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打破這暫且平靜的表面的,是佐藤助的回歸。

他是青蘿最小的徒弟,在青蘿的六個徒弟之中,他是最平凡的一個。

以至于青蘿帶了他兩年,卻沒在自己所會的技藝之中找到适合他學的,

這種尴尬的局面被山南敬助的到來打破了,他本是想讓青蘿執刀,卻意外的看到了佐藤助的手。

“這孩子有一雙握刀的手,”他對青蘿如是說道。

“是麽?”青蘿把玩了一會手中鍛造良好的刀,想了片刻,便把刀扔給佐藤助,“我不用刀,那麽你出去學刀吧,等到你可以将這把刀使用的得心應手的時候再回來找我。”

當然這個不靠譜的條件被山南強力改成了拿到任一道場的免許皆傳。

佐藤助有點艱難地抱着與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刀,點了點頭。

阮青蘿是佐藤助不長的一生中最為敬愛的人,對她的話語,佐藤助從來都是無條件服從的。

這一去便是五年。

時隔五年,當佐藤助再次站在了學塾門口時,他抱着陪伴了自己五年的刀,一時竟不敢走進去。

就在不久前,他從一個不出名的道場拿到了免許皆傳,為了不引人注目,為了以後能安靜的陪在青蘿身邊,為了不給青蘿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收斂了自己大部分的光華。短短五年中,他不但學會了那個道場裏的刀法,而且還自創出了一套自己的刀法。

......這就是近鄉情怯麽?他不禁自嘲的想道。

“好久不見了啊。”一個男聲在他背後響起。

佐藤助面無表情的轉身望向來者,“松山平子。”他淡淡的喚道。

同其他四人一樣,他也十分的讨厭松山平子這個人,原因無他,這家夥臉上常年帶着虛僞的假笑便足以讓人看到他就不舒服。

“真傷心吶,按理,你應該叫我師兄才是,如果你真的想邁進這個門的話。”平子臉上露出輕薄的笑容,他剛剛從理發店出來,月代頭被整理的油光水滑,好像是要特意去見某個人,他渾身上下都特地打扮了一番。

阮青蘿接受了大和文化,但是并不代表她接受了大和男子都會剃的月代頭,知道她不喜歡,于是佐藤助和某個人便一直都沒有剃,山南雖然也知道,只不過他與青蘿相識時便已是如此,而且這并不影響兩人的交情,山南并不在意這一點。

“你是為了那家夥才回來的吧,真遺憾。”松山平子搓了搓手,笑了起來。

在佐藤助眼裏,松山平子的臉好像浮世繪上的妖怪一般,因為扭曲的笑容而形成了一張不忍直視的臉。其實他的笑容并不是那麽虛假而且容易就看穿的,只不過他遇上的人不同而已。

“請叫她師父。”佐藤助冷漠的說道。

“怎麽樣都好,”松山平子滑稽的聳了聳肩,“就是個丫頭片子而已,反正等我學會了所有......她不過就是個垃圾而已......!”他慘白了臉色不再說話,因為泛着寒光的刀尖正對着他的喉嚨。

“因為你是我師兄,所以這一次饒過你。”佐藤助淡淡的說,“下次,你就不再是了。”

說罷,他将刀撤回。

“在道場裏生活了幾年的你,還真厚臉皮這麽說啊。”松山平子驚魂未定地揉着自己的喉嚨,毫不留情的說道。

“......”佐藤助低頭看着自己的刀,“所以下一回我不會留手。”

“而且,”他在路過松山平子身邊的時候低聲說道,“這是我自創的刀法。”他無視了瞬間呆滞的松山平子,朝屋內走去。

“你回來了。”正在研究棋局的相原太郎頭也不擡的說道,“師父等着你呢。”

他聽到了兩人的争執,卻并沒有多加理會。

佐藤助的呼吸一滞,朝相原點了點頭,“多謝。”然後便走了。

松山平子慢慢的踱了進來,眼神陰狠的注視着佐藤助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如果你是在想什麽不好的事情的話,”相原太郎落下一子,“我勸你還是打消比較好,畢竟他的天賦,是你做夢都夢不到的。”

“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松山平子面色猙獰的沖相原咆哮道。

“沖我亂吠也無濟于事,”相原太郎掏了掏耳朵,淡淡的說道,“作為一條衆所周知的帶着目的來的狗,還是盡責的行使自己的責任才是,當然,我是不會幹預的。”

“你最好一直如此。”松山平子冷冷的甩下一句話,走了。

“真是可憐。”相原落下最後一個子,勝負已分,他輸了。

“尚不知道.......”他搖了搖頭,“她是個多麽可怕的人。”

天實在太陰沉了,悶熱而潮濕的空氣讓冰涼的棋子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相原太郎坐在重歸寂靜的迎客亭裏對着空白的棋盤發呆。

半晌,他摸了一顆黑子,下在了中央。‘啪嗒’

他的父親是個潦倒的棋士,病死在最破爛的長屋裏,那時候他多大呢?大概四五歲吧,父親死了以後,他被祖父找到,這才知道父親原來是個公子,為了真愛與下棋被家裏趕了出來。現在他死了,祖父沒有合适的繼承人,所以又把他找了回去。

但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沒過多久,他又跑了出來,再然後,他遇見了青蘿。

父親下了一輩子的棋,卻仍然是個臭棋簍子,他對于棋的最初印象,便是父親病入膏肓卻仍然沒有舍棄的眼神,以及枯黃幹瘦再也抓不住棋子的手。

“你的祖父今天來找過我。對此,你有什麽想法嗎?”在玩鬧一般的入門儀式之後沒幾天,他被青蘿找了過去,燈光如豆,将整個房間映襯的十分溫暖,就連青蘿不茍言笑的側臉也柔和了幾分。

“師父打算如何做?”他不答反問道。

“相對于我的打算,”側躺在美人榻上,青蘿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書,懶懶的說道,“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緩慢的搖頭道。

“那便來一局棋吧。”青蘿坐起身,将棋盤和棋子拿了出來,放在旁邊的案上。

“下棋?”他有點不可置信的說道,“可是,您還沒教我......”

