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宋舟看着莫冬，半天沒有說話。

莫冬等了一會兒，把放涼的食物放在地板上，随後去廚房倒了兩杯水，走出來坐在沙發上。

“坐。”他把其中一杯水給了宋舟。

宋舟看着水杯，低頭喝了口水後才緩緩開口：“我只是不想太麻煩你，這段時間為了金毛你已經花了不不少錢。”

視線投向不遠處的金毛，莫冬腦中理清着思路：“所以你打工是為了把錢給我，當做照顧金毛的費用？”

“嗯。”宋舟低聲說。

莫冬扭過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有病吧？”

宋舟從前沒少被人罵，廢物、有病、雜碎、垃圾這些傷人的詞語他聽過無數次，但這還是第一次被罵時內心很平靜，沒出現任何陰暗情緒。

“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宋舟向莫冬解釋着。

“你跟我也太見外了吧？”莫冬有些不高興了，聲調都高了幾分，“況且我照顧金毛是因為我喜歡它，又不是因為你，你自作多情什麽？你根本沒欠我人情好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舟不說話了，他發現自己總是說不過莫冬。

莫冬懶得搭理宋舟，見金毛吃完了食物便起身把碗收進廚房，出來後對着宋舟開始趕客：“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宋舟坐在沙發上，擡眼看着莫冬。

“看我幹嘛？”莫冬瞪了宋舟一眼，“趕緊把烤肉店的工作辭了，老老實實上你的課。你的錢我絕對不會要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他就打了個哈欠，今天本就夠累了，眼角都冒出了淚花：“你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宋舟很聽話地離開了，在離開前沒再提什麽欠人情要給錢的廢話，不然莫冬真要忍不住罵他了。

“你哥是不是傻？”莫冬坐在地板上抱着金毛，小聲說着壞話，“我覺得他腦袋好像學習學壞了，你覺得呢？”

金毛懵懂地擡頭看着莫冬，不知是真聽不懂，還是不想跟莫冬一起說自己主人的壞話。

“算了，你也是條傻狗，跟他沒什麽區別。”莫冬揉了揉金毛的腦袋，起身回卧室洗澡睡覺。

第二天是周末，莫冬難得睡了個懶覺，直到中午才被金毛給扒拉醒。

“別鬧。”他把金毛放在自己臉上的爪子拿下，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

金毛不知道放棄，換了個方向，對着莫冬的臉伸出舌頭哈氣，哈喇子都快要流到莫冬臉上。

這就是家裏養寵物的痛苦，永遠無法在自己想起床的時間起來。

莫冬睜開眼睛，痛苦地看着都快貼到自己臉上的金毛：“大哥，我再睡半個小時行不行？就半個小時。”

金毛雖不能說話，但卻用行動表示了堅決不行的意思，伸出爪子按在莫冬臉上，朝客廳的方向“汪”了一聲。

從來到莫冬家後，金毛不知是懂事還是本就不愛叫，一直都很少發出聲音，只有在發生什麽事的時候才會通過叫聲來提醒莫冬。

莫冬從床上坐起來，一臉困惑地看了看毫無異象的客廳。

“你餓了？”他扭頭看着金毛，“我昨天給你留狗糧了啊，水也有，不會是水灑地上了吧？”

就在莫冬漫無邊際地猜測時，他突然聽到有人在外面敲門，此時金毛又“汪”了一聲，用爪子按了下莫冬的胳膊，用力提醒他。

“啊，有人敲門。”莫冬這覺睡得沉，要不是金毛扒拉醒他，恐怕外面人再怎麽努力敲他都聽不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把金毛一直按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拿起，下床穿着拖鞋走到門口。

剛打開門，就看見門外站着宋舟。

“你怎麽來了？”莫冬眼角還殘留着眼屎，一臉驚訝地看着面前的宋舟。

“來做飯。”宋舟擡起胳膊，向莫冬展示自己手中的袋子。

“什麽？”莫冬看着袋子裏的菜和肉，有些發懵，“不是，你幹嘛來做飯？”

“你說如果謝謝你就來給你做飯吃。”宋舟不顧愣在原地的莫冬，直接穿過他走進門，把食材拿到廚房。

金毛看見宋舟很開心，像大半輩子沒見面一樣，完全不記得昨天他們才見過，蹦跶着在宋舟腿邊打轉。

“你哪來的錢買這些？”莫冬回過神，走到廚房看着宋舟，“你不會還沒辭職吧？”

“辭了，”宋舟正挨個把塑料袋裏的東西放進冰箱，扭頭看了莫冬一眼，“我有生活費。”

“你有生活費...”莫冬看着宋舟手中拿着的排骨，頗是無語，“也不能這麽花啊，現在排骨多貴！”

“偶爾吃一次沒關系。”宋舟把東西整理好，關上冰箱，轉過身看着莫冬，“昨天我想好了。”

莫冬一臉不知宋舟又要搞什麽幺蛾子的表情：“想好什麽？”

