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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木的櫃子,上面鑲嵌着百寶,紫檀木的博古架,雙面刺繡的屏風,各種顏色的真絲和錦緞,還有西域進宮的水光鏡,上到紗帳簾子,下到桌椅板凳,統統送了過來。
徐嬷嬷臉上絲毫不驚訝,指揮着小厮将屋裏的舊物搬走,換上新的家具,等人都離開之後,衡姜才走過去詢問。
“嬷嬷,王爺怎麽突然送過來這些,剛才搬走的家具看着還很新啊。”
她在這裏住着也是暫時,只是一時沒有好的出去,雖說燕王說要照顧到她出閣,但她不能真的厚顏無恥的住在這裏。
因為她,燕王換掉那些家具,實在是太浪費了,衡姜心裏有點過意不去,當初救燕王的是舅舅,後來自己擋的那一箭也未必能傷到燕王,自己能逃出來治好病,已經很好了。
“姑娘不用覺得過意不去,王爺多年沒有回府,這次皇上下旨召王爺回京,想是要留王爺長住京中,這兩日不僅咱們這裏換了家具,就是其他的房間也都換了。”
衡姜看着地上的兩個箱子,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她随手打開一個,箱子裏全都是上好的首飾,即使她父親在世時也都買不起的好東西。
她又推開另一個箱子,這裏面好多東西她是認識的,應為都是京中杏香居的胭脂香粉。
“這些首飾都是皇上賞的,府裏原先沒有女眷,于是都積壓在庫房裏,今日一早王爺讓人搬了出來,姑娘挑喜歡的戴着,剩下的讓夜鷹放到咱們的小庫房裏,将來也可作為禮物送人,這些胭脂是王爺特意讓人送來的,不知姑娘喜好于是每樣都買了,左右世子大婚,這些東西王府以後也都是要置辦的。”
聞言,衡姜的心裏更是複雜,徐嬷嬷雖然這樣說了,但她知道這也都是王爺的意思,怕她的心裏有負擔,這會兒她的整顆心像是泡在溫泉裏,但也酸澀的厲害,自從母親走後,再也沒有這樣在意她。
今天天不亮,王府裏就開始忙碌,世子大婚她一個外人不想到前面添亂,更何況世子妃還是她的堂妹,跟着來的也都是丞相府的陪嫁。
但她現在想去見季明軒,想當面表示感謝,她壓下這份沖動蓋上箱子看着徐嬷嬷,“嬷嬷,咱們這邊有小廚房嗎”
“有,咱們這個院子裏就有一個,上午我就讓人收拾好了,日後咱們可以自己做吃食,不用再到外院去拿。”
衡姜聞言眸子一亮,“嬷嬷能否幫我尋來一些牛乳?”
徐嬷嬷不知她要做什麽,但和衡姜接觸的這段時間,她很少提要求這會兒要點吃食,她怎麽會拒絕,“有,府裏做點心總是會用到的,我這就讓人去取。”
小廚房裏,奶香四溢,一碗冒着熱乎氣的奶被端出來,“徐嬷嬷,你把這奶端給王爺,務必看着他喝下去,今日世子大婚,想來會有不少官員過來敬酒,喝酒前喝碗奶對胃好,要是王爺不喝今天我也就不吃飯了。”
徐嬷嬷含笑應下,王爺身邊就缺一個知冷知熱的人,現在府裏來了這麽一個,真是老天爺聽到了他們的心聲啊。
一直駐守在邊關,燕王對于奶食也不排斥,只是沒預想衡姜竟會這會兒送來一碗奶,聽到徐嬷嬷的話,他心裏也流過一陣暖意。
再堅強鐵血的人也是個人,是人就希望得到關心,身邊關心他的人不少,他的屬下,他的士兵,還有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嬷嬷。
可是他們的關心總是缺點什麽,他們總是有點怕他,有時候遇到事情不敢使勁勸,可這個才認識幾天的小姑娘,卻硬氣的很,竟然要人盯着他喝完這碗奶。
在碗沿的遮掩下,他的嘴角勾起,沉寂十多年的心似乎又跳了起來,一碗奶喝下,徐嬷嬷笑着接過,又叮囑幾句讓他少喝酒的話,這才帶着食盒離開。
午飯吃完不久,衡姜就聽到了喜樂奏響,想來是世子妃要進門了,想到她那個堂妹,衡姜心裏厭惡的想要堵上耳朵,想到日後她們要生活在這個府裏,衡姜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但她也想過,自己不過是寄住在這裏,只要不出這個內院,應該也不會見到衡月瑤,即使将來見到接觸也不會多,現在她惹不起但躲得起,想通之後,晚飯也多吃了半碗。
一連幾天過去,衡姜都躲在內院裏,但外院的消息她卻沒有錯過,衡月瑤回門那天,聽說世子帶了不少的禮物,但季明軒卻沒有任何的表示,甚至除了新婚當天接受了父親倆的跪拜,其餘的時間都沒有再見過世子夫妻。
要說季明軒忙于公事是真,但也不至于忙到不見自己的兒子和兒媳,更何況新婚次日是要喝兒媳茶的,這都不見,顯然是對他們的婚事耿耿于懷,他這般做也算是給長公主一個态度。
