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第二天晚飯的時候，王傑希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去醫院探望白薇。

推開門，就看到女生站着病房的窗戶前，一個人朝窗外看，背有些彎，讓人覺得她很累很吃力。窗開着，入秋的微風吹着她的頭發拂動。

“你來了啊。”白薇聽到響聲回頭，給了王傑希一個淡淡的笑。

王傑希一瞬間就确定，白薇有心事。

“怎麽起來了，趕緊回去躺着，你都站不直了。”

“老躺着腰疼。”

“那就坐一會兒，你現在需要卧床休息。”

王傑希扶着白薇在床上坐好，又去把窗戶關上，回過來繼續說道她：“頭疼還吹風，傷想不想好了。”

白薇失笑：“你再這樣我可就又叫你那個稱呼了。”

“你要是真聽話，叫了我也認了。”王傑希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給白薇倒了一杯水。

白薇知道說不過，也不跟他唱反調，只是握着水杯若有所思，想了想開口問：“我是不是一直都讓你們不省心？”

王傑希聽着這話就覺得，這姑娘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你再瞎想我就徹底不走了，熬夜在這兒陪你，也省的回去還得念叨着你是不是又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別急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而已。”白薇把水杯在手裏一圈一圈地轉，“剛我媽來電話了。”

“沈姨聯系上了？”王傑希昨天去醫務處的時候，大夫還是沒有聯系上白薇媽媽。

“嗯，我媽知道了我的事，也看新聞了。剛電話裏，情緒特別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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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把水杯放桌上，雙腿彎曲，抱着膝，把下巴放在膝蓋上，蜷縮着自己，像一只受傷的小刺猬，好像卷起來就可以讓自己堅強一些。

“她說看到新聞照片裏，我臉上和脖子上好多血……”

“我明白。”

“具體是什麽感覺？”

“覺得肯定不會是你，可偏偏就是你，一次次自我安慰又被一次次摧毀，好像天都要塌了，就想快點見到你、聽你說話，告訴我你沒事。”王傑希至今回想起昨日看到新聞的感覺都心有餘悸，仿佛劫後餘生，何況是白薇的媽媽，“沈姨肯定比我還着急千百倍。”

白薇翕動了一下鼻子，看着被子和被抱緊的膝蓋使勁眨了下眼睛，咽回去了想掉的眼淚。

“我媽電話裏一直哭，我都勸不住。”

王傑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知道，不哭，哭了對眼睛不好，我聽話。”白薇朝王傑希咧嘴樂了一下又吃痛地收了回去。

“嗯，你一直都挺聽話的。”

“可是還是讓很多人操心了。我媽說，她已經申請了工作調回國內，準備回來陪我，以後都不走了。”

“挺好的，你們也分開好幾年了，沈姨國外一個人也怪冷清的，以後你們母女倆在一起，家裏也熱鬧。”

“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想到是因為我受傷的關系，就覺得挺對不起我媽。那時候我爸沒了，最難過的就是我媽，我從門縫偷偷看到好幾次她看着我爸的相冊掉眼淚。後來為了照顧我，她一個人忙前忙後辛苦的不得了，也一直沒再找個伴兒。我其實不介意，覺得有個人照顧她挺好的，但她不肯，其實我知道，是怕有了新家庭會忽略了我。好不容易我上大學，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勸她做點喜歡的事情，說了好久她才決定接受她之前特想去的丹麥做駐外使館外交工作，沒想到我這麽一弄，又……”

白薇咬了咬嘴唇，手指掐着手臂：“她說特對不起我……但其實不是啊，是她犧牲了那麽多。”

“先松手。”

王傑希看着女生抱着膝蓋越來越緊，就像自己跟自己較勁，站起來把她的手拉開，把她按回了床上靠着。

“我沒事，也沒瞎想，就是打完電話覺得窩心，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兒，想跟你說說話。”

“人總得向前看。”王傑希看着白薇的樣子還算平靜，也安心了很多，“誰沒經歷過坎兒，可絆了一跤總得站起來繼續走。當時我要當電競選手的時候，跟家裏鬧得都快斷絕關系了，可你看如今不也好好的。沈姨只是選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你，這不委屈，也許回來後兩個人一起過，沈姨會更開心。”

白薇看着王傑希良久，最終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對。好久沒見我媽了，挺想她的，以後就能天天見着了。”

“這麽想就對了，別苦喪着臉。”

“我這兩天怎麽老是悲春傷秋的，我自己都覺得煩……”

“那是因為你自己也才剛過了一個坎兒，還摔得挺重，心裏頭脆弱。有那麽一丁點事兒就能給你心裏戳個窟窿，灌一心窩子的西北風。”

“還沒到冬天哪兒來的西北風。”

“你自個兒整的。”

要不是病床兩側有護欄，白薇都想踢王傑希：“我心裏都刮西北風了你還不說點好聽的幫我補補窟窿。”

“補不了，得靠你自己。不過這回瞧着窟窿是小了點，比昨兒好。努力每天都好點，這樣等我媽周五過來了，萬一她對着你哭得稀裏嘩啦，你別跟着一起哭就行。兩個女人也算半臺戲，醫院承受不住。”

“你走開。”

王傑希笑了出來。

又過了幾天，随着身上外傷慢慢恢複，白薇的精神也顯得好些。王傑希也以“您要是哭小薇也會跟着哭，那她眼睛就好不了了”的理由，成功勸住度假歸來的父母，尤其是母親，終于在周六早上探病時執手相看但沒哭出來，順順利利地拆了線，确定恢複良好後辦了出院手續回家。

