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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見她對自己視若無物心裏不忿,站在她身邊的衡月瑤更是将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衡姜什麽都不是,還是一個罪臣之女,見到她們當然也是要行禮,更是沒有資格和她們同坐一席。
可是在她不僅沒有行禮,竟然堂而皇之的坐下了,身為王府裏的主人,燕王不僅沒有指責,甚至笑着遞給她一杯新茶。
“衡姜怎可這般無禮?前段時間看我派人去家廟找你,不見你人你伯父都急病了,沒想到你竟然來到了燕王府,你若是舍不得你堂姐,想來找她小住,好歹也和家裏說一聲。”
蔣氏說完,看了一眼季明軒的臉色,見他低頭輕吹盞中的茶湯,臉上看不出喜怒,她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你素日裏沒有規矩也就罷了,怎麽來到王府裏還是這般沒有體統,快起來退到後面去。”
她是衡姜的伯母,出門拜客,要是主人家沒有賜座,衡姜應該立于她的身後,可這會兒衡姜做的位置比她還要高,僅次于燕王,這個位置連她這樣的命婦都沒有資格坐,她一個罪臣之女怎麽就坐下了?
衡姜剛想回嘴,季明軒卻看了她一眼,她很配合的閉上嘴,坐在那裏喝茶,季明軒放下茶盞,擡起左手,右手整理着垂下來的衣袖,神情淡然。
“姜家原本與本王有大恩,只因本王身在邊關鞭長莫及,這次回京的途中遇到了刺客,還是衡姑娘替本王擋了一箭,這份恩情燕王府銘記于心,即使彰兒在此,也得禮讓衡姑娘,怎麽丞相夫人有什麽意見?”
蔣氏被他說得話一噎,手下意識的握緊了衡月瑤的手,臉上的表情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站在一邊的衡月瑤笑着說道:“衡姜是兒媳的堂妹,雖然對父王有恩,但也不能恃恩而驕,一個未出閣的丫頭,禮儀定是不能有錯,母親也是為她好,省的以後傳出沒有禮數的名聲,找婆家都要被嫌棄。”
季明軒聞言,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衡月瑤對上他冰冷的眼神,吓得瑟縮了一下,但想着剛才自己的話也沒有錯,又直起了腰板,衡姜再怎麽說也是他們衡家的人,燕王就是再厲害,難道還能插手別人家內宅之事?
衡姜知道自己再怎麽說也是衡家的人,當初父親沒有和大伯一家分家,這會兒出了事兒,自己原該由大伯一家照顧教導,季明軒作為一個外人,內宅裏的事不宜插手,這要是傳出閑話,豈不是影響他的聲譽。
季明軒倒是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名譽與他而言只是無非是一陣風,并不能影響到他什麽。
“世子妃不也嫁進來了嗎?”
衡月瑤乍一聽沒有懂什麽意思,但看到站在一旁的徐嬷嬷憋笑,她突然知道燕王這是在說她,說她沒有家教也嫁進了燕王府,那衡姜這般也不會有人嫌棄。
衡月瑤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周圍下人的目光像是針一樣落在她的身上,刺的她感覺呼吸困難,蔣氏見此也不再提這事,而是笑着岔開話題。
“衡姜雖有恩于王府,但到底是個未出閣的丫頭,要是總住在王府裏,實在是容易招人非議,與她的日後無益,不如今日收拾一下,随我回丞相府。”
在這燕王府裏有人護着,她治不了這個丫頭,那就讓她回自己的地盤,她不信到了丞相府還治不了這個死丫頭。
季明軒聞言,眉頭緊鎖,這也是他一直為難的地方,他沒道理一直押着別人家的閨女不放,雖然丞相一家苛待衡姜,但這個不是他強留的理由,只有讓她們分家,才能徹底讓衡姜脫離衡家,可眼下他不能看着衡姜往火坑裏跳。
“姜家對本王有恩,姜維更是托信将衡姜交托于本王,所以衡姑娘留在王……”
“王爺,衡姜在府裏叨擾許久,是該回去了,至于恩情王爺也不必在意,衡姜這段時日已經承蒙王爺大恩,不敢再有奢求。”
季明軒不成想衡姜會突然站出來,她作為當事人都這樣說了,他還能說什麽?季明軒對于衡姜的不聽話,心裏有些生氣,袖筒裏的手暗暗握緊,抿緊的唇帶着不悅的弧度。
蔣氏也沒想到衡姜會這樣聽話,原本還以為需要再周旋一二,她看着站在一邊的衡姜,臉上帶着得逞的笑。
衡姜當然知道季明軒的為難,她不能毀了他的聲譽,他是整個國家的戰神,是萬人敬仰的英雄,她不允許因為自己讓他收到大家的非議,而且她現在的命數已經和曾經不一樣了,她現在健康的站在這裏,她有能力自保。
