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煩

嘟——

“喂？媽啊，是我，小泉。”

電話接通，扮演全泉的成樂在娛樂室裏邊走邊說，路過飛镖靶的時候還順手拿了幾枚飛镖在手上。

“沒事！就是快過年了嘛，我打電話給您跟爸拜個年，今年我要留守沒辦法回去了，您別生氣啊。”

随手将四枚飛镖中的三枚插在上衣兜裏，右手拿着一枚旋轉着把玩着做出一系列讓人眼花缭亂的動作，他手指的靈活跟手上的功夫在這一個鏡頭中體現的淋漓盡致讓人驚奇，看上去像是普通人都能做到的轉筆動作，實際上的不同只有內行人才能看得明白。

這是某種內部流傳用來訓練手上功夫的課程，做到這種地步還一副游刃有餘輕輕松松的樣子震住了臺球桌邊的兩個人。他倆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在對方臉上看到了驚訝，足以說明對這件事情的奇怪跟引起對能做到這件事情人的好奇。

成樂将電話貼在耳邊說着臺詞，時不時的嗯上一聲苦惱無奈的笑笑，手上動作不停并不知道給安平生跟劉峰宋新虎帶去了怎樣的震驚，三四分鐘後走到窗邊的老位置上停下挂斷了電話。

他視線落在窗外操場上一棵棵被雪覆蓋的高大松樹上，裝好電話嘆了口氣側身在窗臺上坐下的功夫，左右手分別拿着兩枚飛镖做起了更加複雜的動作。

這一幕已經不能用驚奇跟眼花缭亂來形容了，成樂手上做出來的事情已經可以形容成特技。這讓監視器前一直關注着這一幕的安平生相當高興并且隐隐興奮，同時也讓眼睛一直追着他的劉峰恍惚了好幾秒，意識到成樂或許并不是他心裏想的那個因為家庭原因對軍隊有些了解的普通演員。

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毫不誇張地說沒見過一個人能做到這種地步。手指靈活到這種程度在某些時候能起到的作用可以想象，自救、掙脫、偷竊、開鎖、等等等等，難怪第一次見面時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拿走他的錢包。

唰——

鏡頭一轉，成樂低着頭随手甩出一枚飛镖，穩穩紮在了側前方六七米外飛镖靶的中心位置上。

這一幕讓活動室內充當活布景的官兵們驚叫出聲，所幸他們并沒有忘記現在的情況沒有真的圍到成樂身邊讓他再露幾手。

注意到這一幕的安平生更加興奮，對主動給出遠景好完全拍到這一幕的攝像師丢去一個贊許的眼神，尤其在之後唰唰唰三下成樂先後丢出三只飛镖全部紮進标靶的中心位置時他更是脫口而出的喝了聲好，就算下一幕成樂扮演的全泉坐在窗臺上身體後仰靠在牆上，眼睛看着一個方向流露出遠超以往複雜的眼神情緒時他也沒有一點驚訝。

迷惑、疑問、想要抓住又想要放開，悠遠又毫無焦距，明明什麽都有說，看到現在的他卻讓人忍不住生出一種心疼的感覺。

配合上窗外的雪景，這一刻的全泉跟成樂是那樣的安靜，就好像他跳出了現在身處的環境精神上超脫了這具肉體一樣，讓周圍看到他的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住他，親手給他一個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

“cut！”

滿意非常，安平生毫不猶豫的宣布這一條通過，在成樂回神之後将他叫過去很是誇獎了一番。

成樂好像也挺得意笑眯眯的跟安平生說着什麽，看在臺球案邊的劉峰眼裏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太痛快。宋新虎搞不懂劉峰的心情，可能感覺到劉峰放下了一件心事，這陣子雖然這人什麽都不說，可一年多培養出來的默契還是讓他感覺出了這人的不對，現在好了點，應該是想通了什麽事情，才會讓他整個人看上去輕松了不少。

“阿虎。”

“隊長？”

“我之前……”

劉峰笑了，看着坐到椅子上閉起雙眼讓人在臉上化妝的成樂笑了。

“我之前好像幹了一件蠢事，現在想想……我劉峰竟然能幹出這種事情？”

東河，因為氣候跟地理原因進入冬季幾乎天天下雪，《我是一個兵2：我是特種兵》劇組選擇進駐這個冬訓基地，就是為了方便取景拍攝雪景的相關畫面。

在二月十四號這天，除夕跟情人節下午，借着基地布置好的場地拍攝了倒數第三場劇情，劉東跟劉曦這對雙胞胎兄弟在這之後也離開了劇組得以解脫，掰着指頭算一下整個劇組留下的正式演員就剩成樂一個。

誰讓他是主演呢，這種情況确實無法避免，好在過了今天拍完兩場再補一些零碎的畫面他也能回家休息了，東河這裏的鬼天氣對他現在的身心都是一種折磨，即用人折磨他的心靈，又用低溫凍傷他的手腳折磨他的身體。

穿着冰鞋一個人在冰場上馳騁到基地晚會開始之前，成樂回宿舍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來到食堂時，朝廷臺每年都上演的春節聯歡晚會進入了倒計時。

坐在基地領導專門給劇組安排的區域，成樂用筷子夾了幾道特色山珍嘗了嘗，心裏感慨着天南海北不同的基地總有不同的特産。像他以前在的地方特點就是花樣繁多絕不重樣的面食，每年除夕夜不回家的話總能嘗到各色面點吃的人欲罷不能，久而久之連他都能說道說道這些面點有哪些特色做起來有哪些難點。

