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過來趴着,我給你順順毛

倆人的臂力都不小,沒多會功夫床板就拼好了,李浔在上邊鋪了張薄薄的床墊。

宋仰嫌墊子不夠軟,要上網再買一套。

李浔的職業病上線,脫口而出:“你腰不好就得睡硬板床,睡什麽軟床墊,越睡越酸。”

宋仰眼瞪如銅鈴,他從來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和李浔分享過腰不好這件事情,男人腰不好,這對于他來說是種莫大的恥辱。

他梗着脖子,拿鼻孔看人:“誰跟你說我腰不好了?!”

李浔張了張嘴,卡住。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躲在樹後偷聽到的,可氣氛都轟到這了,只能甩鍋。

“我忘了,大概是聽你媽說的……”

宋仰皺起眉。老爸老媽确實是知道他腰肌勞損的事情,可身為男人的面子總不能在同居第一天就丢了吧?以後還怎麽進一步交流?

他故作淡定地甩了甩被套:“她瞎說的,我腰好得很,我哪哪都好得很。”

“噢——”李浔眼尾帶着笑意,貼心地轉移話題:“那要幫你買個床簾遮一下嗎?”

宋仰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為什麽?”李浔挑眉,“你在學校宿舍不是一直用床簾的嗎?”

宋仰鼓了鼓小臉,心說誰和偶像睡一屋還按簾子。

想什麽呢。

半夜不爬你床上就不錯了。

不過乖徒弟的形象不能毀,他規規矩矩地答:“在你跟前我不藏着事兒。”

他們一起把床鋪收拾好,然後各幹各的活。

李浔把書桌留給宋仰,自己搬到客廳辦公,宋仰将衣服一件件抖開,挂進衣櫃。

他以前最煩做家務,可當他的衣物和李浔的混合在一起,擠滿櫃子,他被胸腔被一種無法言喻的美妙情緒填滿。

衣服一點點沾染上李浔的味道。

他想,這世上大概很難找到比這更治愈的事情了。

下午的時間要留給學習,宋仰從包裏抽出平板和支架,摸到一塊硬邦邦的盒子才猛然想起還有個沒拆的快遞。

他的好奇心被快遞單上“學習用品”三個字勾起來,不過以他的了解,周俊霖不可能送那麽正經的禮物,要麽是整蠱玩具,要麽就是讓人羞羞的東西。

他還記得有一回姜洛在老家過生日,周俊霖寄了盒安全套過去,姜洛差點被他媽打死。

宋仰瞅了一眼客廳,李浔正安靜。

他用鑰匙劃開一道口子。

純黑色包裝盒十分精簡,但颠起來有點沉,蓋上印着幾行燙金色大字。

宋仰的眼睛只瞟到“震動”、“按摩”幾個字,就立刻蓋上,将快遞盒封死,并且面紅耳赤地為它尋找藏身之地。

整個屋子就這麽點地方,他又不敢去客廳,像只沒頭蒼蠅在卧室轉悠,衣櫃不行,浴室不行,藏空調外機箱下邊的話很容易被雨打濕。

這玩意兒總不能天天帶身上吧,太吓人了。

最後他掀開床單瞅了一眼,高度足夠,而且沒什麽東西,底下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很顯然,李浔不會打掃床底。

他撅着屁股,把快遞盒往最容易積灰的那個角落推了進去,起身拍拍手。

客廳裏的陽光無聲無息地轉移角度,由刺眼變得柔和,最後鑽進角落,消失不見,搬家的新鮮感在枯燥的課本裏被消磨幹淨。

宋仰從書堆裏擡頭,伸了個懶腰,揉揉酸脹的眼睛,觀察起桌上的一盆小植物。它和他之前見過的植物都不太一樣,不是水培,也不是土培,而是重在綠綠的純水苔裏邊,細長的花莖上開出一朵朵半透明的,酷似小白兔的花朵。

他想起自己之前在李浔的微博上見過它,花盆還是那個花盆,不過小白兔已經爆盆了,看着很治愈。

廚房的熱水燒開了。

李浔将玻璃杯沖洗幹淨,丢入一片檸檬和兩顆冰糖,又挖了點百香果和蜂蜜進去,然後用溫水将蜂蜜和冰糖攪拌到化開,空氣裏漂浮着自然的果香。

宋仰走到他身側:“你在做什麽?”

