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嫁與不嫁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一般的冷清,有人看不?求撒花,求抱抱~~
慕容悠圻說,先在這小客棧住上幾天,再決定之後的行程。
次日,顧小小正睡得朦胧,忽然間感覺到腦門上一聲響,竟是挨了一記爆栗,她眉頭一皺,眼一睜,便看見一人正斜倚在她的床頭,笑靥如花地望着她。顧小小吃了一驚,一骨碌地爬起來,迅速地抱着被子滾到了床角,人頓時也清醒了過來,望着那将她弄醒的家夥咬牙道:“少爺,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準随便進人家的房間。”
“我在外頭敲過門的,”對于顧小小這樣的警告,慕容悠圻似乎覺得很無辜,“是你自己,已經日上三竿了還在睡,而且笑得像只貓。”
貓……對于他這樣的比喻,顧小小實在不覺得是在贊美,不過,說到這,她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無限怨念地控訴:“我剛剛夢到三月煙雨濛濛的江南,我和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正撐着傘走在湖邊的柳樹下,而結果我都還沒看清楚他的長相,就被你弄醒了!”
“哦?”床頭的人不經意地伸手拿起一本書翻着,慢條斯理地說:“看來幸好我把你叫醒了,否則馬上你就該被他吓醒了。”
“要你管!”顧小小用力地将枕頭扔了過去,慕容悠圻輕松接住,想了想,放到身後,靠得更加舒服,顧小小為之氣結。
她正準備不再搭理他,不過目光落在了他的一襲白衣上,她頓時又擰緊了眉頭,“少爺,你還穿白色的衣裳?不是說了讓你穿紫色的那件嘛!”要是誰昨夜看到她在月光的陪伴下與他的白衣奮戰了多久,手泡到了起皺,甚至于現在還腰酸背痛,就能理解她為何看到白衣就痛恨萬分了。
慕容悠圻合上了書,雙眉微微一皺,仿佛這時才想起了她的話,極聽話地說:“嗯,是說了。我現在就換!”他說着便站起身,在顧小小驚訝的注視下開始寬衣解帶,而顧小小則在他褪去上衣,看到他裏衣包裹下的結實胸膛時驚呼出聲,她一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一手顫抖地指着他,“少爺!你……你……拜托不要老在我面前寬衣!”
事實證明同樣的事情不管她說上多少次,他都不一定能記得住!
慕容悠圻對于自己捉弄顧小小得到的反應很滿意,低笑了一聲,便折回房換了件紫色衣裳,又出現在了顧小小面前,顧小小這時已經換好了裝,正坐在鏡子前,擡着兩只纖細的手臂,利落地将一頭墨黑的長發梳成一束,用淡藍色的絲帶在她發間纏繞,而後系成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固定,起先兩個蝴蝶翅膀大小不一,顧小小看了看鏡子,又将小的那邊扯了兩下,一切都整理清楚後,才回頭望了他一眼,見他正安靜地倚在門邊,望着她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麽。
顧小小看來,她的主子與街角的王二麻子有些相似之處,只有站在遠處看才不會被他臉上的麻子吓到,而他家少爺的惡劣品性,正如王二麻子臉上的麻子,不要說向來與他沒什麽接觸的人們,就算是與之朝夕相處的她,望着他沒有開口時候的樣子,也差點忘了這一點。不可否認,她的主子的确長得很好看,那麽一件普通的紫色長衫,穿在他颀長的身上,絲毫掩不去他與生俱來的高貴氣息,甚至還有了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而此時的他雖然望着她,思緒卻似乎飄得很遠,雙眸猶如蒙上一層霧水般的迷離,這樣的眼眸,仿佛蘊藏了很多故事,有一種要将人吸進去的魔力。
“小小——”察覺到顧小小微微的怔忡,慕容悠圻唇角一勾,整個人生動了起來,顧小小卻暗自嘆了口氣,原來天人與魔鬼的差別,僅在于他有沒有開口罷了。慕容悠圻卻不知她心中的惋惜,笑問,“你剛才在想什麽?呆頭呆腦的樣子?”
顧小小白了他一眼,說她呆頭呆腦的樣子?明明是他比她先發呆的好不好?一言不發,轉過身去繼續照鏡子。
慕容悠圻受了冷落,卻也不惱,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望着鏡子中的她,認真地想:“娘親知道了我們私奔的事,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
“我一定會告訴夫人實情,讓她給我做主!”顧小小咬牙切齒地說,他一提這“私奔”一事,她便不自禁的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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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她的又是一聲低低的笑,好聽的、帶着盅惑人的力量,只是這對顧小小來說沒有用,慕容悠圻靠近了她,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你要她,怎麽給你做主?”
