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坦白(二)
程裴被韓之酌這聲笑,笑的莫名心裏發慌,趁着韓之酌沒來得及說什麽,程裴趕緊說了句,“你最近都沒什麽事情嗎?”
哪怕最近有着天要塌下來的事務,韓之酌也會選擇讓公司其他人接受,所以這人露着點不明顯的理直氣壯說,“沒什麽大事,你有事需要我幫忙?”
程裴搖了搖頭,“過幾天韓似有家店要在淮海路開業,我們過去看看。”
韓之酌知道韓似的私人訂制做的紅紅火火的,只是沒想到不到半年,韓似居然又要開一家店了,關鍵的是,韓似還沒把開新店的事情告訴他,這小子是想幹什麽?
“好啊。”韓之酌意味不明的咬牙切齒讓程裴聽了個正着。
程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幫韓似解釋的說,“本來這消息就沒幾個人知道,高以告訴我的最初理由是,讓我用這個約你。”
韓之酌想到高以不免有些想到韓似那妻奴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韓似遇上高以,也是他們之間的一種緣分。”
這話說的上句不接下句的,程裴聽的稀裏糊塗的,不明白那兩人的認識過往到韓之酌這裏,就被換成了感嘆。
“我聽高以說,當初你還阻止過他們?”
這件事當初只有兩個當事人才知道,現在程裴也知道了,難道說高以把這件事當一個故事說出來的?韓之酌不知怎麽有點好笑,他看着程裴說,“你覺得我那時候是什麽心态阻止他們的?”
程裴撐着下颚看着韓之酌說,“還能是什麽心态?不過是這條路太難走,你想讓韓似的人生道路走的簡單點。不過,也不是我說你,你關心韓似的時候,有想過你自己嗎?”
“我怎麽了?”忽然被提到槍口前的韓之酌轉不過腦筋了,他怎麽覺得任何事情到了程裴嘴裏,都會最終回到他身上,就像地球圍着太陽轉一樣。
“想想你三十多年的感情生涯,”程裴意有所指的說,“當年上大學那會,多少姑娘為了你瘋狂,法律系的高嶺之花,誰摘一次誰知道。”
韓之酌被那句高嶺之花炸了個一激靈,合着背後還有人這麽稱呼他,難怪他沒事總覺得後背透心涼,“寧缺毋濫。”
程裴懶得聽他這時候的嘚瑟,直接說,“後來直接結婚傷了多少人的心。”
結婚兩個字像是個不能觸碰的禁忌,話說出來,程裴自己都沉默了。有沒有傷了其他人的心,程裴不知道,可程裴知道,韓之酌結婚的那天,親眼所見的自己是真的被傷透了心,徹底的死了念頭。
現在時隔四年,快要斷徹底的念頭遇上起死回生的神仙水,恍然間就綠枝滿頭,逢春有生機。果然是世事難料。
“程裴,”韓之酌喊了一聲,見程裴看過來,韓之酌才繼續說,“我在別人面前再怎麽高嶺之花,到你這裏,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這些年韓之酌在程裴面前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展示着自己,他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算是事無巨細的攤開放在程裴面前,只要程裴想知道的事情,他都如數家珍的說出來。
怕就怕程裴不想知道。這麽多年了,他們兩不越界的當着好朋友,忍耐着內心深處的那份感情折磨,有時把知道對方的其他事情當做一種調和劑,現在調和劑滿了,他們的感情也算柳暗花明。
“好了,”程裴站了起來,突破朋友的感覺有點奇怪,程裴一時還沒适應這種角色轉變,他大概還需要點時間适應,“我下午還有實驗,晚點再聯系。”
這麽明目張膽的趕人韓之酌連問晚點聯系是多晚都沒問,拉着程裴的手,給了人再一個擁抱後,柔聲說,“以後所有事都有我在身邊,不要一個人扛着。”
程裴的心在多年後再次體會到初遇韓之酌時候的柔軟甜蜜,明明是一個不喜歡吃糖的人,在這刻卻像是吃了純糖精,一句話能起到什麽效果,全在說話人表示時的語氣和聽話者的思維方向。
“韓大律師,你覺得能有什麽事情是讓我硬扛着的?”程裴有點好笑的反問。
韓之酌想了想,帶着點調侃味道的說,“伯母,她為你操了這麽多年的心,過段時間該讓她稍稍放心了。”
話說的清楚明白,程裴彎了彎唇角,沒點破韓之酌的小心思,只督促着韓之酌離開,韓之酌心裏明白程裴是個凡事都要想明白,不肯拖着糊塗的人,也就半推半就的出了門。
捅開窗戶紙,填了大海溝的韓之酌,慢悠悠的去了韓似的公司。
韓似的公司開了好幾年了,在網上也算小有名氣,可韓之酌這是第一次來。就算韓似現在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也還是沒考慮過要把公司換個地方,按照韓之酌的角度來看,韓似大概是想大隐隐于林。
韓似公司的前臺不太認識韓之酌,看韓之酌報出韓似的名字後,就開始坐在那邊抽着雜志看,渾身氣勢都在鬧騰着要找茬的樣子,前臺心生恐慌,生怕把飯碗給弄砸了。
兢兢戰戰的給韓似打去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前臺壓着聲音像極夜深人靜偷雞摸狗,“韓總,前面有人找,我看那人的樣子,來者不善,你要不從後門開溜吧。”
韓似把他最近的工作和接觸人群都想了一遍,也沒能從中撥弄出個來者不善的找茬人,這讓韓似不期然的對這位找茬者來了點好奇,“叫什麽?”
