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憋屈的正室(二) (1)

那丫頭冷不丁地挨了打, 先是不敢置信,緊接着捂着臉震驚地看着燕寧。其餘的幾個丫鬟也是一臉驚色。

誰也沒想到新進門的新奶奶竟然氣性這麽剛烈,大爺房中伺候了好些年的丫鬟也敢說打就打。本來她們看燕寧出身大家, 相貌又十分柔弱, 還以為新奶奶脾氣好。這下誰也不敢放肆了,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那被打的丫鬟捂着臉掉眼淚,卻不敢哭出聲。

“杵着做什麽?還不快去再打盆水來?”言月出聲斥道。

那被打的丫鬟雖然有怨氣, 但是也不敢發,将木盆撿起來, 頂着一張半邊通紅的臉出去了。

剩下的丫鬟如夢初醒, 連忙動了起來,忙将地上的水漬擦幹。這下人都老實了。

燕寧梳洗過後, 有丫鬟端來早膳,她正慢悠悠地吃, 有丫鬟進來通禀。

“大奶奶,大爺在院外等您一道去敬茶。”

但燕寧仿佛沒聽到一般,不僅沒有将手裏的碗放下,反而吃得更慢了。

“大奶奶…”那丫鬟還要再說,一旁的丫鬟連忙見她拉住了。

她不明所以, 那丫鬟沖她搖了搖頭, 她也是在府上伺候了多年的, 心知有異, 也就不敢多話,靜悄悄地立在一旁等。

這頓早膳燕寧吃得格外慢, 慢到霍青遲差點不耐煩地進來叫她。

約莫半個時辰後,燕寧才收拾完畢,慢吞吞地走出院子, 霍青遲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見到她,臉色不太好看,“今天是敬茶的日子,你怎麽也不知道早點,讓爹娘久等。”

燕寧仿佛沒聽到一般,也不理會他。霍青遲本來就擔心徐氏他們等太久了,也不在意她說不說話,只管大步往前走。

但燕寧并不配合他的步子,依舊慢悠悠的,沒幾步就被霍青遲落在了後面。

霍青遲這點風度還是有的,雖然被她的速度弄得着急上火,但也忍着沒有出言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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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達正院的時候,早就日上三竿了。

霍老爺和徐氏等了一個多時辰才等來兩人,臉色都十分難看。霍家另外的人在下首坐着,其中一個衣着鮮豔的姑娘,眉眼和霍青遲有些相似,這正是霍青遲的妹妹,霍青如。

霍青如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這下好不容易等來了人,怎麽着也要出出氣。但她不可能說自己兄長的不是,當即就對燕寧冷嘲熱諷起來。

“喲,大嫂這是在房裏打扮了多久啊,讓我們好等,”她用十分誇張的眼神上下挑剔地打量燕寧,“我瞧着,似乎也沒見哪裏有效果啊。”說着掩口嘲諷地笑起來。

霍青如是嫡次女,從小性子就野,長輩又偏寵一些,導致她性格很是刁蠻。她想着燕寧是新婦,巴結她這個小姑還來不及呢,言語上刺她幾句撒撒氣,諒她也不敢有多話。

但燕寧顯然不會如她所想。

她同樣上下打量了霍青如兩眼,才笑道:“霍姑娘說得不錯,像我這種天生麗質的,撲脂粉只會落了俗套,畫蛇添足,像霍姑娘這樣的,才是真的需要多用些脂粉呢。霍姑娘以後還是不要偷懶了,畢竟霍姑娘還未成親呢,打扮打扮自己才是要緊是,畢竟,現在的男子還是看臉的不是嗎?”

霍青如沒想到她竟然會回嘴,現在怔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燕寧這話是在說她醜啊!她當即氣白了臉,霍地站起身來,尖聲喝道:“姓燕的,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青如!”

霍老爺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是什麽秉性,任她這樣鬧下去,只怕今天的敬茶沒法好好喝了,連忙喝止她。

霍青如放肆慣了,哪裏肯定霍老爺的話。她素來不怕她爹霍英。她并不退步,死死地盯着燕寧。

燕寧微微一笑,“怎麽?霍姑娘聽不懂我的意思?我說,人醜才需要那些胭脂粉,我是不需要了,不過我那裏有兩盒上好的胭脂,我看你需要得緊,不如回頭我送給你?”