衡姜知道這件事,哂笑一聲,衡月瑤雖然沒有婆母,倒是有一個不好說話的公公,左右她在這個院子裏住着,也沒有見到衡月瑤的面。
“嬷嬷我身上的傷好了,今日能不能做點辣菜?大熱天的實在胃口不好,想吃點味重的。”
徐嬷嬷自是沒有不依的,“老奴一會兒去前面拿點菜,中午在小廚房做飯。”
王府裏有冰鑒,不僅可以消暑降溫,還可以将水果和涼茶放在冰鑒裏鎮着,衡姜纖指捏着一個晶瑩綠葡萄,眯着眼睛送進嘴裏,冰涼的感覺讓她全身舒暢。
綠菊見她像只餍足的小貓,掩唇輕笑,“姑娘少吃些涼的,您的小日子快到了,吃多了涼的對身子不好。”
衡姜點頭應着,但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一串葡萄眼瞅着就要吃完,手邊的酸梅汁也喝了一半下肚,綠菊無奈的瞪着她,可綠菊的眼神太軟,衡姜根本就被當回事兒。
夜鷹坐在不遠處給她打絡子,見此搖搖頭,放下手裏的東西,直接将冰鑒推開,衡姜不滿的乜了她一眼,夜鷹卻渾然不覺。
外院的廚房離着內院不算遠,往常徐嬷嬷去取東西很快就回來,可這次快到午飯時間,還沒有見她回來,衡姜的心裏有些不安,眼皮也在應景的跳動。
“夜鷹,你去外院找找徐嬷嬷,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回來,可是出了什麽事?”
夜鷹也覺得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往常內院也會來不少丫頭,大家坐在一起邊做針線邊說話,可是今日卻不見一個人過來。
得到衡姜的命令,夜鷹毫不猶豫的去到了前院,王府今日的氣氛和往常不太一樣,午飯的時間卻不見有人傳膳擺飯,廚房裏更是兵荒馬亂,夜鷹轉了一圈沒有找的徐嬷嬷,直接去了正廳。
衡姜站在屋檐下焦急的等着,夜鷹出去許久,也不見人回來,她心裏不安的厲害,正在準備親自出去看看,就見到徐嬷嬷和夜鷹一起回來。
兩人的臉色說不上好看,徐嬷嬷的眼角泛紅顯然剛才是哭過的,衡姜這段時間和她們相處的很好,早就把徐嬷嬷當做家人,這會兒看她紅着眼眶進來,心裏更是揪的難受。
“外面發生了什麽,嬷嬷你沒事吧?”
徐嬷嬷放下手裏的籃子,擦擦眼角說道:“讓姑娘擔心了,是老奴的疏忽,只是一時聽到王爺受傷,老奴着急直接去了正房,這才忘了先回來給姑娘禀報。”
聞言衡姜臉色一僵,“王爺怎麽就受傷了?”
“這兩日王爺一直廢寝忘食的忙公務,晌午陛下召王爺去獵場騎馬,王爺突然腹疼得厲害,最後不慎從馬上摔下,索性沒有傷着骨頭,只是人到現在還沒有醒。”
衡姜聽完,一言不發的朝着外院主屋去,夜鷹緊跟在她身後,徐嬷嬷也顧不上其他,趕緊追随而去,衡姜到正廳的時候,太醫和世子妃等人已經離開,房間裏只有世子和服侍的人。
季明軒臉色有些慘白,原本淡的唇色這會兒顯得更加白,季彰眉頭緊鎖的站在一邊,看到衡姜過來,他有點怔愣,随後低下頭看着床榻上的人。
“民女見過世子,不知王爺現在怎麽樣了?”
她話音剛落,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咳咳咳,你怎麽也過來了,無事,都回去歇着吧。”
季明軒聲音低沉有些沙啞,但不難聽出他的疲憊,衡姜也不用再問季彰,蓮步走到了床邊,看着床上的人,眉頭鎖着。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怎麽就突然腹痛。”
季明軒擡手捏了捏眉心,嘆口氣道:“無礙,只是最近太忙,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吃飯,所以犯了胃疾,吃兩天藥就沒事了。”
衡姜不贊同的輕哼一聲,看着屋子裏服侍的人,“平時這些人都是怎麽服侍的,王爺沒有用膳難道也不知道勸着點?”
“不關他們的事,本王要是不吃他們怎麽敢勸。”
衡姜還想再說什麽,正好有小丫鬟端着煎好的藥進來,季彰作為唯一的兒子,自然要侍疾在榻前,他伸手想要接過藥碗,可手還沒有碰到碗邊,就被一雙細白的柔荑端走了。
衡姜這會兒才想起來,季彰還站在一邊,“世子這半日都在這裏伺候着,想是勞累了,世子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這邊我來伺候就好。”
季彰自己就是個少爺,往常父子兩個交流不多,見面的機會也少,他又怎麽會伺候人,衡姜不放心他照顧燕王,所以主動接下這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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