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離我遠些
歐陽父女二人要來家中吃飯,幸村爺爺記得孫子之前提過的請求,特意提前告訴了幸村精市這件事。
“明天?”幸村精市愣了下,繼而有些小緊張。
結果等真到了第二天,歐陽夏月站在他面前了,這份緊張反而沒了。轉而多了幾分忐忑和不确定。從重生那日起,他先是驚喜,驚喜于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機會。他想着如何彌補過錯,遺憾。他明白上一世歐陽夏月對自己的感情,乃至明知現在的歐陽夏月不是那一個,他也沒有懷疑過對方必将對自己産生感情的可能。
可現在想,這也只是他如此篤定的唯一憑借。
他也看得清楚,重逢歐陽夏月,對方卻有着顯而易見的疏遠。在學校見到了,也不過淡淡一個點頭。
可他并沒有着急,也沒有很積極主動地去接觸對方,他甚至仍舊是确信的,成竹在胸的。
歐陽夏月立于歐陽森身側,面上神情淡淡的。面對長輩,她得體大方。面對幸村精市,她也客氣而不失禮。一句“幸村君”卻令幸村精市一時恍惚。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從前的歐陽夏月,是因何而喜歡他?
如果說是因為他曾做過的一些事或舉動,可現在的他不是從前的自己,那些記憶早已塵封了。這是不是代表……他那份篤定其實是可笑至極的?他的确信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幸村尚未回神間,幸村父親已将歐陽森父女兩人請進了家門。
兩家說是世交也不為過,歐陽森與幸村父親自小認識。結婚後,兩位夫人順其自然地結識,更是投對了脾氣,發展成無話不談的閨蜜。不過這樣一對好姐妹,性格卻相差了十萬八千裏。歐陽森的妻子好刺激,追求浪漫,幸村夫人喜平靜,安于相夫教子的生活。于是,當歐陽森夫妻離婚,夏月的母親去追求人生理想後,這對姐妹漸漸地也就斷了聯系。可感情這種東西通常不是拿多久見一次面來衡量的,特別是友情。如果說愛情會因為兩人分隔兩地而冷卻,友情這種東西卻是極為長久特殊的存在。
所以縱然夏月的母親與幸村夫人多年未見,并不代表互相不牽挂。幸村夫人見了歐陽夏月後,便感嘆她與她母親長得像。接着坐在了她旁邊,拉着她的手開始回憶過往。就像裝了一肚子的水好不容易找到了傾訴的缺口,急不可耐地就往外湧。像是想将所有記憶中的片段一齊灌到歐陽夏月腦子中。夏月聽着母親的舊事,有些她甚至還有些印象,想來是母親講過,且令她記憶深刻。
幸村夫人有好幾次講到動情時,眼眶不由酸澀,又生生忍住了。
手是一直握着歐陽夏月的。
歐陽夏月與幸村精市結婚後,最照顧她的便是這位婆婆。她了解自己的兒子,婚後也常常勸幸村精市。更是關心開導歐陽夏月。她一直很尊敬這位慈愛的長輩。
隔了十幾年的光陰,重新相遇,歐陽夏月難得感到心中有說不上的輕松。
說着說着,不知怎麽就說到了當年的玩笑話。
“我與你母親開過玩笑,說以後的孩子,若是一男一女還可以成就兩家的好事。”幸村夫人說着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幸村一直坐在一旁,沒有出聲。
歐陽夏月頓了頓,笑道:“阿姨都說是玩笑話了,自然做不了真。”
幸村夫人笑了笑放過了這個話題。
幸村精市聽到了,卻不由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憑一句玩笑就讓兩人産生什麽結果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大概是照顧夏月的口味,晚餐有不少中國菜。長輩坐在一起說話,她與幸村精市是小輩,自然也是坐在一起。
夏月默默地吃菜,目不斜視。
幸村精市則一邊吃菜,一邊用餘光注意着歐陽夏月。
對兩人來說,都是食不知味的一餐。
到晚些時候,歐陽森與幸村父親這對好基友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怎的,竟然大呼着要出去打球——他們年輕時的每日活動。
于是幸村父親讓幸村精市送歐陽夏月回家。
她想拒絕來着,無奈幾位長輩極其堅持,最終堅持無果。
兩人沿着街道走着,幸村精市走在外側,随意問道:“歐陽桑在學校還習慣嗎?”