她這話更是火上澆油,霍青如更加氣得狠了,哪裏肯罷休,她臉色又紅又白,當下就不管不顧地朝燕寧沖過來,準備好好地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知道她的厲害。

“青如!”眼看她越鬧越厲害,霍英終于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氣勢,他砰地一拍桌子,聲音之大,将廳裏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要是再鬧,就滾回你院子去!”

霍青如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被霍英這樣兇過。她一怔,看了一眼快氣昏頭的霍英,雖然憤憤不平,到底不敢鬧騰了,她狠狠地瞪了燕寧一眼,眼神示意她走着瞧!

“這個女人真讨厭。”巴拿拿迅速将霍青如的資料顯示給燕寧看。

這個女人雖然草包,但是運氣還不錯,尋了一門親事,門戶雖然不高,但是家世清白,公婆都是好相與的人,丈夫也是個好脾氣,任由她折騰。一生倒也順遂。

燕寧在心裏啧啧了兩聲。

徐氏一直沒有說話,但看着這個新進門的兒媳竟然敢這樣跟小姑子說話,心裏頓時就很不舒服,霍青如可是她的心頭肉,因為燕寧被霍英教訓了,她看着燕寧的眼神也逐漸變得不善。

“怎麽來得這樣遲?”她語氣苛責地問。

霍青遲不說話,他早早地就去等燕寧了,是燕寧磨磨蹭蹭的,這才導致來遲。他不會幫着燕寧說話的,她這樣本來就該受幾句教訓。

燕寧笑眯眯的,仿佛沒有察覺到徐氏不高興。“按規矩,我是該早些來的,但是我以為霍家不是個喜歡講規矩的人家,這才晚來了。”

徐氏臉色很不好看,她以為燕寧還要将昨晚上的事拿出來說,“霍家怎麽不講規矩了,江氏現在還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床,你是侯府的姑娘,怎麽心氣小成這樣?”

燕寧點點頭,“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不知道霍家是這樣的規矩,新婚之夜,我連新郎官的面都沒見着,我說兩句,就是我心氣小。倒是長見識,以後我盡量心氣大些,既然江氏這樣嚴重,以後大爺便都在那邊陪她吧。”

燕寧的話雖然聽着像是賭氣,也給他們傳達了一個信息。昨晚上霍青遲一夜未去新房。

這去哪都說不通理。若是別的也就算了,偏偏他還是在新婚之夜去陪了一個連妾都不是的女人,将自己的正妻撂在新房一整晚!

徐氏雖然吃驚,但也并沒有太當回事。昨晚上要不是燕寧非要那樣鬧,霍青遲會去江氏那裏?在她看來,這都是燕寧自作自受。

但是霍英現在不這樣想。

霍青遲是要走仕途的,這樣寵妾滅妻的名聲傳出去,他還想做官?做夢!

“真是如此?”霍英平素不怎麽願意理會後宅之事,但是一旦扯到這種事上,他向來會拿出說一不二的家主風範來。

霍青遲在路上就想和燕寧說,讓她瞞着點。但是一路上燕寧走得太慢讓他有些煩躁得心神不寧,竟然将此事弄忘了,如今燕寧大喇喇地在霍家雙親面前提出來,他心裏就是一個咯噔。

他本來就因為燕寧逼着徐氏将江卿的孩子打掉就十分怨恨燕寧,如今再加上一條,心裏對這個女人更加厭惡了。

但是霍青遲是個十分隐忍的性子,他同時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燕寧是侯府的姑娘,她祖母是大長公主,這對于他來說,是一個極好的助力。他雖然娶燕寧娶得不情不願,但是對于這種送上門的助力,他一定會穩穩地抓住。

所以他認錯認得十分痛快,“昨晚上我喝多了,去江氏那裏看了她一眼,不小心睡了過去,一醒就天亮了,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也不是故意的。”

霍英見他肯認錯,臉色緩和許多。徐氏不想看到兒子被罵,連忙打圓場,“來日方長,不說那些了,來人,趕緊将茶端上來。”

不等霍英再出言教訓霍青遲,早有機靈的下人将蒲團拿了上來,另有一個丫鬟端來茶盤。

霍青遲十分自然地跪了下去,燕寧卻站着沒動。

一屋子的目光都掃在了她身上。

燕寧十分抱歉地笑了笑,解釋道:“我小時候貪玩,傷了膝蓋,膝蓋彎曲艱難,無法下跪。”

“……”

霍青如第一個表示不相信,她立馬跳出來,手指恨不能戳到燕寧鼻子上去。

“你騙誰呢?你要是不下跪,你昨天是怎麽跟我哥哥拜堂的?”

