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傭兵列傳07

林朝停在三層中央大廳的門外，倚門看着裏面的人。

褚淵站在光柱之外若有所思。熒藍色的光芒在他指尖起舞，很有美感的畫面。

滿意地看着對方的側臉，直到對方有所察覺，轉過身來。

皺眉的樣子也覺得好看。

“一副認不出我的樣子。”林朝笑道，“怎麽？不是說了不和你計較？”

褚淵道：“你是？”

林朝收起笑臉，上前兩步，拉住對方的衣領逼迫他微微低下頭。

“真想不起來？”

褚淵皺眉深思。

林朝伸手撩起他額前的頭發，在那道淺色的印痕中點了點，再次問道：“想不起來？”

褚淵捉住他的手：“請尊——”

剩下的話都被堵在了口中。

林朝就着扯住褚淵衣領的姿勢，粗暴地吻上對方的嘴唇。因為憤怒和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恐慌，這個吻的力道極重，仿佛要将彼此都逼到無路可走。

然後只剩下對方。

林朝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挑眉的樣子近乎炫耀。他篤定了褚淵只是在惺惺作态。那麽多世界走下來，他還不知道對方是個怎樣的人嗎？

出乎他的意料，褚淵既沒有笑着說之前不過是捉弄他，也沒有憤怒地指責他怎麽能對一個陌生人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冷靜道：“不要幹擾我執行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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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撫摸着身後的複合弓，借以安撫內心的躁動。

“既然你要說任務，那就說任務。x粒子是引發變異的感染源吧？”

“不方便透露。”

“你們的任務是來這裏找x粒子的資料？還是帶回一些實驗數據？”林朝的目光在三層大廳掃視一圈，和二層大廳分布有十多個培養箱不同，這層只有一個，而且外壁并不透明。

體積巨大，光看着就有不小的震懾力。

林朝上前，褚淵道：“別碰。”

林朝回頭道：“你管我？”

褚淵無視他半威脅半挑釁的話，繞過他擋在培養箱前面。林朝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上前吹了兩口氣。要不是顧忌褚淵和他翻臉，他都能直接黏到對方背上，撕也撕不下來那種。

他接鄭泰亨的任務就是為了找到對方，現在既然遇上了，那麽什麽任務，什麽晶核，都不用管了。他這幾年的傭兵生涯，已經積攢下不薄的家底。只要對方願意，他們現在就可以回到基地，悠閑自在地過自己的日子。

褚淵沒有理會林朝的小動作，在培養箱外看了又看。

“軍方實驗室在用x粒子進行實驗？把獸類放進培養箱，加上不明成分的培養液和x粒子的照射，會發生什麽變異？實驗最後失控，讓變異獸跑出來，所以才帶來了末世大範圍感染？”

林朝嘴上随意說着猜測，心裏卻只想着怎麽把這個人拐回基地去。他在基地三環買了一套公寓，兩人住剛好，還可以養只狗。

褚淵卻道：“你走遠些。”

“什麽？”

“我要開箱，你走遠些。”

仔細看了對方的神态，不像是在開玩笑，林朝震驚道：“這裏面的東西要是放出來，誰也攔不住！”

如果三層這個培養箱中浸泡的也是巨獸，那麽就這個體積判斷，殺傷力肯定還在黑瞎子和野豬之上。之前他們已經打得那麽困難，放出這樣一只猛獸，還能應對嗎？

褚淵道：“我的任務。”

林朝深吸了一口氣，揚起個笑：“那就開吧。”反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

褚淵神情複雜地看着林朝取出複合弓，遲遲沒有動手。

林朝揚了揚下巴，羽箭直指培養箱：“開？”

褚淵緊握軍刀，按下培養箱的開關按鈕。

箱體內一陣水聲激蕩，大概是培養液通過管道被排出。培養箱外壁緩緩下降，露出巨獸高昂的頭顱。

天吶。

饒是林朝見識頗多，也被這頭巨獸的模樣小小震驚了一下。

“龍。”褚淵沉聲道，顯然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他接受的軍方密令中，就隐隐提示了這一點。中俄合作的x粒子改造生物實驗，最終培養物的代號就是“龍。”形體相似，能力強大，從這個代號就可以看出軍方對培養物的期待有多高。

