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這才是我想娶的女人
“我哥過分了。”顧漫雨磨着牙說。
顧漫雨看來挺生氣,手裏那杯香槟酒搖曳不止,一根手指的美甲都脫落了。
有這麽生氣?氣到指甲蓋兒當場升天?
“呃,你中指的指甲脫了。”洛莺提醒了一句。“用它做什麽了?”
顧漫雨:“氣的。”
“……”
顧漫雨又說:“那綠茶你不覺得挺眼熟?”
洛莺搖頭:“沒見過。”
“一個時尚博主,有次上網翻到過,說實話,她的時尚我看不懂。”顧漫雨吐槽。“不過你不知道也正常,她也不紅。”
“也是。但你這麽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她有仇。”
“你不生氣?”
洛莺吃了一小口蛋糕,放下碟子,咀嚼了幾下,皺起眉毛。
顧漫雨面無表情,欲言又止:“你這表情……”
“嗯?”洛莺睜着水汪汪的眼睛,像幼年時期懵懂的鹿。
“你生氣就直接點兒吧。”顧漫雨玩着自己脫落的指甲蓋兒。
洛莺迷茫。“我怎麽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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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吃蛋糕。”顧漫雨頓了頓,“和吃到了屎一樣。”
“……”
“忘了說,那蛋糕我做的,初學者,您見諒,不敢拿給我奶奶吃,拿你試驗一下能不能吃。看來應該還可以。你還活着。”顧漫雨将指甲蓋兒用紙巾包好,扔到垃圾桶內。
“……”
洛莺這下真的和吃了屎一樣難受。她從桌上随手拿了一杯透明液體,以為是水,仰頭就喝。
随後一口噴出來。噴到了一個人的衣服上。
她擡眼望去,發現,剛才被自己一口噴的人,居然是能把顧盛澤變成南方一條狗的□□顧司聿。
顧司聿的襯衫的色彩慢慢漸變了。酒漬在他心口那兒的位置越闊越大。逐漸有當場開花的态勢。
顧司聿有沒有生氣她不知道,唯一可以斷定的是,他今天這件深藍色襯衫吸水性挺好。
“花”開得那麽大。
洛莺:“……”
她就很方。
這有點破壞她和顧司聿之間的叔侄感情了。感情還沒建立好就被瞬間摧毀了。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本來吧,她就只是想找水喝,誰知道那透明液體不是水,是白酒,刺激性的酒液剛入喉,把她嗆得像是喝了有毒化工水一樣,她受不了這種刺激,才直接噴出來。
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來得及吧。畢竟,她嘴甜。
“小叔叔!”她上前,抽了幾張紙巾,“小叔叔你沒事吧小叔叔?!”
顧司聿:“……”
一口一句叔叔的。夠親近。周圍的賓客都聽見她這麽喊他了,那他肯定不好意思當衆罵她啊。非常好,計劃通。
在周圍賓客略帶好奇的目光裏,洛莺拿着紙巾,替顧司聿擦了擦他心口前的那朵大蓮花,雖然沒什麽用就是了。
好在顧司聿礙于長輩的身份,沒罵她,但也不說一句寬慰她的話,就這麽神色冷漠地站着看她裝逼。
那她就只能裝下去了。
“小叔叔,剛才對不起,我以為那杯是水,喝了一口才知道那杯是白酒,所以才不小心噴了你一身,你別生氣,我教你一個方法可以很好的掩蓋水漬。”她态度很誠懇,完全讓人聽不出來她是在瞎編。
頭頂的燈光太亮,顧司聿的領帶夾反射出斑駁的光,晃得她眼睛疼。她靜候他的回答。
過了兩秒,顧司聿“哦”了一聲,這聲疑問從喉部發出,很沉,像沉重的鼓。
“什麽方法?說吧。可行的話,可以采納。”
“……嗯,方法挺簡單,你把西裝外套的扣子扣起來不就完了。”她說。然後心虛地轉身走掉了。
走出一段距離才回頭,拍着心口和顧漫雨說:“吓死我了,你小叔叔怎麽這麽吓人。”
顧漫雨無所謂地咬着棒棒糖,道:“還好吧?我看你膽兒挺肥的。剛才你是在戲弄我小叔吧?”