燕寧連臉色都沒變一下,“昨天是我強行跪下去的,昨晚上膝蓋痛了一夜,今天若是再跪,要是我腿斷了,是拿你的腿來補償是不是?”

“你!憑什麽?”霍青如又不是傻子,她當然不幹了。

“既然你都不願意成為殘廢,憑什麽跳出來要求我去成為一個殘廢?”

霍青如:“……”

她只不過是跳出來揭穿她的謊言罷了,哪裏說讓她去做殘廢了?

燕寧都這樣說了,誰還敢要求她下跪,畢竟若是燕寧真的因此出了什麽問題,誰當得起這個責任?

徐氏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她心裏也隐隐覺得燕寧在撒謊,但又不能證實,總不能為了讓她下個跪,專門派人去侯府問一聲:燕寧小時候膝蓋受過傷嗎?

霍英不耐煩地擺擺手,“不跪就不跪吧,快些将茶敬了。”

不知怎的,霍青遲潛意識就覺得燕寧就是不想跪他爹娘,才編出來的借口。他雖然娶她并非本願,但是已經将她娶回家了,她就該盡為人兒媳的本分,而不是這樣姿态高傲。

他心中對燕寧越發不喜了,但是臉上卻是不顯,平靜地從丫鬟處将茶端過來,遞給霍英和徐氏。

不管心裏有多不舒服,能喝到兒子親手捧的敬茶,徐氏還是深感寬慰,眼眶一熱,差點要掉下淚來。

霍青遲敬了茶,就該燕寧了。

另一個婢女重新端上兩杯茶來。

燕寧端了其中一杯,捧給霍英。

霍英接了過去,遞出一個紅紙包着的紅包來,剛才他也是這樣給霍青遲的。

輪到徐氏的時候,徐氏就沒那樣輕松地放燕寧過去了。

她開始說教。

“如今已經是為人婦了,萬事不像做姑娘那樣,随心所欲,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孝敬公婆,伺候丈夫…”

燕寧已經将茶遞出去了,但是徐氏就是不接,嘴裏像放鞭炮似的,噼裏啪啦說個不停。

她就是故意要趁機好好拿捏一下燕寧,讓她知曉,不管她是個什麽出身,她現在已經嫁到霍家了,萬事要以霍家為重,特別是要唯她這個婆婆馬首是瞻。

燕寧不動聲色,即使手已經很酸了,也沒有将遞茶的動作收回來。

約快一刻過去,徐氏說得差不多了,興許也是對燕寧順從的樣子比較滿意,這才伸手過來接茶杯。

她手即将碰上茶杯時,燕寧松開了手,同時還用拇指用力一頂杯身,本該直接下墜的茶杯卻翻了個身才往下墜。

燕寧本來就是站着将茶杯遞過去的,徐氏的手在茶杯下方,茶杯一側翻,裏面剛沏的滾茶,大半杯都灑在了她的手上,燙得徐氏啊呀了一聲,連忙縮回手去。她手保養得細皮嫩肉的,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這動靜吓得滿屋的人一驚,随即有反應快的婆子連忙去端冷水來給徐氏泡手。

徐氏痛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怒斥燕寧,“燕氏,你是怎麽端茶杯的?”

霍青如也回過神來,尖聲道:“她肯定是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燕寧在心裏說,嘴上卻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端了這麽久的杯子,手實在酸得控制不住,這才傷了夫人,是我不好。”

“啧啧,真是大快人心。”巴拿拿她腦海裏歡笑。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這個壞女人!”霍青如氣得恨不能上來扇她幾巴掌。

“行了!”霍英叫兩人又要吵起來,徐氏又在一旁誇張地叫疼,不由得頭腦發脹,“我看燕氏不是故意的,夫人也是,有什麽話不能以後再說,非要今天一股腦地全部說完。”

他方才就有點等得不耐煩,徐氏一直長篇大論。燕氏端了那麽久的杯子,手酸了也是正常。

要怪就怪徐氏自己作妖。

霍英和徐氏老夫老妻了,早就沒了當初的溫存,他現在連徐氏那處都很少去,每每都歇在姨娘處,恨得徐氏直咬牙,卻又毫無辦法,這都是十幾年的姨娘了,總不能擡着賣了,只好平日加以苛責。但是沒辦法啊,腿長在霍英身上,他就是不來她院裏歇。

