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然一副居家好先生的模樣,公司裏大家的臉終于都消腫了。二秘懷疑是不是老板的春天來了。祈禱春天持續的時間長一點,最好是四季都是。

蘇言已經把一百道補血食膳輪番吃了兩遍,吃的hold不住了,鼻血經常自動噴湧。再也在家呆不住,向顧襲提出申請要去上學,傷口雖然還沒好,也不礙事。

顧襲批了。

蘇言在學校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終于回到自己的地盤了。徐鵬鵬早就等得眼都紅了,要不是時不時有那麽一兩條短信互通有無,徐鵬鵬都懷疑蘇言時不時被什麽秘密阻止綁、架走了。他上下打量一下蘇言瞧這細皮嫩肉的模樣,好像更白氣色更好:“別人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這是一秋不見如隔半秒啊,我說,你這到底是怎麽了?”

蘇言回想那一刀,至今覺得肉疼:“讓人給捅了。”

徐鵬鵬驚呆:“真的假的,你這還有仇人了,別逗了,誰拿刀捅你啊,捅你菊花還差不多。”

這兄弟不能再做,蘇言擡起眼皮看着徐鵬鵬:“非要哥們給你亮出傷口嗎?”

徐鵬鵬笑着說:“亮出傷口我也不信。”

蘇言拿手裏的書一拍徐鵬鵬的頭:“聽課。”他們倆的專業雖然不一樣,但是有一節公共課是在一起上的,那就是大學英語。今兒蘇言是完全聽不懂,英語老師雲裏霧裏的講完兩節課,蘇言幾乎要睡着了。

下課就是一種解脫。蘇言沒敢騎車,坐在徐鵬鵬的後車座上,要去忠哥的小飯館吃飯,吃了這麽久的姨媽餐,一定要吃頓好的。

還沒有出校門口,蘇言覺得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又來了。徐鵬鵬的自行車騎的很慢,蘇言戳戳徐鵬鵬寬厚的背:“鵬鵬,你往後瞧瞧,是不是有人正看着咱倆呢。”徐鵬鵬轉身向後看一眼,沒發現可疑的目标人物:“沒有啊。”然後他瞬間醒悟:“我說言言,不是捅你一刀那人過來尋仇來吧。”

蘇言幹脆叫徐鵬鵬停車,他面朝後,跟徐鵬鵬背對背坐着,就不信抓不着你。一路慢慢的騎着,被人盯上的感覺并沒有消失,蘇言覺得只是不知道現在藏匿在哪兒。徐鵬鵬騎車到了小巷子。車一拐彎,就聽見哎喲一聲。

跟在不遠處,遠遠看着蘇言的威哥的手下,心中立刻一提,喬裝路人甲,也跟着鑽進胡同。

徐鵬鵬和蘇言從車上下來,看着面前的老先生,面面相觑,遇見碰瓷兒的了,這是?

老先生特別精神抖擻,與別的碰瓷兒的不同。蘇言上前扶起老先生:”您沒事吧,這麽窄的道兒您還不看着點,我們拐彎也沒看見您,傷着沒,要不帶您去醫院做個ct?”

徐鵬鵬在心裏默默的說,言言你還真敢上手。

老先生擺擺手:“我不是碰瓷兒的,我是來找人呢。”蘇言瞧着這老先生歲數夠大的,這得有七十了吧:“您找誰,在這一片兒嗎,這一片兒我還算熟,要不我給您送街道辦事處去?”

老先生搖頭:“不啦,我找找也許就找到了。”老先生穿着挺普通的,走路還拄着根拐杖,徐鵬鵬瞧着也挺于心不忍:“您老找了多久了,找誰啊?”

老先生搖嘆口氣:“找兒子,找了二十多年了,還沒有找到。”徐鵬鵬聽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又問:“您不是這兒的吧,一會兒您去哪兒啊。”

蘇言的腦補已經完成,千裏追蹤,兒子被拐賣二十幾年,老子辛辛苦苦的追尋,人販什麽的都該拉出去槍斃。

蘇言聽老先生說:“找個地方坐着歇會兒。”大中午的,去哪兒歇會兒。蘇言指指前面:“我們去前面,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兒去歇會兒。”

老先生沒推辭,蘇言推着車,徐鵬鵬在後面跟着這位老先生,慢慢的走到了忠哥的飯店。本來蘇言想要個肘子,白肉什麽的,有這麽一位老先生在,沒敢要,就點了幾道清淡易消化的家常小菜。

老先生很高興,贊揚蘇言:“真是個好孩子。“被忽略的徐鵬鵬,默默的喝着茶水,我呢,我是壞孩子嗎?

