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走出牢籠的鳥

陰暗的圓廳，将熄未熄的火焰，滿地的無頭屍體，到處亂滾的頭顱，以及幾乎将地板、牆壁都潑滿的鮮血，無不昭示着弗米亞的邪惡。

“這裏簡直就是提豐的地獄！”赫魯德如此評價。

他快步走到圓廳一旁的窗戶上，擡起一腳，用力踹過去，‘轟’地一下，将整個窗臺都踹飛出去，牆壁上顯出一個大洞，溫暖的陽光和清冷的新鮮空氣一齊沖了進來，将圓廳中的鮮血氣息沖淡了不少。

赫魯德轉身看向羅蘭：“你們是怎麽殺死他的？用火嗎？”

羅蘭剛要回答，一旁的肯斯特搶先回答：“對，就是用火。羅蘭偷偷準備了一瓶燃素藥劑。”

說話時，肯斯特背在身後的手悄悄地對羅蘭搖了搖。

羅蘭不大明白肯斯特為什麽要這麽說，但他對這世界的規則幾乎一無所知，在這種情況下，保存實力通常都不會出大錯。

于是，他點頭應和：“我一個人辦不到這點，多虧肯斯特幫忙。對了，樓下那頭獨眼魔怎麽樣了？”

赫魯德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他滿臉慶幸：“死了，突然就死了，化成了一灘膿血，米勒說，這是因為失去控制者後，身體承受不住邪神之力，崩潰了。話說回來，幸虧你們倆出手及時，不然法師米勒就要被砸扁了。不過就算如此，他還是斷了一條腿，哎~”

說完，他又看了下羅蘭和肯斯特，問道：“你們倆個怎麽樣，傷得重嗎？”

肯斯特努力從地上爬起來，但雙腳依舊控制不住地顫抖着：“還行吧，我和羅蘭都中了一記法術鞭。那痛苦就別提了。反正我這輩子絕不想經歷第二次。”

“沒事就好。”赫魯德點了點頭，臉色沉重地嘆了口氣：“可惜我的夥計們沒這麽幸運，死了不少人......哎~不提這些了，米勒說這塔裏應該有不少好東西，我先去搜查下，你們也跟着下來吧。”

他轉身朝圓廳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又返身走回到弗米亞屍體邊上，看了眼被燒焦的屍體，忽然擡起一腳将屍體從牆壁破口中踹了出去。

他咬牙啓齒地道：“這個渣滓，死的太容易了。我要把他的屍體扔進森林裏，讓野獸啃幹淨他的骨頭！”

對此，羅蘭一點意見都沒有。

他身上仍舊被一股莫名的劇痛包裹着，但已經恢複了不少力氣，他跟在赫魯德身後，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圓廳。

到了斷裂的臺階前，赫魯德伸手攙住羅蘭手臂，幫他爬下了臺階。

臺階下就是餐廳，餐廳旁就是廚房，羅蘭一站定腳步，就對赫魯德說道：“抱歉，我肚子餓的不行，要去廚房找點吃的。”

“呵~去吧，小夥子。”赫魯德溫和地拍了下羅蘭的肩膀。

盡可能快地走到廚房，羅蘭開始在廚房裏上下翻找，讓他失望的是，這鬼地方除了廚具外，就是一些烹調用的調料，而食物卻一樣都沒有。

“見鬼，難道都被弗米亞給吃光了？”羅蘭懊惱極了。

沒辦法，他只能走出廚房，找到了正在指揮手下四處搜刮物品的赫魯德：“軍士長，您能給我一些幹糧和清水嗎？不需要很多，夠填飽肚子就行了。”

赫魯德立即對身邊一個年輕戰士道：“彌爾頓，把你的幹糧勻一半給這小夥子！”

“是的，長官！”

半分鐘後，羅蘭得到了五個腌菜肉餅和一陶罐的低度果酒：“非常感謝你，軍士長。也非常感謝你，彌爾頓戰士。還有，我現在必須去城堡外一趟，我的妹妹還在外面，我要去接她回來。”

