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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顏辛渾身是傷,馮劍豪不會打擾這對小夫妻獨處,可她像人魚公主一樣忍痛為愛太沒有原則了,登時邊勸邊把人趕回了病房。辛琴接到通知馬不停蹄就趕過來了,她平日裏不是風風火火的人,可眼下江志銘跟在後面趕都趕不及,像螃蟹一樣橫沖直撞地奔進病房,一進門就不停地流淚。
顏辛難受地寬慰她:“媽我沒事。”
當初女兒嫁人的時候她考慮過後果,一心覺得兩情相悅比什麽都重要,這一刻就像打落牙齒和血吞,誰也責怪不了。辛琴憂心忡忡,一句“沒事”更如火上澆油,上前就要看她身上的傷。
顏辛為難的擋住她的手,搬出顏遠山轉移注意力,連忙說:“媽。你知不知道那個人腎癌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适腎源,可能離死不遠了。”
辛琴手一頓,頓時震驚得擡頭去看她,顏辛點點頭,示意的确是她想的那樣。
江志銘在旁邊咳嗽了一聲,沉聲緩緩說:“我煙瘾犯了,出去抽根煙。”然後自顧自走了出去。
辛琴從江志銘身上收回了視線,問:“你聽誰說的?”
她目光殷切,那種語氣聽起來仍舊很在意。顏辛心裏百轉千回,想得高深莫測,可語出都變成陳述實情:“他來找過我。”她低下頭,眸光黯淡,小聲繼續說,“要腎。我覺得當初你和他離婚很明智,為什麽這麽多年還念念不忘?”
這也是她原本想去M市問她的問題,對于這麽冷漠無情的人,為什麽明知道癡心錯付還義無反顧?這個世界上的确有這樣的人,新歡舊愛兩不誤。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都是笨蛋,要江山不要美人的都是負心漢,但是要江山又可以得到美人無疑是莫大的誘惑。等閑變卻故人心,是多麽殘忍。
“小辛。”辛琴從來不這麽親昵的叫她的小名,現在想用這種方式舒緩一下心情,辛琴嘆了口氣,滿是無奈地開口:“我一直都沒告訴你,不知道現在你的誤會已經這麽深了。”她猶豫了一陣,娓娓說,“我早就知道他有錢才和他結的婚,假戲真做才愛上的他。”
顏辛聞言怔住,半晌回過神頓時變了臉色,沉聲質問她:“那我問你我為什麽姓顏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假惺惺的裝作你深情重情義?”
她一直以為她的母親高尚偉大,她的父親就是萬惡不赦的罪人,她口不擇言的說了那麽多傷人的話,現在才知道一直在冤枉好人。當一切沉冤昭雪,真的要多諷刺有多諷刺,顏辛難以接受,語出難免口不擇言,冷冷地問:“你生我也是為了找他要錢嗎,要了多少?”
辛琴欲言又止。
顏辛捂着臉吸了口氣,鎮定下來。
一股悲涼從心底冉冉升起。被親人傷害仿佛成了習慣,她發現此刻也沒那麽難過了。最後一個至親,她不想再失去了。
片刻她平複下心情,也不知道該不該收回剛才激動說出的話,冷靜地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去看看他嗎?”她回憶起往事,告訴辛琴,“十年前他其實來找過你,被我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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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琴猛然擡眼問她:“我以前怎麽沒聽你提起過這些?”