和傳說中的龍并不完全相同，這只巨獸更像是恐龍的改造物，有着粗壯的觸地四肢。

它并沒有立即“活”過來。

褚淵持刀靠近，看樣子打算在它身上割下一些組織物質。聯想到他執意開箱的舉動，林朝心下猜測，軍方大概是想要收集一些原始實驗材料，研究怎麽應對變異感染。

末世後人們雖然建立起了基地，暫時有了喘息之機，但基地外的廣袤土地，依舊被各類變異獸占據。長此以往，基地資源的匮乏，變異獸的進化等等，都是不得不考慮的隐憂。

褚淵的刀鋒逼近了巨獸的腳部，寒光可見。

林朝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巨獸，只怕它忽然蘇醒過來。之前兩只黑瞎子能出現在這幢建築裏，說明軍方培養的肯定不是死物。

褚淵下刀！

他的心弦崩到了極處。

暗黃色的血液從傷口緩緩流出，褚淵用一個透明玻璃試管接了不少，然後塞上塞子。采血完畢，他又掉轉刀口，橫切下一片巨獸的肉，依樣密封包裝在透明袋子裏。

林朝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道：“能不能快點。”一次性采集完畢，不要這麽磨磨蹭蹭的。他緊張的心律都失常了。

褚淵收拾好東西，放回背包，笑道：“好了。”

他先前都繃着臉，笑起來的一瞬就像是高崖邊的松樹，忽然抖落了滿積的白雪，露出讓人心喜的綠尖。

林朝回了他一笑，瞬間移開複合弓，對着褚淵身後就是一箭。

巨獸活了！

就在褚淵轉身對他笑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事情永遠不會那麽順利，仿佛有人刻意在給他們的相處找茬一樣。他想搶在不好的事情發生之前，和對方相遇，但沒想到這次相遇已經預示着不詳的逼近。

羽箭夾着風勁而去，但落在巨獸身上卻顯得不痛不癢。

它的皮膚閃着金屬的質感，合金加固的箭镞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淺痕，根本沒有射進表皮，更別談傷到骨頭了。

這個防禦強度，根本不是被射成了篩子的野豬能比的。

巨獸緩緩睜開泛着金光的雙瞳，動作緩慢地向兩人走來。它剛剛蘇醒，動作僵硬而生疏。但走了不過兩步，已經完全适應了外界的環境和自己蘇醒後的狀态，如同飛一般靠近。

它帶起的勁風都能刮傷人的臉。

林朝一把抓住褚淵：“快走！”

他們兩人手中沒有重火力，根本壓制不住巨獸。至于近身戰？能先割破對方的表皮再說吧。當今之計，唯有快點和王六、瘦猴彙合，利用對方手中的重機關炮，且戰且退，離開這幢建築，能跑多遠跑多遠。

褚淵反手握着林朝的小臂，帶着他往前狂奔。

通道對于巨獸而言太過狹窄，這給他們的逃跑帶來了不少便利。但很快，巨獸便意識到破開通道的材料對它來說不過小事一樁，也不再試圖将龐大的軀體擠進那麽小的地方，左邊一爪子，右邊一爪子，很快就将通道弄得不成樣子。

磚石滾落。

通道上的照明燈閃個不停。

林朝喘息道：“你想起我了？！”

褚淵吼道：“沒有！”

“那你帶着我跑做什麽？！”

“……”

“放開我會自己走。”

“別鬧！！”

兩人跑到了樓梯口，巨獸還在身後和通道的合金牆壁搏鬥，林朝甩了甩胳膊想要擺脫褚淵的鉗制。

褚淵“別鬧”兩個字一出口，林朝便安靜了下來。

忽閃忽滅的燈光下，他用手肘撞了撞對方的胸口，得意道：“還裝？”他從來沒有相信過那種可能性，對方怎麽可能會不記得他？哪怕天都塌了地都裂了，他們死也應該死在一塊兒。

“先跑——”

通道被撞破了一半，裂口從遠處一直向樓梯口蔓延。巨獸甩頭一個猛擊，兩側的牆壁嘩啦啦坍塌。面對瞬間開闊了不少的通道，巨獸仰頭長嘯一聲，四肢移動飛奔而來。

林朝還不肯走，褚淵放棄道：“你到底要怎樣？”

林朝眨眨眼。

褚淵轉身将軍刀投出，刀柄撞上了巨獸的耳朵，發出咣當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響。

“我錯了我記得你全部都記得全世界我最愛你行了吧。”

林朝點頭道：“我也是。”

兩人牽着手奔向二層。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的同時，巨獸探出碩大的腦袋，在樓梯口張嘴一咬。

尖利的獠牙和滿嘴腥氣，一瞬間場景猶如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