“你的妹妹？”赫魯德愣了下。

“對。她叫薇思，也是附魔師，在城堡裏和我相依為命五年。我能活到現在，多虧她無私付出。”羅蘭的語速很快，臉上有濃濃的擔憂。

“那你就趕快去吧。”

赫魯德話音還沒落下，羅蘭立即揣着幹糧跑了個沒影。

“呵~真是個好小夥子。”赫魯德感慨了一聲，轉身對躺在一旁的米勒法師道：“法師，你說是不是？”

法師米勒正在包紮斷折的左小腿，因為劇痛的緣故，他滿頭都是冷汗，聽見赫魯德的話，他停下動作，思索了下，說道：“弗米亞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好小夥。”

赫魯德一怔：“你什麽意思？”

米勒用力勒緊止血布條，劇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他将布條打了個結，擦了擦額頭上

的冷汗：“沒什麽意思。只是希望他以後別走上歪路。”

不提赫魯德和米勒的對話，羅蘭顧不上身上的劇痛，咬着牙，大步跨下樓梯，往後門方向狂奔。

今天雖然是太陽高照，但因為城堡的存在，城堡後方并沒有得到陽光的溫暖，羅蘭跑到城堡的時候，面對驟降的氣溫，渾身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心裏更焦急了，他的身體都有些頂不住，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又熬夜通宵，身體底子薄的和紙似的薇思，肯定更加難熬。

這麽一想，他腳步更急了。

‘哐當~’一聲，羅蘭用力推開城堡後門，直接對門外大喊起來：“薇思~薇思~”

連喊了好幾聲，竟然沒有回應。

“怎麽回事？薇思躲哪去了？”羅蘭心焦如焚。

他沖出後門，一邊喊，一邊找，突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目光定在一堵坍塌矮牆旁的蘋果樹叢邊。

他看到了薇思。

她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樹叢後的陰影裏，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亞麻裙，根本抵擋不住寒冷，凍得臉色發青，眼睛半閉半睜，眼神似乎有些渙散了。她嘴裏還在念叨着什麽，聲音很輕很輕，似乎随時都會消散。

羅蘭大踏步走過去，一把将薇思抱在懷裏，這身體毫無分量，就好像抱起一團随時都會消散的空氣。

離得近了，他終于聽清了薇思的呓語。

‘羅蘭，你在哪？’

‘羅蘭，別扔下我，嗚嗚~’

‘羅蘭，我害怕，你什麽時候回來？’

羅蘭心中滿是愧疚，伸手輕撫着少女的後背，低聲安慰：“我回來了，薇思~我回來了，就在你身邊。”

少女應該是聽到了，平靜了不少。

羅蘭将薇思抱回城堡前院，又拿起裝着淡果酒的袋子，小口小口地給她喂着。他又将腌菜肉餅嚼碎，送進薇思嘴裏。

城堡前院，陽光明媚，沒有風，空氣暖洋洋的。果酒是甜的，肉餅也十分可口，被動吞了幾口後，薇思就開始主動吞咽。當酒罐靠近的時候，她的嘴唇會下意識地湊近，探尋着酒罐子的口子。

羅蘭看到了這些細微的反應，心中微微松了口氣，只要還有食欲，那就問題不大。

未免薇思吃的太急嗆到，他喂得更加小心，喂光了一個肉餅後，薇思忽然不動彈了。

羅蘭吓了一跳，急忙去探鼻息，卻發現鼻息平穩，心跳也穩定，再仔細看，就見薇思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身體也不再哆嗦了，眼睛閉着，分明就是睡着了。

羅蘭舒了口氣，換了一個姿勢抱着，讓薇思睡的更加舒服。

雖然沒有血緣，但相依為命5年多，他已經将這少女視作親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妩媚的陽光下，懷中少女安睡，羅蘭擡頭望着碧藍的天空，心中既有恢複自由的雀躍，又有一絲面對未知世界的迷茫。

“以後的日子，又會發生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