“我怕你看到他難過。”她垂着眼輕輕說。
那種失落的眼神被清清楚楚的收在眼底,刺得辛琴心口插了把刀似的疼。她再無話可說,囑咐顏辛好好養傷就匆匆離開了。
之後警察來詢問了一些情況,一上午就這麽混了過去。
小戰士給她送了一些流質的食物,一口一個“嫂子”殷殷勤勤的忙活。因為沒有期待,所以感激。
顏辛還是怕麻煩人家,吃完就讓他出去了。
她下床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一道縫,眯着眼看着明媚陽光遙遙遠望。偶爾飛鳥掠過,也沒能打斷她的沉思。
有時候禍事上門只需要一個契機,該來的不該來的統統接踵而至,毫無秩序和調理。沈嵁好比一朵已經用去了四瓣的五色花,只允許再許一個願望,她選擇了從睡夢中醒來,就再難得到心靈上的撫慰。
她一揮手,把窗簾拉得大開。
***
一個月時間顏辛身上的傷都結起了痂,沈嵁也能下地走路,他的腿被一塊板子砸得骨折,得拄着拐走,顏辛扶他出去散心,本來是架着他,他卻一直勾着她的大臂往懷裏帶,恰恰是摟的姿勢。
又是一季秋日将臨,醫院樓下的樹還蔥蔥茏茏的一汪綠意,盛夏的影子漸漸匿去,只留下恰到好處的餘溫。他們在長椅上坐下來,沈嵁就輕輕柔柔地摩挲着她手臂上細長的殼,顏辛才注意到傷口,對他說:“在長新肉,有點癢。”
沈嵁什麽話也說不出。
他有時候後悔讓她嫁給自己。如果不是嫁給她就不必遭這份罪,他只怪自己沒能力将她護得周全,萬有一失。
不等他說什麽,顏辛就主動說:“不用擔心了,很快就會好了。留疤的位置都在看不見的地方,你來救我我就很高興了。讓我難過的是你傷的比我重,我真的不希望你為我受傷。”
他做了一回孤膽英雄結果挂彩挂得這麽慘烈,如果這就是代價,她寧願他不來,她希望他平安喜樂,四體安康,無病無災,才不枉她一往情深。那個她重重挑選、相似的自己,要超越她千倍百倍才會讓她對未來抱有幻想。
情難自禁,沈嵁一松手,拐杖就“啪”地落了地,他也不去管了,捧着顏辛的臉,先是一個不輕不重的鼻吻,然後下移吮住她的唇瓣,舌頭頂上去挑開她的齒關,探進去纏繞旋轉,觸目驚心的懷念席卷了他,竟然是全身心的想念,那種霸道狂野的觸感慢慢放大,顏辛感受着舌尖的酥麻竟然眼眶一熱。
那種他還活着的感覺太真切了。這是她人生中唯一沒有被抛棄反而獲得救贖的一次,應驗了她虔誠的祈禱。顏辛抱着他怕牽到他的傷口,所以格外順從,可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一陣惡心,推開他側過身幹嘔。
她難受得快要掏心掏肺,仍然什麽都吐不出,沈嵁見狀撫着她的背問怎麽樣,顏辛扒開他的手,緩了口氣,猶豫了一陣,水光潋滟的眼眸望着他,說:“陪我去趟婦産科。”
她的胃一直很好,入院全身檢查的時候也沒有問題。可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
沈嵁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意識到她說的意思後差點忘記自己瘸着腿從凳子上跳起來。剛才的一點小感動都化為了驚喜,所以下意識的激動了,喪失了全部語言能力,迫不及待的陪她上了樓。
一會兒顏辛進去化驗,沈嵁就坐在門口等。一個他們隊的小戰士上完廁所打那經過,以為他腿腳不便,好心地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沈嵁笑眯眯地指了指門牌,溫和地說:“我老婆在裏面檢查。”
小戰士看了門上的字馬上就明白了,他沒什麽文化,撓撓頭半天憋出一句祝福:“祝您早生貴子!”
被人稀裏糊塗就搞錯了性別沈嵁也一點不在意,笑着說:“結果還沒出來呢。”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補上這一句。懷沒懷有什麽關系呢?來日方長,他不着急。
話剛說完,顏辛就推門出來,手裏拿着化驗單。沈嵁就想知道結果,可是顏辛頭一回這樣賣關子,非讓他自己看。
沈嵁接過來,撇開亂七八糟的文字說明,一目十行掃到結果。
一擡頭,顏辛正微笑的看着他,溫柔地說,“沈嵁。我三十了。”
我們三十得子,從此三口一家。你我恩愛兩不移,萬事無可懼。
她說的情深意長,沈嵁也顧不得是否在大庭廣衆之下,擁着她親了一通,把化驗單扔到一邊,拉她到一旁,一臉陶醉地摸她的肚子。
顏辛忍不住微笑,提醒他:“才一個多月。”從他們上一次到現在,過去了一個月。幸好來得不早不晚才沒受到虐待,但願他健康長大,長出他一樣的眉眼,不要過她一樣的童年。
苦難暫時被抛在一邊,沈嵁已經完完全全沉浸在喜悅裏,直起腰,深情地說:“謝謝你,顏辛。”
一見鐘情,兩心相惜,三媒六娉四馬并騎相迎娶。縱我五髒俱焚,哪日六親不認,也願為你七竅怦然,佑你八世平安,九死不悔。只盼卿共,十年佳期。 無論今夕何夕,或早或晚,感謝你甘願為我忍受接下來的辛苦,感謝你在如此艱難的時刻孕育出新的生命。感謝你嫁給我,不離不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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