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這頓飯最終還是吃到了莫冬家裏。

宋舟打包了粥和包子，還冒着熱氣，莫冬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一碗下肚後全身都變得暖洋洋的。

吃完後他癱在沙發上，慵懶得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只用餘光看着不遠處收拾餐桌的宋舟。

把吃光的餐盒裝進袋子，宋舟提着袋子轉身走到門口。

“你去哪兒？”莫冬叫住宋舟。

“回去。”

“回哪兒？那個破工廠？”

莫冬從沙發上站起身伸了個攔腰，語氣懶散：“今晚你在我家睡。”

宋舟頓了頓，剛要開口就又被莫冬截斷：“你別說什麽管不管你之類的廢話，當初金毛受傷了你還知道送來我家，那會兒怎麽不說不讓我管？”

他大手一揮，直接下了結論：“你和金毛也沒什麽區別，受傷了就別犟了，老老實實在我這裏住吧。”

莫冬不等宋舟反駁，實際上宋舟的反駁在他這裏也無效，直接到卧室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枕頭。

他只有一床被子，這多出來的枕頭還是當初買被子時送的，所以今晚他只能和宋舟擠一個被窩了。

好在宋舟瘦，不會搶他太多被子。

宋舟不知何時走到卧室門口，看着莫冬把枕頭擺在床上，低聲說：“我睡客廳吧。”

當初金毛就是睡的客廳，他也應該睡客廳。

“沙發那麽小，裝得下你嗎？”莫冬扭頭打量了下宋舟的身形，說：“而且客廳還沒有空調，再被凍發燒了可就直接燒傻了。”

宋舟抿了下嘴唇，想說自己身體強健，好幾年都沒發過燒了，今天只是特例。

但他中午才被莫冬抱去診所，還連累着莫冬也暈倒了，這話現在當着對方的面實在說不出口。

見宋舟不說話，莫冬直接當對方默認了，把櫃子門打開，讓宋舟随意挑，“你自己挑件合身的，一會兒洗完澡換上。”

說完他自己拿出一套睡衣，一邊轉身往浴室走一邊說：“我先洗，你坐床上等我會兒。”

等浴室裏傳出水流聲，宋舟在衣櫃裏拿出一件看起來有些舊短袖和短褲，回頭看了看面前的床，最後還是抱着衣服轉身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

等莫冬洗完澡，聽到浴室門打開的動靜，他才起身走進卧室，進去洗澡。

莫冬沒注意到異常，擦幹頭發後拿起床頭櫃的遙控器将空調打開——今天畢竟不只有他一個人，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苛待了。

等卧室裏暖和了些後，他把空調換成睡眠模式，掀開被子躺進去。

宋舟洗澡很快，可能因為身上纏着繃帶，所以只簡單地沖了下水。

“我還以你得需要我幫忙，等了半天也沒見你叫我。”莫冬聽到開門聲音從床上坐起來，擡眼看着浴室裏出來的宋舟，愣了下，“你怎麽挑的短褲？不冷嗎？”

宋舟搖搖頭，“不冷。”他把莫冬擦完頭發随意扔到一旁的毛巾撿起來，仔細疊好挂在衣架上。

“好吧，年輕就是好。”莫冬打了個哈欠，眼裏冒出了淚花，“快睡覺吧，不早了。”

卧室裏的床是一米八的規格，睡兩個人足夠了，但宋舟還是站在床前半天沒有動作。

莫冬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過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他忘了宋舟知道他是同性戀。

他今晚一直拉宋舟一起睡，還只有一床被子，宋舟不會以為他是別有所圖吧？

“你別多想啊，我沒別的意思，就只是單純地想和你睡覺而已。”莫冬說完差點打自己一個嘴巴子，怎麽還越說還越黑了。

“不是，我說的睡覺就只是睡覺，你懂吧？名詞的那種睡覺。”

完了，宋舟之前誤不誤會莫冬不知道，但經過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辯解，就算沒誤會現在也該誤會了。

“我知道。”宋舟突然說。

莫冬像抓到救星一樣擡眼望着宋舟：“你真的知道？”

“嗯。”宋舟掀開被子躺在床上，用行動表明了自己沒有誤會他的意思。

“呼...”莫冬這才算松了口氣，“你不那麽想就好。”

這萬一要是真沒說清他罪過可大了，誘拐未成年不說，還直接拐上了床，說出去不得被人用石頭砸死啊。

兩人躺在床上，莫冬扭頭看了眼身邊的宋舟，突然發現他似乎太瘦了。

雖然之前宋舟就一直很瘦，但因為穿着校服的緣故，所以看起來也沒那麽誇張，就是正常範圍內的瘦。誰想到今天換上短袖短褲一看才發現他瘦得吓人，手腕腳腕比女孩子的都要細。

莫冬想起了和宋舟同樣年紀的莫天，比較一下才發現他們完全不一樣。

任誰看莫天都知道他從小沒受過任何委屈，家裏雖算不上養尊處優，但肯定也是好吃好喝從小供到大。

哪像宋舟，渾身上下一兩多餘的肉都沒有，估計連抱着睡覺都硌手。

莫冬突然就對宋舟産生了一絲憐愛，連說話聲音都放柔了些：“明天去超市買點肉吧。”

宋舟側頭看了眼莫冬，“你想吃肉了？”

“嗯，饞肉了。”莫冬在心裏思量着，說，“明天等我下班我們一起去超市吧，你現在不也放假了嗎，白天就在家裏等我，別去破工廠了。”

宋舟沒說話，擡手按了下床頭櫃上的開關，将卧室的燈熄滅了。

眼前一下變得漆黑，莫冬辨認着宋舟的身影，向他确認道：“明天你不去工廠吧？”

“嗯，不去。”在黑暗中，宋舟答應了莫冬。

“好。”莫冬放下心，困意漸漸朝他襲來，在眼睛緩慢閉上的同時還不忘再一次朝宋舟确認，“說好了明天一起去超市啊，你就在家等着我，不許再去那又破又冷的工廠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睡着了。

宋舟轉過頭靜靜地看着莫冬。

雖然房間裏沒有任何光線，但他依舊能看清莫冬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就像白天，他睜開眼時看到的一樣。

那一瞬間，仿佛灰暗的生命裏終于出現了光。

這樣的說法很老舊，也很肉麻，但宋舟不知道還有什麽能更準确地形容莫冬對他的意義。

對他來說，莫冬就是他的光。

作者有話說：

明天繼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