前臺翻着拜訪記錄上的簽名,那龍飛鳳舞的字處處顯露着沒錯,我是漢字,就看你的認字水準了。前臺看了半天,勉強看出一個酌,她舉止無措的說,“韓總,這人的名字寫的太花俏,我只看出一個酌字。”
這一個很具有代表性的文字就解決了很多問題,比如讓韓似知道來人是誰,他憋着笑對前臺說,“你讓他上來吧,那是我哥。”
韓似非常想看看韓之酌,究竟韓之酌是以什麽樣子來的,能讓前臺覺得他是來找茬,而不是單純來看看,大概是韓似的笑容太過于紮眼,對面的張供擰着眉頭,微微揚着音問,“你怎麽笑的那麽惡心?誰來了?”
張供其實想說是不是高以來了,但那麽說,就有點對不起高以的意思,張供是個賞罰分明的人,是韓似的鍋他肯定不會讓其他人去背。
“說什麽呢?”韓似揚起輕飄飄的快遞單,對着張供扇了扇,“我哥來了,前臺給我打電話說,有個來者不善的人找我,害怕我有事,讓我從後門溜走。”
張供明顯愣了下,才在腦海裏浮現出韓之酌那張面無表情又冷峻高貴的臉,連上韓似剛才的那句話,他若有其事的點點頭,“你哥那氣勢,不表明來意,确實很像來者不善。”
“別給我哥聽見。”韓似笑着說,“他離婚官司打的也很棒。”
張供憋着一口氣看着韓似,捏在手裏的筆差點沒掌控住就朝着韓似飛了過去,“放心,我和小仙女好着呢。”
韓似半扒拉着嘴,做了個囧字眉,很贊同的點點頭,只是那表情讓張供看着有點膈應,“你這是什麽表情?”
“就是事實就是如此的表情,”韓似說,“馬上要訂婚了吧?”
提到訂婚,張供的面色就不如之前輕松,徐文就徐薇一個女兒,想多留在身邊兩年,可張供的年紀也不适合在拖下去,他家裏催的有多急,張供不說韓似也知道。
每個人到談婚論嫁的年紀,都會有數不盡的阻礙和麻煩,韓似給張供寬寬心的說,“如果徐薇有主見的話,你可以先問問她的想法,雖說中國式結婚是兩大家子的事情,但是主要還是結婚的兩位當事人。”
張供知道韓似的意思,但是吧,他不想讓徐薇夾在他和徐文中間,讓徐薇處在一個為難的位置上,韓似擡了擡眉,“你自己想好。”
“想好什麽?”身後忽然傳來低沉的詢問聲。
韓似和張供齊齊回頭看去,就見到前臺口中來者不善的找茬者,身姿端正氣勢煞人的站在那,遠遠看着頗有找茬者的風範。韓似敏銳的感覺到韓之酌今天心情非常好,這種感覺不是韓之酌面上顯露出來的。
那是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一種多年夙願終成真的滿足感,韓似狐疑的看着韓之酌,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得意亦或者顯擺,可惜韓之酌對表情的把控太到位,硬是沒露出點點痕跡。
“韓哥好,”張供張口問了好,“韓哥坐,我去倒杯水。”
韓之酌也沒擺弄什麽大律師的架子,來到韓似的公司,該入鄉随俗的就随俗,一路從辦公室橫穿到倉庫的韓律師表示,韓似公司的女員工,眼神都如狼似虎的,那不是見着帥哥的興奮感,而是一種看八卦的既視感。
挑着距離韓似兩步遠的凳子坐下,第一句話就讓韓似尴尬又想找借口溜走。
只聽韓之酌問,“新店開業只告訴程裴,讓他當借口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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