顧小小因為他的接近頓時頭皮發麻,天可憐見,這時的他和當時在飄香酒肆中為她拭去唇邊茶水時一樣,裝出一副情深款款惡心的模樣,其實只不過是想看她尴尬的樣子。她手肘不客氣地往後一揮,重重地擊中他的胸膛,氣乎乎地說道:“我要盡我全力,說服夫人将王家大小姐娶進門,讓她好好管着你。”
慕容悠圻失笑,一邊揉着胸膛,一邊用柔和的語氣說:“你想想,現在外面關于你我的傳言漫天飛揚,今後我要取了妻,難保她不會因為吃醋而虐待你哦,要是逮住一個機會,趁我和父親娘親都不在的時候欺負你,連刑具都不用,只要拿兩只毛筆夾住你的手指,握住頭尾兩端用力一合……”
顧小小着實欽佩他豐富的想象力,只是被他這麽一說頓時覺得手指有些不自在起來,如果事情真會變成他說的那樣,那麽她便是一人要面對兩個瘋子,就算不被虐待死,早晚也要心力交瘁而死。她歪着頭想了想,找到了方法,“那我還要和夫人說,在你娶她進門之前,先幫我找個好人家嫁了。”說到這,望了慕容悠圻一眼,補充道:“最好嫁去南方,越遠越好,再也不見你。”
聞言,竟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嘲笑聲,慕容悠圻竟然不語了,房內頓時沉默了下來,顧小小感覺到不到勁,難道是因為自己剛剛說了這句話其實她也并非真心希望這一輩子都不見他,只是說着說着,便無心地說出來了,想來倒是賭氣的成份居多些。正待開口解釋,便聽他問道:“小小,我待你不好麽?”
顧小小聽他這麽一問,心下又愧疚了幾分,低下頭擺弄着手指,想着,她自八歲進慕容家以來,便做他的貼身丫頭,雖說他劣跡斑斑,捉弄她的事情更不勝枚舉,然而忽略這些事情不計,他待她倒也沒什麽不好。他本身也絕不苛責下人,至少沒有像張家少爺那樣,讓他的貼身丫頭每天幫他捶背捶到手抽筋,也沒有像李家少爺那樣,動不動便将丫頭一頓拳打腳踢,若要和那個把自己年僅十四歲的丫頭賣給一個七十歲的老員外做小妾的何家少爺相比,她家主子實在要算是一個大大的好人了。
可是……她低着頭,磨叽着要怎麽解釋自己剛才完全潛意識下脫口而出的話,要照着慕容悠圻的話去回答,說他待她不好,他定然更不高興,要說他待自己很好,顧小小想了許久,勉強了點,不過想來想去,衡量了利益輕重之後,還是決定忽略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少爺……你對我……挺好……”
“那你還想着要嫁去南方,嫁得遠遠的?”
他明顯不知道她掙紮了半天才這麽回答的,居然還得寸進尺。顧小小用眼角微微瞥了他一眼,心下有些委屈,可聽着他這清冷的聲音,竟與平日裏的他有些不同,讓人覺得有幾分陌生的感覺,顧小小頓時很沒骨氣地搖頭,“少爺,我錯了。”
慕容悠圻正要點頭,卻又聽顧小小說:“我不嫁去南方了,我讓夫人幫我在附近找個人家就好。”她說完又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就看他眉頭猛地抽動了一下,一雙寒若深潭般的眼神直盯盯地鎖着她,看得她身全不自在,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雖然心下有些發毛,卻也有幾分惱怒:“少爺,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慕容悠圻想了想說,“哪都不嫁。”
顧小小眉頭緊蹙,對他這無理要求很是不滿,她要與她将來的如意郎君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只是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心底竟像琴弦被誰用手撥弄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動了一下,似乎這個問題變得讓她為難了,臉頓時擠成了苦瓜,“少爺,我不要……”
下一刻便看見慕容悠圻肩膀微微打顫起來,而且表情也愈發古怪,似乎想憋住笑,卻控制得很艱難,後來幹脆笑開了,“哈哈,小小……瞧你認真的傻模樣……”
顧小小親眼目睹他在短短的時間內表情發生了翻天覆地似的變化,快得讓她一時回不了神,慕容悠圻笑得正歡,“小小,你要是嫁人了,我豈不是要少了好多樂趣。”
顧小小恍然大悟後忍不住用力磨牙,他捉弄她的劣性真是改不了了,真枉自己還為先前說的話感到愧疚,她要收回那個他算是一個好人的評語,她受到的都是精神上的虐待,與張家李家何家的丫頭們,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顧小小氣乎乎地抓過自己床前的書徑自看着,決定再也不理他。
不過事實上等顧小小那本書翻完了,無聊得想撞牆的時候,慕容悠圻拿來了棋子,她便已經不記得之前的事了,打足了精神與他在棋盤上厮殺,還是按照老規矩,輸的那一方臉上會被畫上烏龜,結果幾盤下來顧小小的一張小臉便面目全非了。
說起來顧小小是很願意與慕容悠圻下棋的,就沖着他們之間的賭注,她每次都想着能在他那張美美的臉上畫上一只大大的烏龜,但結果往往讓顧小小心靈很受傷,誰能忍受這麽多年來,每次下棋她都鉚足了勁絞盡腦汁,他則氣定神閑輕輕松松,但最終她自己的臉還每次都成了他的筆荼毒的對象。顧小小這種糾結的情緒,直到晚飯後散步時在後院看到了五朵即将開放的昙花的花骨朵,才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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