“泡點喝的。”李浔問,“你有杯子嗎?我給你也泡一杯。”

宋仰搖搖頭,他的杯子前幾天不小心打碎了,一直忘買新的。

“想嘗嘗看嗎?”

“嗯!”

宋仰伸出雙手,正準備接過,李浔端着杯子的手臂一揚,壞笑起來:“叫爸爸。”

“……”

不過最後宋仰還是嘗到了味道,酸酸甜甜,清爽可口,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喝!你怎麽弄的?”

“就随便加點東西攪和攪和。”李浔也喝了一大口,“等天氣再熱些,冰鎮的西柚檸檬茶會更好喝,西柚和百香果一樣,都挺百搭的。”

“好,那等天氣再熱些我來買西柚,你做給我喝。”宋仰說。

李浔挑起眉,借題發揮:“咱倆啥關系啊,你就敢使喚我了?”

宋仰小嘴一撇,想了想:“那你做的時候叫我一聲,等我學會了,以後做給你吃。”

李浔無奈:“好吧。”

晚餐他們用石頭剪刀布決勝負,宋仰輸了,得做飯,李浔負責刷碗。

宋仰在家很少煮東西,最拿手的也就是炒飯泡面,為此,他提前下了個APP,搜了幾道最簡單的快手菜,茄汁大蝦、番茄雞蛋還有青椒牛柳。

不過他沒把握好“适量”的那個“量”,以及“慢炖”的那個“炖”,最後還是潇潇灑灑翻了車。

李浔盯着桌上的三道菜,失了言語。

青椒牛柳,黑乎乎一盆,他分不清哪根是青椒,哪根是牛柳;茄汁大蝦的蝦并沒有剪去觸須,更別說去掉腸子這種細活,圖片上番茄色的湯汁被宋仰熬成咖啡色,他甚至嗅到了一股焦糖的味道;番茄雞蛋是唯一一道看起來正常的菜,可雞蛋是甜的,宋仰把細砂糖當成了鹽,加了兩大勺……

食物出鍋的那一刻,宋仰自己也知道這幾道菜的味道大概率不怎麽樣,可這是他第一次做,多多少少帶着點濾鏡,品嘗了幾口,甚至覺得還湊合,尤其是青椒牛柳,他嘗出了草原風幹牛肉的味道。

“師父,你嘗嘗看這個肉,挺香的。”

李浔夾起一根牛柳,推進嘴裏,嚼了幾下,沒咬斷,還有點塞牙,他猜想尿尿的磨牙棒口感也不過如此,最後連灌半杯水,咽藥似的把那玩意兒從嗓子眼順下去。

宋仰還問:“好吃嗎?”

“……”還不如咽藥呢。

不過李浔不想打擊孩子做飯的積極性,違心一笑:“第一次就能做成這樣,挺不錯了,還有一點進步的空間。”

宋仰貼心地為他添菜:“那你多吃點。”

李浔:“……………………”他能說他已經飽了嗎。

這頓飯的後勁有點大,李浔癱在沙發上動彈不了,米飯也是宋仰燒的,水放少了,最上面那層邦硬,他感覺自己吃下去的根本不是飯,是石子,那些石子堵住他的腸胃,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翻出許久沒用過的藥盒。

萬幸,健胃消食片還沒過期。

宋仰問:“你肚子不舒服嗎?”

李浔反問:“你肚子是舒服的嗎?”

他倆一人三顆,把最後一板消食片嚼了,同步後仰,倒進沙發裏,揉着肚皮,長嘆一口氣。

宋仰盯着天花板:“師父……你說我們會不會便秘啊?”