一會兒徐鵬鵬的血槽再次被清空,老先生跟蘇言一見如故,已經聊了起來。蘇言知道這位老先生姓夏,老家還跟蘇言是一個地方的,真是挺有緣的。

說起老家,夏老先生的話還挺多,家鄉的山很高,家鄉的水很深,人很樸實,這些蘇言都不知道,他奶奶去世的早,他爸還沒成年就出來闖社會,娶了他媽之後就很少回老家。

蘇言挺不好意思的說:“雖然說是我老家,但還真沒怎麽回去過,就小時候去跟着爸爸給奶奶去燒過香。”

夏老先生嗓音發顫:“你奶奶她,她是怎麽沒的?”

這個蘇言聽他爸爸說起過,蘇言說:“累倒就沒再起來,很早就沒了,我爸爸初中都沒上完,我爸說家裏就只有那麽兩畝地,一年到頭的糧食都不夠吃,還要交學費,我奶就起早貪黑的去給人幹零活,再好的身體也生生的給磨沒了。”

夏老先生說到:“你奶奶受苦了。”

蘇言贊同,雖然沒見過,但是聽他爸爸的說法真的是太難了:“是挺不容易的,真的不容易。”他想他爸爸說他奶來,家裏那個時候窮的去剝榆樹的皮磨成面,拌着紅薯面蒸窩窩頭吃,他奶自己吃這種兩和面的窩頭,他爸自己吃紅薯面的窩頭。

日子難熬極了。

夏先生慢慢說:“我不知道家裏的日子那麽苦,我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在外面。”他的話也說不下去了。蘇言以為是老先生思鄉心切,體恤老鄉,開解他:“都熬過去了,我想着現在家家戶戶好着呢,您老也別想太多了。”

夏老先生握住蘇言的手,誇獎:“好孩子,你爸爸有你這麽孩子,是他福分,你爸爸怎麽樣了?”徐鵬鵬舉着筷子,這又誇上了,老先生剛才我還給您夾菜呢,您怎麽不誇我呢。

前幾年關于蘇言他爸爸這話題不能提,但是現在好像在蘇言的心裏也沒那麽忌諱。他對夏老先生說:“我有那樣一位爸爸是我的福分。”

夏先生說到:“哪天約你爸爸我們一起喝茶。”蘇言實話實說:“我爸爸他,前幾年沒了,車禍,很快,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夏老先生不再說話,他慢慢的喝着茶,蘇言瞧着夏老先生的情緒不對,似乎随時要有淚珠滾進茶杯裏,也許是他想起了自己丢失多年的兒子。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了。

蘇言正想着換一個什麽話題合适,夏老先生問他:“你有爺爺嗎?”蘇言心想老先生說的這話,要是沒爺爺我爸打哪兒來的,總不能是石頭縫裏跳出來的:“有,不過我爸聽我奶奶說,我爺爺在我爸生出來之前就死了。”

夏老先生的眼淚真的落到了茶杯裏,蘇言和徐鵬鵬有點手足無措,別人家的爺爺死了,不知道夏老先生傷的什麽心。徐鵬鵬忙把餐巾紙遞過去:“您老快擦擦,快擦擦,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倆這是啃老把您給啃壞了。”

夏老先生接過徐鵬鵬的餐巾紙沒用,而是從兜裏拿出塊手帕,擦擦眼淚。蘇言一看這塊手帕就知道這位老先生不是一般人,這塊手帕标識跟顧襲常用的手帕的标識是一樣的。今天不知道在路上撿了個什麽人物到忠哥的餐館。

夏老先生擦幹眼淚:“我的兒子找不到了,你的爸爸沒了,你,你願意叫一聲我爺爺嗎?”

夏老先生的目光太灼熱了,緊緊的盯着蘇言。讓蘇言想起那種被盯上的感覺,渾身不自在,他說:“這怎麽好。”

夏老先生牢牢的盯着住蘇言,他握住蘇言的手:“我只是想你叫我一聲爺爺,要是能找到我的兒子,我的孫子也許也有這麽大了。”

不成全一個丢失兒子的老人的心願,簡直是難為男子漢。蘇言叫道:“夏爺爺。”

夏老先生很高興,但又提出了要求:“能不能把那個夏字去掉,只叫爺爺。”蘇言大度的把那個夏字去掉,叫了一聲爺爺。

夏老先生又哭了。

有點理解。蘇言和徐鵬鵬相視一眼,在心中默默的嘆氣,現在的老人越來越難哄了。

和夏老先生哭哭笑笑的吃完一頓飯,蘇言詢問了夏老先生的住處,要和徐鵬鵬把夏老先生送回去。但沒有送到家,送到一條道上,老先生就說送這裏就可以。

蘇言和徐鵬鵬也沒有強求,老先生這麽大歲數了,想必自己也有安排,就騎車回去了。

夏老先生目送蘇言和徐鵬鵬的背影消失。一輛車緩緩的從另一條道路上開過來,開到夏老先生的面前,裏面出來一個挺拔的中年男人,上前扶住夏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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