聽徐氏呼痛呼得這樣慘,霍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燕寧一直自責,“都是我不好…”

很快下人端來冷水,徐氏将手伸入手中,總算**辣的疼痛減退了些。

徐氏這才騰出空來,準備好好罵一罵燕寧,但是還不等她開口,霍英就催促道:“快些,我還有事。”

徐氏心裏頓時大恨,她都燙成這樣了,霍英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頓時也不由得有些堵得慌,看向燕寧的眼神就更加不善了。

又有丫鬟端茶上來,這回徐氏不敢再耽擱,連忙小心地将茶杯接了過去,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才派人取了一只帶了點雜色的手镯過來。

“這只手镯,是當初我嫁給老爺的時候的陪嫁,是老物件了,雖然質地差了一些,但是是我們徐家的傳家之寶,今日我将它贈與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徐氏像模像樣地說了幾句叮咛的話,将手镯遞給燕寧。

燕寧臉上露出感動之色,忙道:“這镯子既然是夫人的傳家之寶,自然要給青如的,我怎麽敢拿?”

徐氏露出愠色,“你如今是霍家的奶奶,這手镯不給你給誰?有道是長輩賜不敢辭,還不快收下?”

燕寧這才伸出手去接,她剛從徐氏手裏将手镯接過來,一個沒拿穩,手镯從她手裏滑下,掉在地上,在一聲脆響中,碎成了幾段。

燕寧可惜地看了一眼那支離破碎的镯子,這才擡頭看着驚呆了的徐氏道:“夫人,我不是有意的。”

這徐氏随便拿一只她身邊下人都看不上的爛镯子就想将她打發了,還說什麽傳家寶,真是傳家寶,徐氏舍得給她?

燕寧又不是撿破爛的,怎麽可能會要這種成色的镯子。

“這徐氏好像吃了毒菌子,臉色好難看。”巴拿拿忍俊不禁地幸災樂禍。

“你!你!”徐氏指着她,臉色難看,氣到說不完整話。

“燕寧,你過了。”一直沒說話的霍青遲終于開口了,剛才還可以解釋是燕寧端茶杯端太久了手酸才不小心将茶杯打翻,但是這個手镯,分明就是她故意沒接穩。

燕寧看了霍青遲一眼,微微一笑,“我哪裏過了?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就像大爺說昨晚上不小心在江氏那裏睡着了不是故意的一樣。大爺連這種事情都可以不是故意的,又憑什麽說我摔碎镯子不是?”

她根本就不将霍家這群垃圾放在眼裏,連裝都懶得裝一下,反正有娘家撐腰,她根本不在怕的,霍家人就算是對她再不滿,也只能憋着!

話說原主也真是蠢啊,拿着這樣好的牌,能打出那樣爛的結局。

霍青遲一怔,他反駁不出來。

霍青如适時跳出來,“好啊,我就說剛才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才剛到霍家,就敢這樣放肆,一定不能輕饒她!”

燕寧轉身看她,微微笑道:“霍姑娘,放肆還分先來後到嗎?我放肆,那你現在又是做什麽呢?老實說,我幾乎見過了京城裏所有真正的貴女,還沒哪一個像你這樣沒規沒矩,連連對嫂子大放厥詞,如此不懂禮節的姑娘呢。不能輕饒我,怎麽,霍姑娘想做京城裏第一個教訓嫂子的小姑子嗎?”

“教訓你就教訓你,怎麽,以為我不敢嗎?”霍青如最是受不得激,當即就要挽袖子沖上來,被手疾眼快的婆子死死攔住。

徐氏真是氣得心肺疼,原先還以為這個燕寧是個好拿捏的,今日一看,點子硬得很,還是個不肯吃一點虧的主。

她開始有些懷疑,以後到底自己能不能讓她服服帖帖地聽話。

霍英沒想到一個好好的敬茶能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事實上,誰都沒有想到。

他吩咐下人先将霍青如拉回去,等屋裏總算安靜了些,他揉了揉眉心,“行了,今天就這樣吧,青遲你們先回去。”

徐氏還白着臉,她有心想教訓燕寧幾句,但是見燕寧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敢說的樣子,覺得自己今天不能再受刺激了,就也沒在多話,眼看着霍青遲和燕寧離去。

“燕寧,你今天實在是過分了。”走出徐氏的院子,霍青遲就道。他語氣不算差,至少聽來沒有很多責怪的意思。

但是燕寧也并不買賬。

“我過分了?你眼瞎嗎?沒看到你娘你妹妹是怎麽過分的?”

