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part6

馮婧徹底清醒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窗外陽光明媚,透過紗窗将室內照的一片明亮。

身上依舊是昨晚的衣服,她糾結的扯了扯衣擺,起身将衣服穿全整理好走出去,雙腳還有些發軟,倒也不至于不能行動。

“醒了?”陳銳照常坐在客廳,這時放下手邊的工作走過來,歪頭看她,“今天覺得怎麽樣?”

她點頭,“好多了!”

只是長發亂糟糟的,襯着蠟黃的臉色很是不好看。

在桌子旁坐下,陳銳去廚房給她端來了溫着的青菜粥,蓋子掀開後是撲鼻的清香。

馮婧吃了口,味道居然還不錯,清清淡淡,鹹度适中,她已經很長時間沒進過食,很快一碗就下去了。

“還要嗎?”陳銳坐在她對面問了聲。

“夠了。”馮婧拿着調羹在碗底畫圈,“你還會做這個?”

“又不是很難的東西。”他把碗接過拿去廚房清洗,再出來時說道:“在你眼中我好像應該是那種錦衣玉食不懂柴米油鹽的公子哥。”

“公子哥這三字我很認同。”馮婧從旁邊撈了個靠枕放到身後,調整了下坐姿,“不過你是個懂生活的公子哥。”

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本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陳銳算是個意外。

她低了低頭,随即挑眉,“你怎麽不穿鞋?”

男人特有的大腳光裸的踩在地板上,皮膚很白,指甲幹淨,看着居然也透着股秀氣。

“壞了。”他指了指門口,“不能穿了。”

馮婧轉頭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雙廉價的家居拖鞋已經脫膠,邊沿是灰白的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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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重新看向陳銳,眼中有着驚訝,“去醫院穿的是拖鞋?”

他點了點頭,馮婧又道:“你回家走了多久?”

“一個半小時吧!”他不确定的說,随即撫着下巴看馮婧,眼中帶着笑意,“怎麽?感動了?”

一個男人大晚上背着自己走了一個半小時才回到家,不管中間理由是什麽,出于人道也好,情況無奈也好,他總歸是那樣做了,所以馮婧确實是感動的。

“嗯。”她應了聲,坦然的說:“辛苦你了。”

走這麽久,她再輕也是個成年人,這麽背着總歸是有壓力的,而且還不小。

他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清俊的雙眸帶着說不出的玩味,随後說了句稍顯突兀的話,“女人往往感動的時候最容易沖動。”

馮婧沉默幾秒,“你變得愛開玩笑了。”頓了頓,又道:“你指以身相許嗎?”

“也不一定。”

“看上你?”

“也有可能。”

馮婧緩慢的站起身,“你想太多了。”

陳銳看着她蕭條的背影,“怎麽?我不符合你得擇偶條件?”

“不是。”她側頭,視線範圍內有些陳銳模糊的剪影,“無論你的外貌條件還是內在修養都是男人中的佼佼者,不久的未來相信你在事業上也會有一番作為,無論是以前或現在戀慕你的人都不會少。”

“我倒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大魅力。”他摸了摸鼻子,“那你不是更該以身相許了?”

馮婧搖頭,“我們都活的太明白,各自都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還沒那麽蠢把心思放到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身上?”

她向往安定平凡的生活,而陳銳心底還有着抹不掉的野心,這樣的男人注定是拼搏在利益前線的人,他們間的距離太大。

不過無所謂,她本來就沒生出過要和陳銳有什麽的想法,盡管這人長得很俊美。

陳銳看着她走進房間關上門,好一會才坐到牆角拿起一朵花放在手中把玩。

可能相處的久了,彼此已經有了一定的熟悉度,所以他方才的話确實帶着一定的玩笑成分,馮婧長的一般,五官平淡頂多算的上清秀,雖然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對方能那樣頭頭是道的分析出兩人無未來的緣由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別扭。

或許是曾經位居高位太久,又或者落魄街頭時馮婧無緣由的幫助,她的出現太過詭異,就算現在想來依舊透着股莫名其妙,她的初衷是什麽?

說他自戀也好,反正那會他确實有猜測過是這人對自己起了心思,否則誰會在自顧不暇的時候這麽做?

他已經不認為馮婧這樣一個簡單的人會懷有禍害他人的心思,那除了感情還會有什麽?

馮婧這次暈倒近乎傷了元氣,輸了幾天液臉色也不見多好,但現實并沒有給她修養的資格,她得繼續賺錢,她還要生活,沒有任何東西會從天上掉下來。

她拎起幾個塑料袋就要出門,現在的時間是傍晚,正好是出攤的時間。

陳銳并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兩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他有義務照顧着馮婧些。

如果對方再暈倒,或另外有些個什麽事最後忙的還是自己。

他知道馮婧缺錢,還缺的很厲害,但這不代表身體快垮的時候還要繼續逞強做事,這已經不能稱作堅強,這叫傻逼。

“每天允許你畫稿已經是極限,現在還要外出擺攤?你這是不要命了?”陳銳攔在門口,面容嚴肅的和馮婧對視着,“你就算有力氣擺個幾晚再暈倒一次也不夠你看病的,只會得不償失你懂嗎?”

“那就別送我去醫院。”她語氣淡淡,表情卻很堅決,“讓開,我心裏有數。”

“你心裏有數現在就不會往外走。”陳銳擡手指了指她的臉,“照過鏡子嗎?這臉色你覺得能看?”