“沒有,我本來是想說讓他把襯衫脫了的,但總覺得只穿一件外套比較奇怪,就換了個方法,除了穿着不太舒服以外,那個方法也算是可行的。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采納。”
顧漫雨用棒棒糖指了指顧司聿的方向,道:“哦,他采納了。”
“?”
洛莺望過去,顧司聿正好扣好西裝外套的最後一顆扣子。雖然總共也就扣了兩顆。他用修長手指還順帶整理了一下領帶結。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他擡眼看向她的方向,她一側身躲到了人群裏。
“大型貓和老鼠故事的現場。”顧漫雨說了句。
“?”
洛莺縮了縮脖子。
“暗諷嗎?”她問。
“不夠形象?說真的,你幹嘛這麽怕小叔?他就算再怎麽冷酷無情,對晚輩還是挺大度的。”
“就……我也不知道。”
洛莺又想起來自己十四歲的時候,在酒吧裏幹的事兒了。
這當然不能和別人講。太驚悚了。
顧漫雨提議:“上樓歇會兒吧,等下切蛋糕再下來。”
兩人上了樓。
再下樓時,蛋糕已經切好了。洛莺觀察了一會兒四周情況。
很好,顧司聿似乎不在。直男不愛吃蛋糕很正常。
她跟在顧漫雨的身後慢吞吞朝大廳中央擠過去,才拿了塊蛋糕要嘗一口,面前多了個礙眼的人。
女的。
被顧漫雨嫌棄看不懂時尚的那位不紅的時尚博主。
“洛小姐?你也在呢。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喬蘊,是一家時尚雜志的副主編。”喬蘊微笑着伸出手。
洛莺慢吞吞咽下蛋糕,沒伸手。她繼續吃蛋糕。
喬蘊有點尴尬,收回手之後,把玩起自己右手無名指的戒指。
洛莺看到戒指了,她冷淡地瞥一眼喬蘊,還是沒說話。
喬蘊又道:“盛澤和我說過洛小姐的事情。我是盛澤的初戀,可能因為這樣,他大概很難忘了我吧,但我其實無意插足你和他之間,可自從我回國,盛澤就聯系到了我,他攻勢太猛烈,我沒辦法推開他,我……”
“你?然後呢?他和你說要和你重新在一起?”洛莺看向她的戒指,“哦,你答應了。怎麽也不矜持點兒?他有多猛烈?和火箭一樣放個屁能蹦上天?”
“……”
喬蘊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不太好。顧盛澤過來的時候,喬蘊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怎麽回事?她欺負你了?”顧盛澤看向洛莺,“你找她麻煩?”
“有病。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好吧?”洛莺冷笑一聲。
顧盛澤伸一只手摟住喬蘊,高高在上的神色,看着洛莺,就好像她真欺負了喬蘊似的。
“你和小蘊說了什麽?她這樣都快哭了,是不是你幹的好事?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和我訂了婚就萬事大吉,我随時可以退婚。”
“……”
你奶奶的。
這話不應該她來說嗎?
顧盛澤低聲問喬蘊:“她和你說了什麽難聽話?”
喬蘊搖搖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顧盛澤冷笑,看向洛莺:“你和她說了什麽讓她難受成這樣?!”
他用了吼的。周圍人被這平地一聲雷給驚到了,開始竊竊私語。
洛莺咬了咬牙,偏頭否認:“沒。告訴你一件事吧,你和她感情這麽好,刺激到我了,我現在要挑撥離間一下。你這初戀女友,剛才吧,來我這兒說了一大通我聽着不舒服的話,但總結概括,就是她把屎盆子全扣你腦門上了,幹得不錯,你倆挺配的,都這麽為對方着想。就問你,被扣了屎盆子,香嗎?”
“……”
顧盛澤也是被氣得磨牙,眼睛裏全是冷意,他摟着喬蘊,輕聲安撫。
看着還是自己未婚夫的人在哄別人,洛莺氣得發抖,但沒人看出來,她表面看似鎮定,其實每說一句話身體都在發抖,牙齒都快咬崩了。
此時此刻,她渾身都像泡在冰冷的海水裏,周圍的人在低聲讨論,在指指點點,一瞬間她感覺天旋地轉的。
顧盛澤以前雖然也沒對她怎麽上心,但也沒這麽吼過她。
現在,她想離開這裏,很想,但她的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動不了。
顧家的人聞訊趕到這裏時,賓客才停止了竊竊私語,顧老爺子冷着臉站在顧老夫人身邊一言不發,顧義山上前指着喬蘊,問顧盛澤:“混賬!這個女人什麽人?!你不知道自己和洛莺訂婚了?!”