霍青遲看着一臉冷笑的燕寧發呆,他沒想到這個傳言中最是和氣奉恩侯府的小姐跟傳言中一點都不一樣,她牙尖嘴利,尤其得理不饒人。

燕寧可沒興趣等他從發呆裏清醒過來,自己施施然往前走了。

霍青遲很快回過神來,他幾步跟上她的腳步。

“你畢竟是霍家的兒媳了,以後對娘态度好些,不然傳出不孝的名聲出去,對侯府的名聲也不好。”

“有不慈才有不孝,你覺得霍夫人慈不慈?你覺得她慈,那我就沒有不孝。”燕寧見他一直跟着她走,蹙眉道,“你那個心尖肉身子還沒大好吧?你還不快去陪她?哦對了,也告訴你一聲,我脾氣相信你也看到了,不是很好,所以,你那個心尖肉,不管她在府上如何作妖,但是要是再敢像昨晚上那樣跑來我面前耀武揚威,不好意思,那我可能就要拿出正室的派頭,好好給她一個教訓了。”

霍青遲又是一愣。他還不知道昨晚上的起因,聽燕寧這樣說來,是因為江卿跑到新房去了?為何江卿沒有跟他說起這個?可能是因為江卿傷心過度吧。他沒有多想。

雖然聽着燕寧的口氣像是在反激,但是他确實擔心江卿,也就沒在跟着燕寧一道,轉而從另一條路走了。

“宿主真棒!”巴拿拿看着任務進度條漲了很長一截,高興壞了,這個任務是做得越多,獎勵的積分就越多。

“這霍家的人腦子都不太靈光,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

相安無事地過了兩日,第三日就是燕寧回門的時候了。

燕寧比較重視這次回門,畢竟在這個世界裏,強大的娘家是她最大的儀仗。在這種男權世界裏,若沒有一個強大的出身,到了婆家受難受難都只得自己憋着,慢慢地熬,否則就算自己再能幹,也只能蜷居于後院一隅。

沒辦法,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即使是陸漁,也無法輕易改變規則。

霍青遲即使心裏對燕寧有氣,也不敢怠慢。

霍家更是準備了很多回門禮,雖然這些禮品侯府看不上就是了。

兩人同乘一車。

在路上,霍青遲再三猶豫,才道:“到了侯府,你能不能不說我們還沒有圓房的事情?”霍青遲連孩子都有過了,對這種事情當然不會羞澀,但是不知道怎麽,他和燕寧說起,竟覺得臉上燒得慌。

燕寧聽了卻面不改色,冷嗯了一聲。

兩人又無話了。

霍青遲靠在車壁上,有些困倦。這幾日江卿鬧騰的有些厲害,他體貼她是剛失去了孩子,本來歡喜了很久,突然沒了,還是以這種方式沒的,霍青遲理解她的悲憤,這幾日連他新娶的正室屋中都沒去,一直陪着江卿。但是江卿尤不滿足,她如今和燕寧是死敵,你死我活的關系,當然不會輕易将這件事揭過去。

霍青遲一開始也是憤怒的,但是他沒有江卿那樣感同身受,孩子嘛,後面還會再有的。雖然他極力克制了,但是對江卿的不依不饒,還是有些感到厭煩。

他張開眼,看到對面的燕寧正微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這樣看去,燕寧無疑是美的。她生了一張十分婉約的臉,看着柔柔弱弱的樣子,誰也想不到她竟是那樣的潑辣。

這樣的反差,讓霍青遲很是意外。他察覺到自己看了燕寧太久,連忙将頭轉到一邊。

燕寧不是沒有注意到霍青遲的視線,只是她不想理會。

她還沒有見過侯府的人,擔心一會兒認不出人來露馬腳,這會兒正在和巴拿拿商量怎麽辦。

巴拿拿很直接地将侯府所有人的影像全部調了出來,一個人物一個人物地展示在燕寧腦海裏。

燕寧有些臉盲,看了一眼也未必能記住。

“算了,一會兒,見到一個人,你快點将她匹配出來,然後告訴我這是誰就好了。”

巴拿拿答應了一聲。

霍家的馬車還沒到侯府,沿途守候的人就已經回去将姑娘來回門的消息傳回了侯府,也由此可見,侯府對燕寧的重視。

進來侯府二門,燕寧一下馬車,就看到了前兩日連夜趕去霍府的王氏,她正笑吟吟地站着等她。

燕寧連忙幾步上前拉住王氏,“嫂子,這天有些冷,你這是站着等了多久了?”