夏月點頭,說:“挺好的。”
“我從前聽說中國學校對功課要求嚴格,以前也有中國留學生,成績都是很不錯的。”
歐陽夏月腳下步子一頓,平淡道:“母親喜歡帶着我四處走,所以經常轉學,成績并不好。”
幸村精市面色一僵,他不知道……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關心嗎。他想當然地認為,卻忽略了真實的歐陽夏月。這一切其實是咎由自取,事實清晰明了地提醒着他對夏月的忽略。
“課業方面……我應該能幫忙,如果歐陽桑有任何難題,都可以來找我。”
“謝謝幸村君。”
就像他說過有事可以找他這個級長,歐陽夏月也表示感謝一樣,幸村精市知道對方也只是客氣地拒絕。
兩世加起來,幸村精市都沒有主動追求過女孩子,這讓他有些畏手畏腳。
從前歐陽夏月總是跟在他身後,而他則追逐着網球。每日訓練都會看見網球場外的身影,但那時候他的感覺是不耐。現在想來,不知道當時她的心情是如何,是失落還是傷心?他如今面對歐陽夏月的冷漠,有些話說多了,也擔心對方是否會不耐煩。換了個位置他感受到了,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當下已進入秋季,晚間起了風,有些微涼。街道兩旁的路燈點燃溫暖的橙色的光。兩人并肩走着,是重逢以來最近的距離。
歐陽夏月想要走快些,她清晰地感覺到不舒服。不是尴尬,但偏偏就不自在。這樣的平靜讓她覺得有些熟悉,熟悉到心驚。
于是,她加快了步伐。但幸村個高腿長,本就是配合着歐陽夏月的速度。邁開了步子,兩人仍舊并肩同行。
這時歐陽夏月的手機忽然響了,她心裏松了口氣,趕緊拿出來接起。
是歐陽森。
“小月,爸爸晚些就回去。”他不太放心女兒,但有幸村精市這孩子在,他也安心許多。
歐陽夏月“嗯”了一聲,說:“好的。”
一個簡單的電話,卻讓歐陽夏月覺得異常溫暖。
“歐陽桑與歐陽叔叔的感情真好。”幸村精市開口。
歐陽夏月的眼神柔和,輕輕點頭:“嗯。”
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每年兩家長輩的生日,便是兩人最“幸福”的日子。為了不讓長輩操心,他們默契地達成了無聲的協議。而每年幸村精市的生日,歐陽夏月都會一早開始精心準備,有時是一頓她自己做的晚餐,有時是他喜歡的一家餐廳。總之必不可少的,是她花心思準備的禮物。
結婚十年,兩人不是沒有過美好記憶的。雖然那都是她給予的。
苦澀地彎了彎唇角,幸村輕聲問道:“歐陽桑,可以告訴我你的生日嗎?”話出口時心尖疼了疼,他竟然連她的生日都不知道。
不知不覺,他連歐陽夏月停了下來都沒發現,直到超出幾步發覺身側沒人,才趕快停下來轉身。歐陽夏月在落後他幾步遠的地方,随意紮着馬尾,額前有許多碎發,随着微風晃蕩着。這與那個優雅大方的成熟女性不同,這是年輕的歐陽夏月。
此刻,歐陽夏月目光複雜地看着幸村精市。那是一種無法說清的眼神,讓幸村竟然一時恍惚,本能地覺得這樣的目光不該出現在現在的歐陽夏月的臉上。太複雜,太滄桑,太……令人心疼。可她就用這種目光看着他,是他,又好似不是他。
一時間,他竟然覺得自己看見了十年後的歐陽夏月。
歐陽夏月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又松開,再握緊,再松開。她告訴自己,面前這個人什麽都不知道,那些三千多個日夜的糾纏與辛酸,他什麽都不知道。可是這張臉明明就是幸村精市,一模一樣,她記得他所有的喜好習慣。可他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
她嫁入幸村家十年,長輩關心照顧,生活并不艱難。唯獨丈夫不愛她而已。
呵呵,唯獨丈夫不愛她而已。
歐陽夏月不是聖人,她無法控制自己不怨。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擺脫過去的糾纏,她比任何人都期待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她又怎麽會不怨!
如果這世界上真有能令人遺忘的藥,她也一定不會要,她必須要記住,而不是再走一次愚蠢的路。
氣氛有些壓抑。
終于,歐陽夏月開了口:“幸村君,小的時候我有一個很喜愛的玩具丢了,我傷心了很多天。私下裏罵那個玩具抛棄了我這個主人。後來母親買了新的玩具給我,再之後那個丢了的娃娃找到了,可我已經不喜歡它了。現在想來,是我抛棄了它。心裏卻反而好受了很多。”
所以,她寧願當抛棄別人的人,而不是被抛棄的人。她寧願當拒絕別人的人,而不是被拒絕的那個。
她不在乎幸村精市能否聽明白,她只需要告訴對方她的态度。
我在拒絕你,我不需要你的友好,請你離我遠些。
幸村精市地笑了笑,唯有他自己清楚這個笑有多艱難。
笑過之後,是苦澀。
這晚,幸村精市把歐陽夏月送到了家門口。離開前,他很認真地開口,這番話他醞釀了一路,雖然可能對剛認識不久的人說有些奇怪,但他終究還是對現在的局面着急了,他不能眼看着被一步步推遠:“我不知道在歐陽桑眼中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可我希望……不要從一開始,就将我拒之門外。”
說完,他轉身離開。
歐陽夏月看着幸村精市走遠的背影,莫名有些難過,不知是為過去的自己,還是為現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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