現在想起來真是挺懷念的，那些人、那些事、那個世界的父親。希望他到這個世界是跟原來的成樂靈魂互換別是猝死，要是那樣以他當時的年紀他爸都六十多了，可承受不了那樣的打擊。

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成樂吃着菜聽完基地領導的新年祝詞，站起來跟着所有官兵喝了一杯祝酒，看看臺上基地官兵準備的晚會節目，瞄瞄電視機屏幕上載歌載舞的春節聯歡晚會心神放松。

肩膀突然一重，回頭一看對上一個上尉軍銜面帶壞笑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幹笑一聲毫不理會繼續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不理這人，再有反應的時候卻是這人不知道用什麽辦法騙走了身邊的劇組工作人員換成他，死皮賴臉的靠在他的身邊胳膊還摟着他的肩膀。

“對不住，之前是我錯了。”

夾菜的筷子猛然一停，成樂控制住動作才沒讓筷子上的菜掉到桌上。

他有些不可思議，感覺這人不理人的是他、來道歉的也是他，翻來覆去的不鬧出些別扭好像就不高興。

之前雖然一再告訴自己，別湊上去自找沒趣、他們也就見過幾面、聯系過幾次、實際交情并沒有多深。可現在這人只是道了個歉放低姿态鹌鹑一樣低着頭往他身邊一坐，心怎麽就軟了呢？

難道這就是喜歡一個人智商變低、沒有原則的現實寫照？以前還笑過其他人說他們不像個爺們兒，現在換到自己身上沒想到也是這樣。

“好成樂、好成爺，你峰哥我都低聲下氣的道歉了，之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來來來，跟哥喝一個。”

劉峰說着話将自己的杯子貼在成樂的杯子旁邊，先給他倒滿一杯果汁又給自己倒滿一杯白酒雙手抱拳作了個揖端起酒杯一口喝幹。搞得成樂幾乎跳起來奪過這家夥的杯子捶他一拳，這麽個一次能裝幾百毫升的玻璃杯倒這麽多酒喝這麽猛難道是想死麽！？

“呃——嘶——消，消氣了沒？要不要再來一杯？行！明白了！我這就……”

“夠了！你喝死在這兒我也不會給你收屍！”

沒好氣的抽走劉峰手裏的酒瓶，成樂不得不敗給這個克星。

誰讓他心裏喜歡他呢，總是不自覺地在一些事情上讓步，就像戀愛中的男男女女愛到深處沒有原則一樣，他在劉峰面前總會下意識的選擇退讓。

這混蛋笑得這麽開心，根本就不知道他面前以為是朋友的家夥實際上是喜歡他。如果某天不小心知道了會不會吓跑，遠遠的躲開今後看到了都繞道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種沒有影子的事情別來煩他！他媽的他在這混蛋面前已經夠煩的了！

推開面前的杯子搶過劉峰的空杯子倒滿酒灌下去，成樂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舌頭打算再來一杯。

坐在他身邊的劉峰沒阻止，反而重新找來一個空杯子提了瓶酒陪着成樂一起喝。一杯接着一杯兩大瓶高粱很快見底，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上頭但都沒有喝夠。想了想，劉峰想起自己住的宿舍裏還有些存貨，一把拉起成樂走出喧嚣的食堂向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外面風夾着雪，兩個并排走着的男人因為剛喝過酒渾身熱騰騰的不戴帽子也不感覺冷。

劉峰想着，他在這個基地還能呆上幾天？

之所以留在這裏無非就是處理一些善後事宜，并且尋找門路安排因傷退役的宋新虎。成樂呢？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正在拍的這部戲還有兩場就拍完了吧？從沒想過會在這個基地遇到的他們，真的真的挺有緣分。

這個人在第一次看到招兵廣告時就感覺挺合眼緣，之後接觸的幾次了解了之後也感覺非常合得來。打過幾次電話，正式執行任務前給他發短信，完成任務回來後又給他發短信……為什麽要這麽樣做？好像是想在同樣家庭背景又合心的人身上排解自己在任務中背負的壓力。

那幾次雖然每次都只有幾個字，可他睡得好吃得好幾乎沒受到什麽影響。被領導找去談話斷了聯系之後又遇到上次任務，傷了宋新虎丢了兩個隊友，之前以為沒什麽的壓力跟負面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他一直以為指導員說的對，想着成樂是個普通演員，不想有一天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他陷入危險。可前幾天娛樂室看到的那一幕讓他意識到成樂并不是普通人，哪怕跟現在的他相比都可能更勝一籌。

放下了心事，當天晚上竟然就睡了一個好覺。之後想要立即跟人家道歉吧，從沒做過這種事情的自己竟然沒臉開口。

磨磨蹭蹭到今天，借着除夕晚會的功夫豁出去了湊到人家跟前陪着笑臉。本來以為挺有難度的事情，沒想到一杯酒就給解決了。

但是，他沒想到這人竟然也有心事，一杯酒一杯酒的接着喝。索性他也有心事兩個人又是朋友就湊一起喝喝酒發發牢騷一起減壓好了，就算心煩的事情不一樣可心都煩，彼此之間都把對方當成垃圾桶，一醉解千愁，暫時放下身上的那些責任跟心裏面的煩心事兒吧。

……