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沈嵁剛回去就從老鄉家借了針,拿打火機消了毒輕手輕腳的給她挑掉了腳上的泡。

顏辛臉上依舊淚痕宛然,但此刻有了他的承諾仿佛一切圓滿,等他處理好,她伸出手握住了他手腕,張嘴想說話,燈泡忽然“擦”的一閃,然後就滅了。沈嵁沒先找燈,反過來牽住她的手,溫聲說,“你先在這裏坐着,我出去看看是不是跳閘了。馬上回來。”

“小心點,別撞到了。”她關切的提醒。

伸手幾乎看不見五指,可是看得見眼睛。她的眼睛像剛從湖裏撈出來的,沈嵁拉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後松開,避開了所有障礙物出了門。

外面都是亮的,只有他們的房間黢黑一片,想來不是停電也不是跳閘,估計燈絲燒壞了。沈嵁回來的時候,瞻前顧後扛着梯子,小心翼翼端着蠟燭,夾了個燈泡在胳肢窩裏。顏辛借着燭光接過來,沈嵁騰出手把梯子架好,她就心照不宣的關了開關。

沈嵁身手矯捷,腳下每一個位點都找得準确又恰當,三兩步就到了位,擰下舊燈泡換上新的,正準備告訴她“可以開燈了”,卻發現她正扶着梯子關切地看着他。

那種目光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心像被棉花糖包裹着的木棍,甜蜜又柔軟。

他哪裏需要人扶呢?平時那種竹制的長梯都沒有人給他扶,何況這種充分符合物理原理的家用梯,可他不會說,看着她仰頭望着自己,就像在瞻仰他的高大形象,讓他的大丈夫主義得到了滿足。他以一敵百兵不血刃都不曾為自己的強大而驕傲,可這一刻,他竟然為自己的優秀欣喜自豪。

沈嵁利索地翻了個身,規規矩矩坐在梯子最上一層方方正正的隔板上,一派神氣的對下面的人說:“看看能亮嗎?”

顏辛怕絆倒他的梯子,留意着腳下,走到一邊了才把手松開。燈一亮整個房間就有光了,沈嵁從梯子上一躍而下,輕盈又敏捷,吹滅了蠟燭。

剛才他去外面的時候主人說給他們準備了水,讓他攜妻去洗澡。

......(配合國家嚴打)

沈嵁蹲下身,把她的拖鞋調了個方向。

(配合國家嚴打)

“顏辛,我們要個孩子吧。” 這麽好的你,這個世界上值得擁有第二個。

........再然後就安靜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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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嵁親了親她的眉心,從她身上翻下來,把浴巾搭在她的肚子上,跪在床上把風扇移遠了點對準她。怕壓着她的頭發,摸黑輕手輕腳的把自己這邊枕頭上的頭發撥走,然後靠着她躺下來。半天側過身,手擱在她的腰上摟着閉了眼睛。

***

第二天顏辛睡到九點還睜不開眼睛,他們今天還安排了日程,雖然很想讓她多睡一會,但是時間實在不允許,沈嵁輕輕把她搖醒。

顏辛腦袋已經清醒,可眼睛一睜就疼,沈嵁壞心眼湊過去舔她的眼皮,她一個激靈就睜開了。

罪魁禍首卻先發制人的笑着搶答, “我們睜不開眼睛都是這麽幹的。”

“你戰友幫你?”顏辛皺着眉問。

“用手蘸了自己抹啊。”

顏辛忍不住對他翻白眼,結果被他捏了臉。早起的人全然不理會她的反應,看都沒看她驚異的神色就精神抖擻的跳起來換裝。

顏辛洗漱完,收拾好東西,坐在鏡子前化妝描眉。

沈嵁早就收拾好了,閑得無事可做,晃悠到她面前,興致勃勃地請纓。

“你會嗎?”顏辛驚訝地擡頭。

“No problem!”沈嵁說的和小case一樣輕松。顏辛不疑有他,就把筆遞給了他。他虎軀一展,都快把整個鏡面都擋住了。顏辛一面琢磨他在哪學的這些,一面忐忑着,他此刻托着她的臉認真看着她。她自己描眉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麽癢,可現在這種癢意都快延伸到心裏去了。 過了一陣,沈嵁左看右看,表情有些奇怪,不動手繼續,也不宣布竣工,顏辛頓時疑惑的把他推開。

照到鏡子她把視線慢慢、慢慢移到罪魁禍首身上。誰能告訴她為什麽眉毛是歪的而且還分叉?

沈嵁捧着肚子笑到岔氣,偏偏還一臉無辜:“我也沒想到最後它會成這樣啊。”

顏辛懶得計較,拿化妝棉簽一點點擦掉,重新再畫。畫眉深淺入時無,被他毀得碎成了一地的渣。

***

顏辛沒想到沈嵁居然是要帶她滑沙。滑沙板很大,足以容下兩個人,兩人一前一後,沈嵁從後面擁住她,把她抱在懷裏。這個動作似曾相識,記憶中是公園裏,那種會唱歌的車。父親坐在後面,把自己的小孩抱着懷裏,操作着方向盤,一臉和藹可親。但是這種親密的場景從來沒有發生在她身上。

顏辛在沈嵁懷裏蹭了蹭,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們就像兩只飛鳥,自高空滑翔,沙土紛飛,洋洋灑灑入激開的沙浪。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她是她的意氣風發,壯志圓滿。他讓她的人生沒有不稱意,她的缺憾也在這一刻彌補,得償所願,不能更美好。

這一周過得太快,可充實又滿足,再舍不得分別也得各自生活。

其實沈嵁打心眼裏希望自己不要對她太好,這樣,即便是他不在,也不會讓她那麽難過。

他沒有那麽多兒女情長的時間,只能在相處的時候盡力愛她一點,再愛她一點,細心呵護,妥帖珍藏,可真正那麽做了,連他自己都舍不得放手了。

沈嵁把她送回Z市,就讓馮劍豪來接他。

還是像那天依依惜別,顏辛站在那裏目送他遠去,就差一個轉身。

顏辛的眼淚就在眼眶裏,那麽多年遭遇到那麽多不幸她都沒哭,可在沈嵁面前,她總是忍不住流淚。她努力克制着淚水,反複告誡着自己不要太過分,卻因沈嵁的一個動作淚如雨下——他本來都已經走遠,卻停了車跳下來朝她揮手。

他竟然知道,她在看他。 她像個瘋子一樣飛奔過去,狼狽不堪的撲到他懷裏,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想留住他。還是沈嵁掰起她的臉,仔細揀掉雜亂的頭發,囑咐她:“照顧好自己,別生病。”生病了,會想我。

顏辛踮腳主動在他唇上點了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好不容易,終于肯放他走遠。

車開在路上,人都縮成螞蟻了沈嵁還眷戀地盯着窗外車頭的鏡子,馮劍豪嘆了口氣,不幸地告訴他,“最近一段時間都沒任務了。”

本來每天受虐累的半死休戰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可對于熱戀中的沈隊來說,沒有要緊的事還得被催着回窩,可不就是不幸嗎?

沈嵁轉頭看他的時候馮劍豪的臉色已經顯示出了十足的幸災樂禍,沈嵁就用“想打架嗎”的眼神看着他,然後逐漸的,充滿了......哀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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