事已至此,季明軒只能盡量護她周全,“也好,你回去就住在你父親留下來的院子吧,讓徐嬷嬷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夜鷹和綠菊以後就是你的貼身丫頭,我再給你添置幾個婆子,平時留做粗活。”
季明軒安排的人,她當然放心,自己身邊原本就沒有什麽人,要是蔣氏給她安排人,太還得時時防着,即使夜裏睡覺都不敢睡實。
“衡姜多謝王爺。”
徐嬷嬷帶着小丫頭去到內院收拾東西,不多久王府裏的小厮就擡着幾口大箱子出來,這些東西都是季明軒這段時間給她添置的,這回要離開了,當然要帶走。
衡月瑤看着那幾口大箱子,想到從庫房裏搬出來的東西,氣的眼珠子泛紅,這可都是他們府裏的東西,而且都是女人家用的,要是沒有衡姜,這些東西都是她的。
衡月瑤氣的不行,但也不能阻攔,一上手攪動着手裏的帕子,一條冰絲手帕眼瞅着就要被她撕爛,蔣氏看到女兒憤怒的樣子,站起身擋住了季明軒的視線,生怕被燕王看到她這副德行。
蔣氏貼近衡月瑤的耳邊,低聲說道:“只要讓她離開了王府,那還不是任由咱們揉捏,這些東西早晚都會回到你的手裏。”
聽到這番話,衡月瑤的臉色好看了一分,但心裏的氣還是不暢,從進了王府的門,她只在這正房進出過三次,大婚第一日敬茶來過,第二次私闖內院,這次是第三次。
可是衡姜卻可以在這裏進出自由,甚至日日都與燕王在這裏用晚飯,看着她在這裏自在進出,衡月瑤的心裏就堵得難受,她才是燕王的兒媳,她才是這府裏唯一的女主子,她衡姜憑什麽這般嚣張自在。
蔣氏帶着衡姜行禮準備離開時,看到門外堆砌了三車的行李箱子,心裏也有些驚訝。
這些東西自然不會是衡姜自己的,她被送到家廟時,身上除了一身衣服就只有一個髒兮兮的荷包,裏面看着也不像有寶的樣子,當時蔣氏也懶得翻找。
可就因為她一時犯懶,這才給了衡姜像季明軒求救的機會,那個荷包裏裝的就是那塊兒玉佩,估計蔣氏到死都不會知道,自己當時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什麽。
季明軒看着衡姜毫不留戀的背影,心裏有一股悶氣吐不出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因為衡姜的果斷,還是因為蔣氏今日說的話,等衡月瑤送走蔣氏回來後,轉眼就看到自己的公公冰冷的看着自己。
季明軒喝着手裏的茶,臉上帶着冰渣似的看着她,“看來世子妃這是不長記性,本王之前說的話,世子妃是沒有放在心上。”
說完又看向站在一邊的荀秋山,“把世子妃帶下去,到祠堂跪經百遍。”
衡月瑤整個人都震驚了,她好端端的一句話沒有說,怎麽就要罰她?季明軒也沒有給她解釋,起身朝着正屋書房而去。
荀秋山站在衡月瑤的身邊,見她整個人都傻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他低下頭看着衡月瑤的裙邊,“世子妃,王爺說過,無令不得進入正房,包括正廳。”
衡月瑤聞言恍惚的看着自己的腳底,她輕輕提起裙擺,半只腳掌踏過了門檻,她看着自己的腳底淩亂了,這也算?僅僅踏過半只腳掌也要挨罰?
荀秋山不想耽誤時間,朝着門外守着的婆子招招手,兩個黑臉的婆子進來,站在衡月瑤的左右,伸手像拎小雞仔似的,将她輕松的拖去了祠堂。
蔣氏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原本想去王府給衡月瑤撐腰的,可這前腳出門,後腳自己的掌中珠就被罰了,而且這還讓人挑不出理來。
……
馬車晃晃悠悠的停下,衡姜掀開車窗簾,看着“丞相府”三個大字,衡姜兩世來的噩夢都出于此,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日會自願回到這裏。
車外婆子已經擺好踏腳凳,夜鷹率先下車,随後扶着徐嬷嬷下車,綠菊扶着衡姜走出車門,夜鷹伸手扶着她,徐嬷嬷提着包袱站在一邊等着,這架勢哪裏還有孤女的悲涼,簡直就像是一位公主。
丞相府中的下人見此,無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蔣氏下車後看到這幅景象,心裏不爽的瞪了一眼,轉頭看到下人一個個驚豔的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都在這裏傻站着幹什麽?還不快收拾出衡二爺的院子,接二小姐回府。”
話說的好看,卻帶着咬牙切齒的感覺,衡姜嗤笑的看着她虛僞的樣子,卻并沒有帶人跟着進門,而是走向一邊兒,那裏也有一扇朱紅的大門,只是門上的朱漆斑駁,一看就是長久沒人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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