“我不是去相親約會,沒必要有什麽好臉色。”

“馮婧!”他叫了聲。

馮婧盯着地面看了會突然把東西一扔,碎碎的撞擊聲後正好落在他腳邊。

“那就你去啊!”她瞪着陳銳,眼底滿是不甘和無奈,“你是個男人,四肢健全,擺個攤問題總不大吧?我沒錢了,我需要生活,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錢,你生來衣食無憂凍懂得饑寒交迫嗎?就算你現在落在谷底你能真正意義上明白貧困的滋味嗎?”

馮婧往後撸了把頭發,情緒十分煩躁的低吼道:“陳大少,你永遠不會懂一個普通百姓的日子有多艱難。”

不遠處散亂着那些淩亂的手工用布條,陳銳腰間還系着圍裙,腳上穿着剛買的塑膠拖鞋。

沉默讓兩人間的氣流緩慢凝固起來。

陳銳淡淡的看了她好一會,俯身撿起塑料袋,順便把落到外面的一個胸針撈到手上扔進袋裏。

“好吧!”他晃了晃塑料袋,“我去,你在家呆着。”

他是維世的少爺,曾那樣尊貴優雅讓人不敢直視,卻在命運颠覆的時候流落街頭,穿戴上劣質的廉價衣物,過着寒酸拮據寄人籬下的生活,現在還要外出像很多外來人員一樣做一名攤販。

這樣的現實陳銳欣然接受了,可理智歸位後的馮婧卻突然接受不了,也為剛才的言詞感到慚愧。

她一把拉住他的衣服,頭埋的低低的,“抱歉,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

“沒事。”陳銳已經換好一只鞋,“你說的也沒錯,我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外出幹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你不是不方便外出嗎?”馮婧拽着他不讓他拿另外一只鞋,“別去了,我收回剛才的話。”

陳銳站直身體,擰眉看着她淡淡的發璇,“你到底怎麽了?”

往日的馮婧性子淡漠,不管遇見什麽事都很少都情感外露的時候,提起曾經狼藉的過往,包括前兩天被他看光的事情,也沒這麽激動的時候,今天才這麽幾句話卻想像點着火的鞭炮似的,實在不像她。

“沒什麽!”馮婧頹然的放下手,無力道:“別去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被現實逼迫着淪落到那樣的地步,這會讓她不斷想起很多以前的事,那些事讓她感到身處幽暗時極端的無助。

陳銳歪頭看着她,側臉完美的仿佛精雕細琢一般,對方的消沉他不是感覺不到,思忖半晌後,他猜測道:“你這是心疼我嗎?”

馮婧愣了下,微微擡眼,面容平靜而蒼白,很是想不通的說:“為什麽你總是覺得我會對你有意思?”

“你得行為舉止不正這樣在告訴我嗎?”

“我沒有。”

“那我出個門擺攤你怎麽這麽抗拒?方不方便出門我自己清楚,我會做這件事必定已經有了足夠的把握,你擔心什麽?”他逼近馮婧,眉眼透着淩人的氣息,“給個有說服力的理由?”

馮婧往後退了一步,淡漠的和他對視着,“不信我,我也沒辦法,但你可以放心,我也可以确定的告訴你,我不喜歡你,你不是我會喜歡的類型,想來我對于你來說也一樣。”

陳銳原本柔軟的臉部線條輕微僵硬了下,随即擡了擡下巴,“說得好。”

緊接着繼續俯身穿鞋,馮婧攔不住,經過剛才的談話她也沒心思去攔了,但也不可能真的讓他一個人去。

所以相識這麽久以來兩人首次一塊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在隔壁攤主八卦的眼神下擺起攤來。

馮婧坐在一旁的小矮凳上,身後是他們自己的電動小三輪,旁邊是別人挂衣服的架子,鬧哄哄的環境下她獨自窩在擋風的角落,眼巴巴看着陳銳一個人在前面整攤位。

俊朗的男人彎曲着脊梁,清雅的臉龐上帶着專注和認真,有誰會想到他之前顯赫的身份。

這晚的陳銳沒有戴口罩,姣好的面容吸引了不少前來搭讪的年輕姑娘。

生意好的幾乎是以前的好幾倍,楊姨抽空靠過來和閑在一旁只負責收錢的馮婧搭話,得知她身體不好細細寬慰了幾句。

随後看着陳銳的背影笑道:“這小夥子不錯,上次衣服也是給他買的吧!”

“嗯,我家親戚。”

“得了吧!還親戚,你當我傻啊,親戚有你們這麽不尴不尬的?”

馮婧撫弄的腰包的手一頓,“我們兩看過去很尴尬?”

楊姨拿手指了指她,“你自個說呢!剛小夥子和你說話還愛理不理的,要真是親戚會有你這幅別扭勁?想來也是這小夥子脾氣好,慣着你。”

馮婧一臉的哭笑不得,就算她和陳銳沒有普通表姐弟的親厚,但也絕不至于像她說的那樣好比鬧別扭的情侶吧?

但不管她怎麽否認,楊姨依舊是副認定了的表情,馮婧挺無奈,幾次後也懶得去糾正了。

沒客人的時候陳銳雙手揣在口袋裏往電三輪上一靠,修長筆直的雙腿閑閑的交疊在一塊,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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