顧盛澤冷冷地瞥一眼洛莺,冷笑:“婚事不是你們給我訂的嗎?我不同意,不接受,行不行?”他摟緊喬蘊,“這才是我想娶的女人。”
賓客又開始竊竊私語。
沒人注意到洛莺此時垂着腦袋,心涼了半截。
顧盛澤忽然松開喬蘊,一步步走到洛莺面前,他的腳步聲清晰,洛莺忽然擡起頭,他慢慢擡起手,緩緩的,取下訂婚戒指,随手抛到半空。戒指落在地上後打了幾個旋兒。
洛莺腦子已經空了。聽見他說:“今天人多,我宣布,從現在開始,解除和洛家千金洛莺之間的婚約。”
他又走回去,摟住喬蘊,宣布:“從今天開始,喬蘊才是我顧盛澤的未婚妻!”
話落,顧盛澤的臉上被潑了一整杯的紅酒,他擡手抹了把臉上的酒水,看着眼前還握着酒杯的洛莺:“有病?不服麽?”
“你就是一米蟲,整天只知道待在家裏玩兒電腦,我娶你回去讓人家笑話我娶了個一事無成的廢物?”顧盛澤臉上劃過一絲輕蔑。
顧義山咆哮:“你個混賬住口!”
衆人同情的目光下,洛莺一步步退後,她沒哭也沒鬧,把酒杯放回桌上,平靜的,取下左手的訂婚戒指,扔進垃圾桶,轉身離去。
她步行了十多分鐘,等離開顧宅一段距離後才開始逐漸崩潰,在路邊拿一個垃圾桶出氣,她踢了好幾下垃圾桶才覺得腳疼,想想覺得挺虧,就沒踢了。
她蹲下來,坐在花圃邊,回想自己這幾年自己和顧盛澤的那些過往,感到很不值,人的一生根本不長,時間是稀缺物,浪費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屬實是暴殄天物,而她卻在喜歡顧盛澤的這條道路上一去不複返的狂奔了好幾年啊!這是什麽人間迷惑大賞!
狂奔了這麽久鞋底都給磨破了,等來的是渣男的羞辱和絕情。
憑什麽她要被人這麽羞辱?憑什麽啊。
她真的對從前的自己無話可說。竟然為了一個渣男浪費人生。
想起來自家司機大概還在家裏等待安排新車,她打了司機的電話,問問到底什麽時候能過來接她。
司機的聲音有點緊張:“那個,車子還在修,小姐你今天能不能自己打車回來?”
“讓大小姐打車這像話嗎?”洛莺嘆口氣,“我家車庫就沒多餘的車能開了?”
“有是有,但您爸媽都出國旅游了,管家也一起去了,我沒車庫的鑰匙……”
“我哥呢?”
“他去非洲了啊。”
“……”
一個一個的都不在。在她目前的人生為止最落魄的一天。
挂了電話後,她發了定位給陳枝,想讓陳枝開她家那輛面包車來接她。
因為她今天為了老太太的生日而爽了陳枝的配音約,所以她賣了個萌。
洛莺:〔地址發你了!求你來接我~〕
然而她發出去才發現自己發錯了人……
不知道怎麽的,她把信息和定位都發到顧司聿的手機號上去了。
中學時期她問顧漫雨要顧盛澤的手機號時,顧漫雨不小心把顧司聿的號碼當成顧盛澤的發給了她,後來她拿到了顧盛澤的手機號,也沒删掉顧司聿的,畢竟是要成為一家人的,沒必要删了。
誰知道她今天真的倒黴到家了,發個短信還能發錯。
要怪就怪她不喜歡給手機號備注吧。全憑記憶記人,就是想挑戰最強大腦。
論備注的重要性。
在洛莺慌裏慌張企圖撤回消息時,顧司聿居然回了她消息。
顧司聿:〔看到你的請求了。求我?很好。〕
洛莺:“……”
啊啊啊啊啊啊什麽鬼啊!!!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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