王氏笑道:“也不久,我也剛到。”說着她看了霍青遲一眼,臉上笑意微收,轉向燕寧,“夫人等了你好久了,快進去見見她。”

說着她又吩咐一旁的下人,“帶姑爺去前院吧。”

王氏顯而易見地冷遇他,霍青遲微微有些尴尬。

王氏也不擔心得罪了霍青遲,她就是這樣直爽的人,喜好從來不繞彎子,至于霍青遲會不會因為在侯府受了冷遇而回去苛待燕寧,那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想來霍青遲也是不敢的。

侯府有這樣的底氣!

倒是霍青遲,看到燕寧親親熱熱地挽住王氏那十分乖巧的樣子有些吃驚,她在霍家可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王氏和燕寧兩人往侯夫人陳氏處去。

陳氏大清早就開始等着了,今天是燕寧回門的大日子,全府上下都十分重視,連一會兒吃飯的席面,都是從京城裏最好的酒樓請來的廚子掌勺。

等走到陳氏院子,剛進院門,守在門外的丫鬟遠遠地見了嫂姑倆進來,歡喜笑道:“姑娘回來了。”

少傾,門簾晃動,從裏面走出一個着琉璃紫對襟褙子的婦人來,她眉眼看着十分眼熟。就算沒有巴拿拿在腦海中介紹,燕寧也知道,這一定就是原書的母親,陳氏了。

“娘,我回來了。”燕寧從善如流地喊了一聲。在霍家,她可從來沒改口喊徐氏娘,但是這位不一樣,她十分疼愛女兒,既然現在扮演她的女兒,就可以真心實意地叫她娘。

陳氏看着梳了婦人頭的女兒,眼淚倏地湧将上來,被她生生地憋了回去。

“寧兒回來了。”

不過一句,燕寧聽了卻覺得眼眶發酸。

“是,娘,我回來了。”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她此刻真的與陳氏母女連心一般,她能感受到陳氏內心複雜的情緒,也影響着她自己。

說話間,她們已走到陳氏近前,陳氏伸手拉住燕寧,上下一打量,眉頭擰起,“怎麽感覺你好像瘦了?”

這幾日燕寧吃好睡好,她笑道:“進去說吧,娘。”

陳氏點點頭,拉着她往裏面走。王氏也跟着一去進去了。

三人落座,陳氏這才問道:“寧兒,你在霍家過得怎麽樣?”

“娘放心,我過得還好,只是有些煩心,但是也無大礙。”

燕寧可不是原主那樣的軟包子,受了氣自己憋着,回娘家報喜不報憂。如果娘家是平頭百姓或者是小官小吏之家也就算了,自己在夫家受的苦,回了娘家訴苦也是白訴,還害得娘家人擔心。但是燕寧不一樣,奉恩侯府更不是一般的貴勳。當初但凡原主回家提上那麽一句半句的,她也不至于落到那個下場。

當然,她的結局也跟她本身的性格有關。若是換了現在的燕寧,就算沒有強盛的母家,她在霍家一樣不可能活得跟原主一樣包子。

陳氏本來高興的臉色微沉,“是因為那個賤人是不是?”

這兩天,徐氏見她的時候,就曾經有意無意地提起要将江氏擡成姨娘的事來,只是燕寧聽了就當沒聽到,也不接她的話。

本來徐氏當初就承諾過霍青遲,等他一成親,就将江氏擡為姨娘。但是也因為他現在娶妻了,擡姨娘最好是讓正室點頭同意,若是正室堅決不同意,這姨娘也不好擡。不說這幾日燕寧表現出來的性格十分強硬,就沖着燕寧背後的奉恩侯府,在擡姨娘這件事上,也不是許氏可以為所欲為的。

徐氏也清楚,所以她連着兩日,都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燕寧。

但是燕寧是誰?她能讓江氏如願以償?