不過在王傑希爸媽強烈反對白薇一個人在家養病、并且在“你要是不來我家，那你就只能看着阿姨每天上下樓來回跑上二三十趟”的威脅下，白薇暫時在王傑希家裏住下養傷，由提前退休的王傑希媽媽照顧。

比賽結束，王傑希定了最近的一個航班就往回趕，一路上都在想拆線後白薇的恢複情況，甚至已經做好白薇眼角有很大很明顯的傷疤的準備，連安慰的說辭都想好了。

“我回來了。”王傑希晚上進門看見客廳就媽媽一個人，“媽，小薇人呢？”

“在你屋裏，哦對了，反正你也不在家住，我就讓小薇住你屋了。”

“傑希？回來啦。”說話間白薇開門出來。

王傑希回頭，乍一看女生揚着笑臉，臉上還是之前的樣子，幹幹淨淨漂漂亮亮，有種電影裏恍然初見的感覺，心裏一下子就踏實了很多。

“阿姨讓我住你屋，可以吧？”

“嗯。”王傑希屋裏沒什麽私密的東西，也無所謂白薇住着，不過他上次在家住已經是2個月前了，那時候還是夏天，只蓋一個薄的單子，現在十月中，天兒慢慢涼了，被子肯定得換。

“我去給你把被子找出來，單子現在蓋不住，晚上冷。”

王傑希進屋打開上面的櫃子翻出了被子放在床上，白薇跟着進來後誇了一句：“你屋裏還真整齊。”

“不怎麽住當然不亂。”王傑希收拾好後，看着白薇，左眼睛亮亮的，心裏還是有點不放心，“看得清我嗎？”

白薇配合地捂上了沒傷的右眼，只用左眼看人：“這個距離挺清楚。”

說完又往後退了兩步，離王傑希遠了些：“現在就有點模糊了，大夫說可能要一到兩個月才能好。”

“嗯，元旦前就別上班了，在家養好了再說。”

“哪用那麽久？”

“我已經醫院提前打了招呼了。”

“……獨/裁……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白薇不滿。

“跟你說就不是‘獨/裁’了。”王傑希繼續問，“頭呢？好點嗎？”

“站久了會暈，疼還是一陣一陣的，還有耳鳴，不過比較輕微不礙事。”

“坐下吧，別站着了。”王傑希把白薇拉着坐在椅子上，“擡頭，我看看眼角。”

白薇趕緊把頭撇過去，用手擋了擋王傑希。

“別看了，不好看。”她不想讓王傑希看到疤。

“別動，我看看。”王傑希看白薇這麽不配合，稍微使了點勁把白薇的手按下去，另一只手撩開她披散着的頭發，低頭湊了過去。

白薇瞧着到王傑希的臉靠近自己，他的手指還點了點她的眼角邊緣，指尖的溫度讓白薇突然臉發燙，一陣別扭，眼神慌慌張張避開他，去看旁邊的桌角。

傷口在眼角和上眼皮鏈接處縫了一針，大概也是正好在雙眼皮紋理，遠遠看上去并不明顯，離近了仔細瞧确實能看到痕跡，總體上看并不影響什麽。

“是有點印，不過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王傑希算是徹底放心了，站直了身子，看着白薇的臉說，“跟以前一樣。”

“哪兒跟以前一樣，不化妝其實挺明顯的。”白薇低着頭。

“你化妝了？”

“……沒有。”

“所以真的不明顯，反正我是看不出來。”

王傑希感慨女生對很多事真是一絲一毫都沒法湊合，就如同他永遠弄不明白的口紅色號一樣，他看着其實都差不多，但在女生眼裏就是天壤之別。

“我還以為你多少會覺得失望。”白薇站起來靠在桌子上，坐着仰視讓她脖子不舒服，“我記得你之前還說過，喜歡看漂亮的女生呢。”

不是喜歡看漂亮的女生，是他喜歡的女生很漂亮。

王傑希沒有接這個怎麽回答都怪怪的問題，反而岔開道：“你看我的眼睛，一大一小，我也沒覺得怎麽樣。”

“你已經開始自黑了？”白薇從小就不會提王傑希眼睛的缺陷，就怕惹他不高興，聽到本人這麽說有點驚訝。

“事實而已。”他被葉修那個家夥喊“王大眼”不也沒什麽反應。

“其實沒那麽誇張，你要是願意畫個眼睛的淡妝遮一遮，一點都看不出來。”

“不接代言的時候畫不畫無所謂，我覺得現在挺好。”

“所以你是在安慰我嗎？”

王傑希笑道：“被發現了。”

感覺一下子被戳中了。

白薇又別過臉，躲開他的視線：“就會說好聽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王傑希盯着白薇，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聲音也一如往常的沉穩，就像一個平時在說“人需要每天喝水”這樣的真理一樣自然地開口：“挺漂亮的。”

聽了這話，心跳沒來由地加快，內心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欣喜。

怎麽形容呢，就像偶像劇裏的女主角被男主角誇獎一樣的欣喜。

白薇擡手摸了摸眼角的疤，抿着嘴樂了一下，一付“既然你說我好看那我就勉為其難接受”的小傲嬌表情：“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妹子終于開竅了！

倆人後面就非常順了！

下一章開始是個新的事件，聯盟很多人都要慢慢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