周,目光更加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