李浔:“閉嘴。”

東西消化得差不多了,李浔從抽屜翻出一本厚厚的冊子。上面記錄了從他進入國家隊到離開那天所學到的全部訓練方式。

運動員的體能、注意力、技術和心理素質層次不齊,他給隊員們制定的計劃表也不盡相同。

宋仰的不足之處并不在于技術動作和努力程度,而是在于體能和心理,還有因為賽前緊張導致的注意力不集中和對時間的把控。

心理控制的方式有很多,李浔摘下手表,讓宋仰盯着秒針看。

他事先沒交代什麽,宋仰看了十來秒就轉頭問:“這有什麽可看的?”

李浔不交代,還是說:“不管發生什麽事,你的視線別離開它。”

宋仰依言照做,堅持了半分鐘,當李浔起身走向玄關,他立刻伸長了脖子問:“你去哪兒啊?”

李浔:“……”

他意識到宋仰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完全集中過,哪怕是盯着秒針,餘光也在注意四周。

到了賽場,也很容易被周圍的聲音給幹擾。

這樣下去不行。

李浔轉身走回客廳,氣勢洶洶坐下,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你盯着一樣你感興趣的物體,觀察它的細節,就靜靜地這麽看着它,注意力別轉移,你能做到嗎?”

宋仰這才恍然大悟,懊惱自己剛才表現不佳。他的視線在屋子裏逡游一圈,最終落回李浔那對英氣的眉眼上,晶亮的瞳仁裏有他小小的倒影。

宋仰輕聲打申請:“那我能觀察你嗎?我想我能觀察一天。”

李浔心頭一喜,猛然想起自己眉角的一顆痘印還沒完全消下去:“不行!你換個目标。”

“你害羞了?”

“放屁。”李浔的雙掌撐在大腿上,豪言壯語,“來就來,誰先移開視線或者笑了,誰就是對方的狗。”

“你也太狠了吧!”話雖這麽說,宋仰還是挺期待地将雙腿盤起,面朝李浔。

李浔也以同樣的姿勢坐着,按下計時器,畫面如牆上的海報一般靜止。

宋仰眨了眨眼,放輕呼吸,肆無忌憚地描摹着對方的五官,李浔的眼型并不符合大衆審美趨勢,淺淺的內雙,眼尾略微有些下垂,不笑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一絲親和力。

宋仰以前總被這眼神唬得一愣一愣,覺得他為人冷漠,不好相處。

直到見到它們彎成月牙型的樣子,才知道他是個溫柔的人。他身上的這種溫柔并不是指脾氣好和無下限的忍讓,而是無數細節堆砌起來的舒适感,理性、耐心、适度的寬容、還有那顆強大且冷靜的內心。

宋仰一開始是被李浔身上的冠軍光環所吸引才不斷靠近,現在是被這些生活化的細節深深吸引。

他想,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第二個李浔了,肯定也遇不到第二個這麽寵他的教練了。

“我發現……”李浔靠近他,輕聲說,“你耳朵紅了。”

“是嗎?”宋仰摸了摸耳垂,無意識地別開視線。

“哈!你眼睛動了!”李浔一拍大腿,興奮地點點他胸口,“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色|情呢,他好像在哪部片子裏見過這種設定。

不過下一秒,李浔就用實際行動打破了宋仰美妙的幻想。

只見他将一個靠枕丢到牆角,擡手一指,用使喚尿尿語氣吼道:“去給我撿回來。”

宋仰一頭汗。

配合着主人玩了兩把接靠枕的游戲,桌上的手機響起來。

宋仰伸手去拿,意外地被李浔截胡。

“幹啥啊?”

“你見過哪只寵物狗玩手機的?”李浔拍拍自己的大腿,“過來趴着,我給你順順毛。”

宋仰忽然愛上了這個設定,軟綿綿倒下去,側躺在李浔的大腿上,任由他擺布。

李浔的指尖穿過他發絲,輕揉幾下,又滑到下巴處撓了撓,完全就是在逗狗。

宋仰的皮膚敏感,被他弄得崩潰大笑,扭成一條菜青蟲:“好癢啊!”

可當李浔的手指松開,他又有些留戀地翻了個身,趴在李浔腿上,輕聲細語地央求:“順順後背毛吧,我後背不怕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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