“知道什麽是贏就行了,”青蘿有點不耐煩的說道,“師父能教的不就是這個麽,既然你知道什麽是贏,那麽如何贏,怎樣贏,都是你自己的問題,我可以提點你,但是僅限于此。”

“......”他頭一次聽到這般的言論,不禁愣住了。

“......”青蘿看他半天不動,挑眉道,“怎麽,嫌棄我比你小麽?”

“...不敢。”這個真不敢。他連忙垂眸應道,接着坐了下來,拿起了白子。

然後他下了在他一生中至關重要的一局棋。

“你祖父到後來托我把你教養成人,”終了,青蘿看着棋盤,并沒有看他,說道,“成年之後就回去吧。”

“雖然你有下棋的天賦,但是你并不屬于棋,”青蘿擡起頭來看着他說道,“我會指點你如何取勝,你自己想好,要不要贏吧。”

‘啪嗒’,‘啪嗒’,棋子落盤的聲音不斷響起,眨眼間,新的棋局已經進行了一半。

如何贏,怎樣贏。

他和師父,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一點他的師父一早便看了出來,并在第一時間告訴了他。

那麽他這般做,也是師父所希望的吧?

“要下雨了啊。”他嘆息一聲,收好了棋子,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

那麽還是先在這小亭之中避一避吧。

執子黑白盡半生,獨避風雨小亭中。

對于一直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來說,如果前面出現了一盞燈火,那麽毫無疑問,即使知道也許是個陷阱,但還是會撲上去的吧?

對于佐藤助而言,阮青蘿便是那盞燈。

在他失去了包括記憶在內一切,漫無目的的流浪的時候,被起了一個佐藤助這樣稀松平常的名字,他帶着這樣的名字,走到了青蘿面前。

然後,他的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

他回來的時候是傍晚,在門口耽誤的時間已經讓黃昏也失去了光亮,暮色昏沉,腳下的路也看的不甚分明。

但是他還是往前走着,沒有半分猶豫。

直到他在一扇門前站定,他終于有了一絲緊張。伸出的手遲遲不敢觸碰門扉,在身處異鄉的日子裏,他曾經多次夢到這樣的場景,如今身臨其境,他卻有點恍惚。

“還要在外面發呆多久?進來。”從門裏傳出來的清清淡淡的聲音讓他回過了神,他定了定心,推開了門扉。

“在我門前站了如此之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猶豫着去領罰呢。”見他進來,阮青蘿悠悠的調侃道。

“....是。”在青蘿面前,佐藤助永遠都是這樣不知所措,面對青蘿的調侃,他不知道怎樣回應,只能沉默半晌,然後低低的應了一聲。

“....呵,”青蘿笑着搖了搖頭,“一直都是個老實孩子,歡迎回來。”

在昏黃的燈光下,她一向清冷的黑眸,竟然意外的帶了一絲溫暖的色彩,佐藤助不禁看呆了,那絲暖意仿佛從青蘿的眼中流了出來,一點一滴,滲入了他內心深處。

“既然回來了,若是不想早點歇息,便随我到亭中走走吧。”青蘿說道。她站起來,推開了門扉,走了出去。

佐藤助聞言,抱着刀也站起了身,跟着她走了出去。

天色完全的暗了下去,青蘿手中提着一盞魚戲蓮花燈,睹物思鄉,她突然很懷念萬花谷,那個養育她的地方,也就在這時,她突然發覺自己來到這裏,已經将近十一年了。

“師父?”跟在後面的佐藤助看到青蘿頓了一下,疑惑的出聲。

“無事。”青蘿回過神來,輕嘆道,“今天,看不到星星啊。”

“可能會下雨吧。”佐藤助說道。

就着魚戲蓮花燈的一點光亮,兩人緩步慢行,青蘿沒說要去哪裏,佐藤助也沒問要去哪裏。

四周靜靜的,沒有一絲風。

“為什麽要回來呢?”青蘿停下腳步,好似自言自語一般的問道。

“我想要,陪在師父身邊。”佐藤助回答道。

“這樣啊......”青蘿看了下天空,嘆了口氣。“那麽,就算讓你離開,你也不會遠走對吧?”

“是的。”佐藤助低下頭,但是毫不猶豫的說道。

“......也好。”青蘿沉默了片刻,說道。“那就如你所願吧。”

佐藤助高興的擡起頭,卻對上了青蘿的雙眸。

那雙眼睛中沒有欣喜,沒有厭惡,只有一脈沉靜,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從那雙眼眸之中,看出了一絲悲傷。

咦?他欲詢問的時候,青蘿轉過了臉,不再看他,徑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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