在面對陳氏的追問的時候,燕寧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我才剛進門,霍夫人就想着将那個女人擡為姨娘,這幾日都在連番勸我。這女人好像和霍青遲是青梅竹馬,兩人這麽多年的感情,我擔心霍青遲非要将這個女人擡為姨娘呢。”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陳氏臉色倏地陰沉下來,冷笑着連道了兩聲好。

“這霍家真是欺人太甚,怪我當初…”陳氏說到這停了下來,轉而道,“這女人還想成為姨娘?她這般不知廉恥,還沒名分呢,就珠胎暗結,真成了姨娘,肯定會作妖,讓你不得安寧。這件事交給娘去辦,霍家如此不要臉,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王氏在一旁聽了也是十分生氣,要說這婆婆給兒子塞女人的不是沒有,但是也絕沒有新媳婦進門兩天就提擡姨娘的事了,這也太拎不清了。

她最是直爽的性子,上一次就想提了,一直忍着,這次實在忍不住了。

“娘,小姑,實在不行,我看霍家也不是什麽良配,不如趁着小姑還年輕…”

她話沒有說完,但是燕寧聽明白了,陳氏更清楚她是什麽意思。

陳氏下意識地朝燕寧看過來。當初這門親事是燕寧自己求來的,陳氏也派人去打聽了,興許是霍家将家裏有個表姑娘的消息捂得很嚴實,所以一直到成親,侯府都不知道這回事,不然怎麽着也會退親。

陳氏沉默了片刻,這才問燕寧,“寧兒,你是怎麽想的?”

和離是不會和離的,至少任務完成以前不會和離。

燕寧搖搖頭,“不,我不想。”

王氏臉上閃過失望。若是換了她,成親當天就會收拾東西回娘家來,男人嘛,另嫁就是了,何苦讓自己受委屈。

仿佛是看穿了王氏心中所想,燕寧笑了笑,“娘,嫂子,你們放心,我絕不會讓自己受一丁點委屈。霍家也決計不敢惹侯府真的不高興,我若是哪天真的受了委屈,一定會派人回來說的。這世上男人都差不多,就算和這個霍青遲和離了,誰能保證下一個,不是另外一個霍青遲呢。”

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陳氏和王氏紛紛怔住了。

其實燕寧說得并無道理,這世上男人大多絕情。

陳氏點點頭,“女兒,你放心,娘絕不會讓你受苦。其實霍家人雖說拎不清了些,到底門第低也有門第低的好處,好拿捏。”

就像現在,霍青遲要是真的不聽話,他現在是候補通判,侯府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将他調離京城,永遠都不能回來。

陳氏畢竟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她其實不太贊同和離。因為在她看來,婚後的生活需要自己去經營,當年侯爺後院也有無數的女人,也有那等十分猖狂的,但是笑到最後的還是陳氏。所以一個區區的賤人,在她眼裏根本不算什麽,稍微使個手段,就能解決,

三人又說了很久的話,陳氏将她這些年在後院的紛争中總結到的經驗都傳給了燕寧。

其實道理很簡單,要麽忍,要麽狠。

燕寧當然不會做包子。

再說霍青遲這邊。

侯府的下人将他帶到客廳之後就告退了,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更別提侯府的主子了。他就這樣坐了一個時辰的冷板凳,燕寧的大哥燕楠才姍姍來遲。

“哎呀,實在對不對妹婿,我實在是衙上有些事情走不開,來遲了,還望莫怪。”

燕楠臉上帶笑,眼底卻是冰冷的。

霍青遲也感覺到了。侯府這樣安排,分明就是故意的。興許是想敲打敲打他,表達侯府的不滿。

霍青遲若是個性格剛烈的,說不定會甩手就走。但是霍青遲不是魯莽的人,不會圖一時的爽快。他以後還要入仕,憑他爹給不了他太多的幫助,但是侯府不一樣。

他笑了笑,“無礙的,兄長公事繁忙,我略等一等,也是應該的。”

後院的事情,自有陳氏來提醒霍青遲,燕楠倒不太好直接開口,就算燕楠要表達自己的不滿,也會在霍青遲的其他事情上來表達,所以兩人說了會兒話,沒有親近,好在也沒有冷場。

就這樣聊了半個時辰,開席了。

燕綏今日也在府上,只是他也故意不來招待霍青遲,直到開席時才現身。

他見了霍青遲也沒什麽好臉色,霍青遲作揖叫了一聲侯爺,他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霍青遲。

霍青遲尴尬地杵在原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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