“你幫我照顧了金毛是事實，雖然你很喜歡它，但每天管它的飲食還要照顧它的傷口是件很麻煩也很累的事情。”宋舟說，“既然你不想我給你錢，那我只能換種方式感謝你。就像你之前說的，給你做飯吃。我會的也只有這個了。”

“......”莫冬看着宋舟，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在學校食堂吃飯也需要錢，來你這裏做飯一樣的。你吃得不算多，多花不了多少錢。”宋舟顯然已經計劃好了，說話時一點停頓沒有，流暢地對莫冬說，“以後周一到周五我每天下午放了學過來做飯，吃完飯再回去上晚自習。周末就中午過來，或者如果你想吃早飯，我早點過來也行。”

“不是，等等——”莫冬對這樣的宋舟感覺有些無力招架，張了張嘴，最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已經想好了，你別拒絕我。”宋舟彎腰摸了摸一直扒拉他褲腿的金毛，語氣很是坦然，“我知道你的備用鑰匙放在消防栓裏，以後我就不敲門直接拿着進來了。”

多好啊，相當于以後擁有了私人廚師，每天都免費上門來給自己做飯。

本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可坐在沙發上的莫冬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擡頭看着在廚房裏忙活午飯的宋舟，怎麽都覺得自己像在雇傭童工。

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莫冬扭頭看着貼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的金毛，擡手捏了捏它的腮幫子：“你就這麽值錢？照顧你一個月，換你哥來當免費廚子。”

金毛的臉被拉扯變長，但卻一點不生氣，反而還沖莫冬搖着尾巴。

“唉。”莫冬嘆着氣松開手，再次看了眼廚房裏宋舟的身影，怎麽都覺得這樣不太好。

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宋舟現在的年紀正是小男生自尊心最爆棚的時候，如果自己一味拒絕他反而會傷到他，到那時更難收場。

難搞。

算了算了，不想那麽多了。

反正現在金毛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估計在他這裏也待不久了，等那個時候，宋舟就算再想來做飯自己也有正當理由拒絕了。

就當享受幾天，吃吃宋舟做的飯也不錯。

一旦這麽想開，莫冬渾身都輕松了，起身走進廚房搶過宋舟手裏的菜。

“這些我來洗吧，”他對宋舟說，“你就專心炒菜就行。”

宋舟站在旁邊看了他幾秒，最後沒說什麽，轉身拿起案板上的蒜扒蒜。

從這一天起，莫冬過了很是美好的一段時間——不僅每天回家有熱情的金毛迎接，還有滿屋子的飯香味等着他。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有些男人一直執着想找個顧家會做飯的女人當老婆了，這種感覺也太幸福了。

面前的小媳婦，不對，是宋舟，雖然沒有女人那麽溫柔體貼，甚至有時在他不洗手就吃飯時還會冷着臉把他扔進洗手間，但這已經讓他足夠滿足了。

就是這種好日子只是短暫的，再過段時間就沒有了，要不然莫冬真的會幸福死。

“你最近回家睡了？”又一個周末，莫冬剛起床就見到宋舟蹲在客廳裏，正在喂金毛吃早飯。

“嗯。”宋舟沒回頭地說。

“挺好，最近天變冷了，你在工廠睡覺遲早睡出感冒。”莫冬伸了個懶腰，拉長尾調地問：“今天早上吃什麽？”

“三明治，在廚房，你自己拿。”宋舟起身把金毛吃光的碗拿去沖洗，随後又往裏接了溫水放在金毛面前。

莫冬聳了聳肩，知道自己沒有被伺候的待遇，只好轉身到廚房找到自己的早餐，拿起咬了一大口。

“對了，”一口三明治還沒咽下，他就探出頭到客廳，“你今天東西帶了嗎？”

宋舟正從地板上站起身，看了眼莫冬：“帶了。”

“嗯。”?莫冬點點頭，收回頭繼續認真吃着三明治。

上周末莫冬跟宋舟提議過，讓他再來自己家的時候帶上學習的東西。

平時倒無所謂，主要是周末，宋舟做三頓飯總不能每做完一頓就回去，等再做的時候再過來，那樣太麻煩了。可要如果一直待在莫冬家，又會耽誤學習的時間。

所以莫冬就提議讓他下次周末來的時候把書本卷子都帶上，這樣白天也可以在他家學習。

宋舟喂完金毛後拿出帶過來的書包，坐到餐桌旁掏出裏面的卷子。

吃完三明治的莫冬很自覺地把水池裏堆積的碗筷全洗幹淨，甩甩手上的水珠出來時見宋舟正認真做卷子，趕緊放輕了腳步，把一旁試圖去找宋舟玩的金毛撸回來，讓它安靜待在自己身邊。

之後一個早上，宋舟在餐桌安靜學習，莫冬躺在沙發上刷手機，金毛窩在他腳邊睡覺。整個屋子維持着一股平和的安靜。

作者有話說：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